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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画拍卖背后的世纪绝恋

2009-06-12

女士 2009年6期
关键词:贝蒂烟斗幅画

瞻 蒙

2004年5月5日,在伦敦举行的苏富比拍卖会上,毕加索的代表作《手拿烟斗的男孩》以一亿零四百万美金的天价成交,创造了世界名画拍卖史的最高记录。转年,德国—位富商的辞世终于使得这位神秘的收藏者浮出水面,人们惊奇地发现名画背后有着凄美无比的爱情传奇。

毕加索一生有无数杰出的作品,其中《手拿烟斗的男孩》是他走过蓝色忧郁时期进入粉红时期的代表作,被评论家誉为“具有达·芬奇《蒙娜丽莎》似的神秘,凡·高《加歇医生》似的忧郁的唯美之作。”随着毕加索名声鹊起,这幅画在巴黎几经转手,最后被德国的犹太巨富格奥尔格先生收藏。

格奥尔格家族以经营瓷器、钟表起家。之后涉足金融、股票和运输业,同时在莱茵河沿岸拥有大量肥沃的土地。格奥尔格先生有个儿子叫斯帝夫,他是这个家族的第四代单传,从小受到父亲精心的栽培,才华过人。

里查·霍夫曼是格奥尔格先生的世交好友,是一位来自美国的瓷器贸易商。两家的住所在柏林斯冈艾弗德大街紧挨在一起,霍夫曼先生的爱女贝蒂比斯帝夫小一岁。

斯帝夫一直把美丽又有些怯弱的美国女孩当亲妹妹看待,贝蒂一直以为她的兄长斯帝夫就是《手拿烟斗的男孩》的模特。因为画中的少年与斯帝夫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态气质都太像了。直到贝蒂长到12岁,她才从父亲的口中失望地得知,这画中的少年与斯帝夫没有丝毫关系。

每当贝蒂有难言的请求时,她总会写一个留给哥哥的小纸条,把它贴在《手拿烟斗的男孩》的背后。斯帝夫最大的乐趣就是“检查”这幅画的背面,看看小贝蒂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请求。有一次,为了满足贝蒂想去维也纳欣赏音乐会的愿望,13岁的斯帝夫竟带着贝蒂坐了10个多小时的火车去维也纳。结果被父亲派去的人“抓获”押回柏林,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贝蒂所画的第一幅素描。就是手拿父亲的烟斗站在这幅画前的斯帝夫。18岁时,贝蒂把自己的素描稿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了斯帝夫,斯帝夫第一次吻了他心仪的女孩。

1935年初,战争的乌云笼罩着德国上空,格奥尔格先生开始把家族的大量艺术藏品和财产转移到瑞士,同时力劝好友早日带家属到美国避难。由于斯帝夫的母亲不愿离开故土,他们错过了逃离德国的机会。

1937年1月,在柏林的犹太人被大批地送进了集中营。格奥尔格先生决定用重金购买英国护照,全家以英国侨民的身份逃出德国。但是,格奥尔格先生在紧要关头被人出卖了。最后,在霍夫曼的帮助下,只有斯帝夫一人以难民的身份获得了英国某家庭养子的资格。

斯帝夫与贝蒂一家准备乘火车逃出德国,但是登车时,斯帝夫的名字被调到了下一趟火车的旅客名单上。不管霍夫曼先生如何同军方交涉,斯帝夫还是没有获准与贝蒂登上同一辆火车。无奈,霍夫曼先生决定先到伦敦等待斯帝夫。一对少年情侣在车站洒泪告别,贝蒂哭泣不止。斯帝夫柔肠寸断,但他还是坚强地安慰他的小妹妹。火车渐行渐远,斯帝夫把右手贴在了前胸,示意贝蒂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心都永远跟她在一起。可是,第二辆火车没有开出柏林。

回到美国的霍夫曼一家时刻关注着战局的变化。担心好友一家的命运。战后,霍夫曼与女儿马上奔赴德国,开始了寻找格奥尔格一家的艰难旅程。父女俩几乎走遍了德国境内所有犹太人安置点。最后。他们在德国政府的公文中正式获知,格奥尔格家族中除了少数几个逃到非洲的零散成员。其他成员无一逃脱魔掌。

贝蒂带着破碎的心离开了德国,并且发誓将永远不再回来。为了抚平心灵上的创痛。她于1949年嫁给了长她6岁的约克·格鲁尼,一个来自波士顿的优秀青年。

1950年,贝蒂跟随新婚丈夫,以美国驻英国大使夫人的身份来到伦敦。再次回到欧洲,贝蒂感慨万千,她无法忘记自己曾经在伦敦火车站为了等待斯帝夫的到来,不吃不喝地站了几天几夜。而今。她与初恋情人已是阴阳相隔。

