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弟

陈焕尧

楼下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每天总有三个快乐嬉戏的小孩——一个女孩和两个男孩。女孩是对面洗衣店老板娘的女儿；两个男孩，一个是邻居大爷的孙子，另一个就是我的小弟。

每次我回到家不久，便能听到“噔噔”的上楼脚步声，一开门，便出现小弟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他总是喘着粗气说：“水，好渴！”简短地甩下几个字后，他抓起一瓶水就喝。我站在他身旁，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酸溜溜的汗味。他瞄我几眼，绯红的小脸能冒出热气来。又是“砰”的一声，小弟下楼了。

“你小的时候比他安静多了！”妈妈常对我说。“男孩嘛，玩疯了呗！”我附和道。

我总不能忘记小弟降生时的样子。他晚上出生，次日早晨我便见到了他：被裹在蓝色的小被子里，很安静地躺着，眼睛还没睁开。我满怀喜悦地俯下身，听他均匀、细微的呼吸。他的呼吸湿暖湿暖的。

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出生；我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他才上小学一年级。幼小天真的他给家人带来了无尽的快乐。

记得有一次我周五离校回到家时，小弟正专心地画一张画。看见我，他突然放下笔，拿起图画走到我身边说：“姐姐，我画了一张画，你看！”我接过画，发现是一条五彩斑斓的鱼儿。小弟用粗拙的线条勾勒出它奇怪的形象：吐出几个大大的泡泡，身上涂有十多种颜色，肚子里似乎放了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一个个电器。

小弟看我不太理解，很是得意地对我说：“这些是电视机、冰箱、桌子、凳子……这条鱼儿很欢迎别的鱼儿到它家住。”

我笑了一下，本想问“那小鱼不就被大鱼吞下去了吗”，后来转念一想：小孩子这么想象多有趣，又何必与他较真？于是，我笑吟吟道：“画得不错，我很喜欢！”

小弟受了表扬，高高兴兴地走开了。

现在，楼下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三个孩子又在那儿扎堆。我悄悄走下楼去，倚着栏杆看他们玩耍。小弟咧着嘴笑，脸上表情甚是夸张。午后暖暖的阳光倾洒在这一方土地上。

沙包飞来飞去，砸中了我。我捡起沙包，小弟愣了一下，才发现是我。他跑过来，这下他不仅脸上五颜六色，衣服也五颜六色。我把沙包递给他，为他掸去了裤子上的灰尘，说：“玩够了吗？”

“再玩会儿！”弟弟怕我拖他走，“嗖”地溜得飞快。

看到金色的阳光里，小弟小小的身影正向远处奔去，我不禁又想起他刚出生时安详的表情。忽然，他转过来看我，眼里笑意荡漾，我听到了他快乐如风铃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