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藏着回忆的浪花
2009-06-11黄雪遥
黄雪遥
黄昏的时候,很多人聚集在这条江边。
在家里忙碌了一天的老人们到这江边漫步就成了他们闲暇;女人们坐着板凳,时而打打毛衣,时而哄哄孩子,时而东家长西家短地拉着闲话;塞着耳机、背着画板的年轻人一会站起漫无目的地张望,一会又坐下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孩子们也在三三两两的人堆里窜来窜去地嬉笑打闹着。那边的幼童顺着岸边的石阶独自一人跑到水里,吓得父母直嚷嚷。
这时,江上也很热闹。
风吹得很起劲,江上一片翻腾,像一大群孩子起了小小的骚动,一会儿又平静下来。忽而,风轻了下来,又忽然变大,江水不安地躁动着,简直要跳跃起来。水流互相拍击着,发出“哗啦啦”的轻响。
“哗——”
一朵浪花吐出白色的泡沫;中刷着江岸,只悄悄地一探头就消失了。一串细碎的泡沫还留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破碎棹。
“嘭——”风闹得正欢畅,掀起一朵又一朵浪花。江面上立刻漂起了一大片珍珠似的泡沫。
站在水里的孩子伸出荷藕般的小手颤颤巍巍地去抓那些“珍珠”,小手用力地一捏,湿漉漉的触感和轻微的破裂声,泡沫轻轻地钻入孩子肉呼呼的手掌里,只有些一粒粒半透明的泡沫已经不翼而飞。
孩子展开手看看,又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抓了几下。他带着一种做梦的神情,楚楚可怜地睁着不大的眼睛,嘟着嘴巴回过头,很委屈地叫着:“妈妈,妈妈!我……我要球球……”
不耐烦的女人放下刚起了个头儿的毛衣,走过去拉孩子。她蹲下身子想要把孩子抱起来,又突然皱着眉头站起,推一把孩子训着,“走,你要是自个儿不能洗衣服,就别整天在那乱地方闹……”女人边骂边用手不断地推着孩子,那孩子被推得直踉跄,不知所措地往后望。
身后。白花花的泡沫还在水面上不紧不慢地打着旋儿。
捏着碳素笔的年轻画家在画板上铺好一张新的画纸,几笔描画下这副情景。
他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老人问:“你画的孩子。是谁?”
“我啊,”年轻人仰起脸看着老人,稚气的笑容一如当年,“爸。你当年说要带我看海的啊!”
“小子,知足吧。这不是带你来看江了嘛。”被提及往事的老人轻轻地憨笑,“这儿跟你小时候一样。”
“是哦!连喜欢教训孩子的妈都一模一样——比我妈那时候还凶……”年轻人开着玩笑,想了想,又在老人耳边小声地补充一句。年轻的母亲拿着矿泉水走过来,老人和儿子对视着笑起来。
这朵浪花没有什么奇特,一样出自水流,一样源于风。可是它包含着很多故事,很多欢笑。它就是那个年轻画家的童年,它是一个人的回忆。不,也许,它也是老人的童年。是那个孩子的童年。这是一朵平凡的浪花。但它又因为平凡而变得不平凡,
它藏着很多人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