从“坐南朝北”到“学谭创麒”
2009-06-12于平
于 平
京剧创作演出需特别关注现实题材的创作。在我看来,关注现实并对其进行有效表现,是艺术创新的第一动力,而追求并实现创新,不仅是艺术发展的动力,也是艺术存在的理由。
龚和德在《京剧与上海》一文中写道,京剧“正因为有上海作据点,向南方广阔地域辐射,才使京剧成为名副其实的全国性剧种”。这句话使我沉思良久。京剧之所以由“二黄”、“皮黄”或“乱弹”而成为“京剧”,看来完全得缘于上海这个当时对京剧最大、最具挑战性的市场。上海不但给了京剧很大的生存空间,还影响了京剧的艺术面貌以至艺术性质。龚文还引了八十年前《旧剧之危机与票友之责任》一文:“白海派新戏行,而旧剧销声于沪。自梅尚苟程竞编新戏,马高复踵而为之,而旧剧浸将失势于平。海派新戏之失去旧剧精神,人人知之,顾售座之盛,虽梅郎无以过之,尚苟程已相形而见绌,他无论矣。平中阴盛阳衰,由来已久。叔岩既不常登台,凤卿菊朋以次,悉成旦角附庸。而连良庆奎却能自立,则亦乞灵于海化新戏,而逾越旧剧之轨范者也……”
文中虽称“新戏”为“旧剧之叛徒”,但也不能不正视“顾售座之盛,虽梅郎无以过之,尚苟程已相形而见绌”、不能不正视“连良庆奎却能自立,则亦乞灵于海化新戏,而逾越旧剧之轨范者也”的现实。时至今日,一个依然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是,“失去旧剧精神”的海派新戏,何以竟能使旧剧营垒“乞灵于海化新戏”并“逾越旧剧之轨范”?这表明,上海这座当时的新兴城市,不仅具有绝佳的创新氛围,且具有绝佳的创新品质。正因如此,它才具有了时代的“灵性”而使旧剧营垒对之“乞灵”。
另外,在这种貌似“失去旧剧精神”而实为获得时代灵性的上海京剧中,人们之所以极为推崇周信芳,也正在于他那“争取民众,体贴现实,强化综合,倡导‘整体的戏剧”的演剧精神。“争取民众,体贴现实”是目标,“强化综合,倡导‘整体的戏剧”是手段,这是海派京剧“坐南朝北”的实质,也是周信芳“学谭创麒”的底蕴。
如今,我们要光大的不仅是作为京剧须生流派的周信芳艺术,更要把周信芳艺术作为一种演剧学派乃至演剧精神来光大。龚和德认为,上世纪80年代末京剧《曹操与杨修》在上海出现,“从京剧自身来说,是海派的革新传统和周信芳艺术的精神命脉,仍以一种潜在的雄浑力量托举着新作品的面世。该剧没有一个麒派老生,但导演马科说:‘整个舞台的韵律、风貌是麒派,‘实际上是周信芳的胜利。”
站在京剧流派的角度,我们眼前有陈少云近年来的丰富成果如《狸猫换太子》、《成败萧何》等;立足演出学派的广度,我们眼前有上海京剧院近年来的硕大成就如《曹操与杨修》、《贞观盛事》、《廉吏于成龙》等;登上演剧精神的高度,我们还可展望近年来我国南方京剧院团的繁盛景观,如云南京剧院《凤氏彝兰》、福建京剧院《北风紧》、武汉京剧院《吉庆街生活秀》……特别是《吉庆街生活秀》,能用京剧把当代生活题材表现得如此成功,正是周信芳“争取民众,体现现实”演剧精神的胜利,也正是我们要把握、传承、光大的海派京剧“坐南朝北”的实质和周信芳“学谭创麒”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