深知妻子心事的丈夫告诉贝蒂一个消息。最近苏富比拍卖行正在举行拍卖,有许多犹太人为了筹备战后重整旗鼓的资金,正把家族祖传的艺术藏品奉出拍卖。格奥尔格家族是德国著名的巨富,艺术藏品甚丰,贝蒂也许能在那里碰上格奥尔格家族的成员,这样她也许可以知道斯帝夫在集中营里的一些情况。

贝蒂马上赶到拍卖会现场,可是她没有得到任何斯帝夫的消息。正当贝蒂准备回家的时候。她忽然惊异地听到拍卖师喊道:“毕加索《手拿烟斗的男孩》,曾经的所属人不详,是盟军从德国缴获的战利品,一万美金起价,所筹款额将交给‘世界犹太人基金会。”

贝蒂的头“轰”一声涨得好大,透过泪眼望去,那幅画虽然经历过战争的创伤。却依旧完好无缺。画中的男孩还是依旧忧郁,那么秀美;头上的花冠依旧鲜艳,背景花束依旧芬芳。儿时记忆依旧鲜明,可是,只有她还活着,那个少年在哪里?

贝蒂想都不想就举起了牌子,价位被提到了2万8千美金。就当时的行情来说,这个价位已经是无人问津的高价了。第三声询问过后,木棰落下。这幅画终于落到了贝蒂的手中。

贝蒂捧着画回到家中。一路上,她的眼泪没有断过,她很清楚这幅画的遭遇正是斯帝夫一家遭遇的缩影。自己捧着的,正是那个少年的心。

从此,这幅画一直被珍藏在格鲁尼家族的私人书房。直到5年后,格鲁尼先生结束了任期回到波士顿老家,这幅画才跟随着格鲁尼夫妇回到了美国。

10年之内。贝蒂的3个孩子相继问世。她成了一个快乐的母亲,同时活跃于美国上流社会的社交界,用自己和丈夫家族的声望来影响更多的美国人关心犹太人的命运和他们战后的重建事业。贝蒂还亲自担任了“流亡美国犹太人委员会”的顾问。

贝蒂的人生变得充实而快乐,战争的阴影正一点一点地从她的心里驱散。虽然在梦里她依旧会见到儿时的恋人,但是,已经成为母亲的她更希望斯蒂夫在天国里能够幸福。快乐。

1965年10月里的一天,正在花园中修剪花草的贝蒂,看见仆人带着一位陌生客人走来。贝蒂一下子就被对方忧郁的气质和深邃的棕色眼睛吸引了,客人穿了一套考究的黑色西服,稳健又优雅。贝蒂眯起了眼睛,极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对方似曾相识的影子。客人用大海一样深情的眼睛看着贝蒂,缓缓摘下帽子,微微鞠了一个躬,轻声地对贝蒂说道:“你好吗?我的小贝蒂。”

听到他说的德语,贝蒂手中的花剪掉到了地上。那声音虽然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少年的嗓音,但是那种称呼她的方式,只属于一个人,只有斯蒂夫才会这样叫她,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他还活着!

恍惚问,贝蒂觉得28年前没能从柏林火车站驶出的命运火车。今天开出来了。

他就是斯帝夫·格奥尔格,一个本该死在纳粹集中营里的少年。在波兰的纳粹集

中营里,他目睹了父亲死在毒气室里。母亲死在机关枪下。最后关头,他居然在死人堆里被美国士兵解救了出来。由于斯帝夫当时染上了肺病,生命垂危,被美军送往波兰一家地方医院治疗,一年后他用顽强的毅力战胜死神,返回德国。

斯帝夫用了两年时间同德国政府交涉,试图挽救家族在战争中失去的巨大财产。同时,他开始自学经济和法律。以早日完成父母的遗愿。

1955年。他在伦敦出差时,无意中在《泰晤士报》上看到了美国驻英国大使夫妇为爱因斯坦举行追悼会的照片,他敏锐地从照片上感到大使夫人就是他的小贝蒂。他马上来到美国大使馆,求见大使夫人,但遭到工作人员的拒绝。斯帝夫不死心,想通过伦敦的朋友关系联系大使夫妇,不巧第二天,他有事匆匆返回了柏林。

