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热点女作家&女性图书回顾
2009-06-10于一爽
于一爽
安妮宝贝《素年锦时》
随笔集《素年锦时》,依然延续了安妮宝贝以文字探索、呈现自我与外在环境及内心世界的关系以及与之保持疏离感的文字风格。当然。这种疏离感的好处是使她得以对照记忆与真实之间的细微层次,谈论身世、家庭、童年、南方、流失、生命的客观性等等。但是与此同时,这种疏离感也不难叫人看到一个作家的“洁癖”,就是总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笔下写人或摹物的片断符号化、名词化,并且对于她所观照的事物,总是透着明明白白的目的性,无时无刻不怀着自我保护的警觉。可以说,这种矛盾成就了她华靡缭乱却不触及任何实质问题的外观,而这种外观,也正是有人褒、有人贬的根本原因。
六六《王贵与安娜》
《王贵与安娜》描述了一对在中国社会最为平凡的夫妻的一系列日常琐事:错误的年代,落魄的大家小姐无奈下嫁农民出身的憨实平民;从婆媳关系到家用开支,从儿女教育到感情微澜,平淡的生活中,两种原本截然不同的理念、习惯和品位的不断撞击,直至磨合。六六的东西,初读都是淡然无奇,甚至会产生絮聒之感,但是越读越容易叫人引起慨叹——比之风花雪月而言,这样的文字看上去如此纯真。当然,也许对于惯常热衷于爱情而疏于现实的女性读者而言,六六文字中的这种纯真或许是一种残酷,总之就是不管有没有意思,日子,总有一天都会把我们的意志熬成糊糊,而对于我们身边的人,也许我们最终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爱他,还是只是习惯了而已。
亦舒《亦舒新经典》
如果说爱情小说可以分两种的话,那一种是琼瑶体的,另一种就是亦舒体的。并且最好年轻的时候读点琼瑶,年纪大了,不如改读亦舒,冷静智慧、当然也不那么可爱不那么任性。亦舒就是专门“教唆”女人,在爱情里面,与其说爱是第一位的,更不如说成是自我保护最重要。并且亦舒笔下的很多爱情,确实已经和怦然心动无关,就是能绕多远就绕多远,关键是要力求两个人关系的平滑和避免那种不必要的心痛。并且比之一大堆教导女人如何找到靠谱老公的图书而言,亦舒的智慧显然更彻底,就是摆平了和你讲,与其千辛万苦的去找那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正确的男人,不如先寻找自己,以及那个并蒂而生的欲望和底线。显然,这个时代并不适合浪漫了。
柯裕棻《我很好》
书名很容易叫人误解,这是不是又是某个女作家在“晒心事”?确实,像作者这种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单身女性,如果不巧又会写几个字的话,总容易被人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眼光太高”、“太任性”、“太爱玩”……并且永远被想象成一群自由自在的骄纵单身贵族,追求工作卓越,享受夜生活。提着购物袋在人行道上轻松奔跑,反正是上了年纪的人最不齿的那一种,永远kidult。不过从柯裕棻的文字中可以看出,作者对这种看法显然并不在意。她就是讲,三十岁的我,有这样的问题,那样的问题,每天都被旁人问这问那,大家集体担心单身女性的日子吃不好穿不暖……但是呢,我很好。且不管其中有多少自我暗示和酸葡萄的心理,至少这种题材总容易击中一些女性读者的命门,就是一个人也要过得好。
池莉《所以》
《所以》继续着池莉一向擅长的关于女性生命成长的主题。小说讲述了一个女人如何认知她自己、父母、兄妹、男人,乃至整个社会的过程,虽然这其中有无数次的误解和不止一次的婚姻失败。就像小说中,由于个性和在家庭中的被忽视,叶紫一次次轻率地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让自己的婚姻生活先后遭遇了高手段、低情商、无耻小人的利用、暗算和敲诈,最终走向哀怨的结局。但也正是在这整个过程中,池莉借笔下的人物完成了她个人对于当代生活的理解、挖掘与表达。在池莉看来,“所以”是一种结果,一种态度,一种立场,并且多少有些无奈。比之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因为”或者说借口而言,显然更有力量。
严歌苓《小姨多鹤》
《小姨多鹤》讲述的是日本女人多鹤在战争直到和平年代,命运的瞬息万变。严歌苓的女性题材,一向纯粹丰润,充满着一种不亚于男人的力量感。而在这种力量感之外,又有着一种女性写作特有的天真,绝非幼稚,但是非常叫人着迷。这种天真正像《小姨多鹤》中的一段情节,大意是革委会主任小彭质问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日本婆子如此执著,他细数自己喜爱多鹤的细节。颈后柔软厚重的胎毛,走路时细碎有些怪异的步伐,熨烫妥帖干净整洁至极的衣着。再或者,就是一种女性天真的东西。
苏芩《七天女学馆》
这是一种“新女学”文字,可以说是写得肆无忌惮坦荡荡。也因此便被灌上了教坏女人的罪名,可谓是历史的倒退等等评论不绝于耳。但苏芩所带来的这套有悖“千古美德”的理念。到头来,究竟是女人完美进化的圣经,还是纠结于孔子年代所谓的道德败坏。不得而知。反正不同的人理解起来应该是不同的味道。但苏芩却说:我只想弥补孔子时代的漏洞,掀起新一轮的女性儒学思潮。吊诡的是,女性文字总也脱不掉“女权”主义的“滥觞”,而且总容易走入一种极端,就是讲权利的时候,总拿女权说事。而谈及义务,又一副小鸟依人的楚楚可怜状。争来争去,就是要和千年的父权文化争那么一口气,过犹不及,别最后把这点有意思也变成了没意思。
张欣《用一生去忘记》
张欣在《用一生去忘记》中讲,无论什么样的生活,都会有它难以预料的结果。而她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人是善恶同体的,而人生的所谓得失取舍也是同体的,它们并蒂而生,互为因果,不可分割。也因此,在这部长篇的悲情小说中,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唯一的、正确的价值观。而至于故事情节,也并不怎么值得推敲。不过就是一些小人物,得到的不是想要的,想要的又得不到。有钱也罢,没钱也罢,反正就是人生格局不够宽广。然后关键时刻,肯定就得误了终生的那种故事。所以说,这是一部悲情小说,虽然谈不上多成功,但是,谁谁谁没有过痛彻心扉,谁谁谁没有感觉过卑微渺小,谁谁谁没有过被忽视被恶搞……因为和主人公的这点儿相似,我们总是想去读。
林真理子《美女入门》、《美女入门2》、《上流美女》
该“美女系列三部曲”,上市之时在日本女性甚至亚洲女性中受到的关注程度都相当高。确实,今天的女性读者对这种以美女意识形态为噱头、并且呈现两性对立结构的图书很买账。虽然最终的呈现结果也不过就是男人和女人,主动和被动,看和被看,消费和消费者。就像这本书的文字,俨然就是一本女性奢侈消费品牌名录,并且告诉你锤炼完美女性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告诉你美女应该看上去如何、应该怎么被观赏、怎么行为,看了这本书你便会觉悟如果想成为一个美女,自己究竟还缺少什么、又应该得到什么。确实,提倡美女的消费崇拜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个消费文化迅猛发展的时代里,美女形象变成了某种符号,被感官效应简化成一个普遍的欲望标本。
朱天文《巫言》
《巫言》里,巫看、巫言、巫时、巫途、巫界五章一路写来,讲政客、中产、草根和上流社会,讲男女关系、母女关系、女女关系,讲千禧一线之隔宇宙洪荒时间滚滚。作者用田野调查的方法收集了当下生活中的一个个活生生的标本,用写实的手法,记录了一个时代的种种景象,可以说是“给下一轮太平盛世作了一个女性的、实物的备忘录”。朱天文的文字中,一向有太多符码,从纸到纸。从书斋到书斋,被抽空的是现实,搞得她的东西其实不是特别的易读:文字、意象的精雕细刻,碎碎念式的叙事腔调,弱化故事后的结构散淡。但是,这种阅读障碍,在很多人看来,反而是一种阅读快感。
张爱玲《小团圆》
《小团圆》可以说是刻画出了张爱玲最深知的人生素材,在她历史中过往来去的那些辛酸往事现实人物,也算于此处实现了历史的团圆。当然,《小团圆》也不知毁掉了多少人心目中的华美和气派,并且阅读之后也悲哀地发现,本来人和人相知相交就只是彼此陪伴走一段路罢了。只要有足够的现实感,谁和谁也不可能刎颈相交。真要是那样了,简直是把爱情当成了舍生取义、英雄叙事的霸业了。尤其是张爱玲这种对爱情要得很多的人,她是既要有两人平起平坐地相看两不厌,像传说中的天长地久,又要能够自谋其食、独立社交,甚至要还母亲供养费,但同时千娇百媚的状态也不放弃——要有爱一个人爱到向他要零用钱的依赖和娇怯。这样,怎么可能实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