两个月后,斯帝夫再次来到伦敦。等他见到美国大使夫妇时,他失望地得知上任大使夫妇已于一个月前结束了任期。回到美国了。他从新大使那里听说了贝蒂的情况,知道她已经成为母亲,丈夫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绅士。斯帝夫心中既欢喜又怅然,他知道他们已经分别了近18年,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战争是永远无法愈合的创痛,但是对于贝蒂来说。也许她更想忘记那一段历史。

斯帝夫忍痛没有再去美国寻找贝蒂,把全部的精力用于家族事业的振兴。他把父亲转移到瑞士的财产收回来,开始在金融和建筑业方面寻求发展。为了安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从50年代末开始,他联合其他有同等遭遇的人们同德国政府交涉,以获得战争赔偿。但是,诉讼之路漫长而坎坷,也就是在他几乎绝望之时,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在美国有一对曾经做过英国大使的格鲁尼夫妇,正致力于帮助流亡美国的犹太人。那位朋友在闲聊中透露,格鲁尼夫人收藏了名画《手拿烟斗的男孩》。

可以想象,斯帝夫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内心的震撼!他万万没有想到,凝聚着自己珍贵记忆的那幅画竟然被贝蒂珍藏着,这说明贝蒂的心中一直没有忘记他。他再也忍不住了,第二天就办理了去美国的签证。当他开始走近贝蒂的时候,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从客厅至花园的路漫长而艰辛,他几乎走了28年的时光……

当泪水把他们两人的衣襟打湿之后。贝蒂挽着斯帝夫的手臂来到书房,让他看那幅画。斯帝夫在那幅画前站了许久,眼泪一直没有停过。他习惯性地走到那幅画前,试图翻看那幅画的背面,看看他的小姑娘是否给他留了什么纸条。最后,他们都笑了。

斯帝夫见到了格鲁尼先生,两个男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他们只迟疑了一秒钟,然后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格鲁尼先生对斯帝夫说的第一句话是:“那是一场可耻的战争,是人类的耻辱。”

斯帝夫对格鲁尼所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从懂事起就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贝蒂一生幸福。而你做到了,我也许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我很想说谢谢你。”

格鲁尼夫妇试图挽留斯帝夫在家里多住几天,但是斯帝夫执意早日返回柏林。临行前,贝蒂坚持把那幅画还给斯帝夫。斯帝夫拒绝道:“你有两个理由必须拥有这幅画:一,你替我的父母保全了这幅画,使它避免落入纳粹手中,他们一定非常欣慰;二,对于我来说,这幅画里有太多的记忆,它在你的手里意味着你没有把我忘记,至少这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

贝蒂答应了斯帝夫的请求,永远保留这幅画。斯帝夫回到柏林,继续着家族的事业。直到快50岁的时候,他娶了奥地利姑娘爱得嘉为妻,生下了4个孩子。

在随后的岁月,格鲁尼夫妇不遗余力地呼吁美国各大媒体关注战后对犹太受害者赔偿等问题。从70年代起,《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时代周刊》等媒体纷纷开始大幅报道这方面的新闻,为斯帝夫取得最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不久,德国莱茵河沿岸开始修建大坝,政府同斯帝夫交涉后,批量购买他的土地。在战后几十年的时间里,斯帝夫使家族的财产翻了几番。80年代中期,斯帝夫把企业委托给信赖的经营者,自己则隐居在家族的古堡中,深居简出。

1996年,格鲁尼先生辞世。两年后,贝蒂的健康状况严重恶化,她再次致电斯帝夫,希望他能够在她活着的时候,收回他家族的画。

斯帝夫马上飞到美国看望贝蒂。并且说服她打消这个想法。贝蒂留下遗嘱:如果在她死后,斯帝夫先生依旧拒绝接受这幅画,那么她的儿子们可以将这幅画拍卖。拍卖收入的三分之一留给她的子女,三分之一捐给世界残疾儿童基金会,三分之一捐给以斯帝夫命名的任何慈善机构。

2003年底。贝蒂辞世一年半后,她的后人决定拍卖此画。消息一经传出。引来了世界媒体的强烈关注。2004年,在伦敦的苏富比拍卖会上,《手拿烟斗的男孩》以天价成交,其神秘的收藏者成为世人关注的对象。

但是,这位收藏者长久地缄默着。直到转年11月斯帝夫辞世,后人按照他的遗嘱,将一封有斯帝夫亲笔签名的信转给贝蒂的后人时,真相才终于大白——收藏者正是斯帝夫本人。这幅画一直陪伴着他,他是凝视着这幅画,走向人生的尽头。

编辑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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