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女孩
2009-06-08金同悌
金同悌
A第一次握手
媚媚和阿笠的双人街舞,在泰国曼谷蛮有些名气的。那是一种泰国传统舞和街舞的融合。每到黄昏时分,她俩总是在湄南河广场上跳,常用的舞曲是狂放的《戈罗温》。
后来,人们一说起她俩,就称作“戈罗温街舞组合”了。“戈罗温(Glowing)”啥意思?生机蓬勃!轰轰烈烈!绝对青春!当然是很飙很爽很冲顶的了。
——谁听着看着都有触电的感觉。
媚媚和阿笠同岁,芳龄十四,一双翩翩女生。她俩都是华裔,在一起时往往不说泰语而说中国话,互不称姐妹而称“哥们儿”,哥们儿来吧来吧……哥们儿加油加油……哟哟,一副男孩子气派嘛!
媚媚一头披肩长发,苗条,亮亮的丹凤眼透出水水的灵气儿;而阿笠胖胖墩墩浑身是劲,说话直来直去,嗓门儿粗。跳舞的时候,总是阿笠咧着嘴巴,在录音机伴奏下嗷嗷地唱,媚媚呢,只是面含微笑。媚媚微笑的样子很自然也很迷人,拉丁舞式的扭腰,芭蕾式的旋转,踢踏舞式的步调,加上头部、手部动作的自由发挥,以及飘来荡去的长发,真的是好看死了,就像是玛莉亚·凯莉!
围观的人们一片哗哗的掌声。
渐渐地,媚媚就有些走神——她瞅到一双乌黑铮亮的眼睛。
大约有好几天了,这双眼睛总是在远远地注视自己,一种对街舞很在行的样子,一种等待什么的样子,一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哦,他好像有什么事情?
媚媚知道,男孩叫森下一郎,从日本来曼谷念书,和自己在同一所国际学校读初二。他母亲藤吉由美,和老爸周乃犀是日泰合资公司的同事。藤吉由美是董事长,老爸是副董事长。媚媚看过老爸与藤吉、森下在一次聚会上的合影。森下一副宽肩很厚实,那张脸忧郁得发酷。嗬,瞧他隆起的前胸,饱满的肢体,像是块跳街舞的料呢!
老爸跟媚媚几次提起过森下。他来曼谷三年,能说一口流利的泰语。
阿笠越唱越疯,媚媚越跳越带劲。围观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忍不住跟着瞎扭,跟着吼。湄南河广场,被媚媚和阿笠的劲歌热舞点着了,火爆了。
夜色弥漫开来,姐妹俩也唱够了跳够了,过足了舞瘾。媚媚抹着满脸的汗水,和阿笠道别,各回各家。
没想到,森下一郎悄悄向媚媚走了过来:“媚媚你好,我知道你。”“嗨!我也知道你,森下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说着,森下伸过右手,和媚媚轻轻握了一下。
“别客气,我爸和你妈是同事呢。”媚媚脸色绯红,她没有和男孩子握手的经历,只觉得又不能拒绝。
“是啊是啊。”森下的肩耸了一下。“喜欢街舞么?…‘何止是喜欢。不过,我想跟你说的不关街舞的事。”“哦……哦……”媚媚的额头又要出汗了。“可以请你喝柠檬茶吗?就在前面的湄南河大酒店里。”“是TOP饮冰室?”
他们在饮冰室落座时,媚媚仍有些疑惑,森下要跟自己说什么呢?
柠檬茶送上来了。森下却侧着脑袋,似乎在注意什么动静,好久,才压低嗓门儿道:“别出声,等一等再说。”
——等什么等啊?怪怪的!
B宗榈树下的眼泪
和媚媚道别之后,阿笠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溜到河畔的棕榈树下,在长椅后边猫着,两眼苦苦扫描。
阿笠在搜寻森下的身影。这几天,阿笠在跳舞时发现这个帅气的男孩后,心中便有了自己的决断。为此,她还在学校打听到他的名字、爱好等等。
她打算一旦发现目标,就立刻飞奔过去,把昨天写好的纸条儿递给森下。纸条上写的事,阿笠并没有和媚媚商量,完全是自己的主意。别看阿笠平时大大咧咧的,却蛮能盘算的。纸条是这样写的:
森下,你好。
我是阿笠,是头戴白色棒球帽唱歌跳舞的阿笠。
你喜欢我们“戈罗温组合”吗?我以我个人的名义邀请你加盟。我在南亚大桥亲眼看过你跳街舞。你是街舞高手,你律动的风格,你拥有的爆定力,都让人惊叹!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组合,望你尽快考虑哦!
……
她想,这只是头一张纸条儿。如果森下愿意加盟,大家就熟悉了,就是朋友了,往后,就能用EMAIL联系,用MSN神聊了。阿笠觉得,这些并不困难,她有自信。
“戈罗温组合”辉煌在望!双人舞将发展成三人舞。让森下排在中间,显出对称的美!想着想着,阿笠挥了挥手,“嘿”地笑出声来,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
谁知,她看见森下走向了媚媚。谁知,森下竟然和媚媚握手。随后,两人朝湄南河大酒店走去了。
一辆辆发疯的摩托车,在不远的马路上飞驰而过,进出突突声。阿笠两眼发愣发直。在幽幽月光下慢步走着的,当真是媚媚吗,当真是自己几天来想入非非的森下吗?怪不得,媚媚今晚的街舞跳得那么起劲,眼神儿又一阵阵地有些慌乱。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他们是在约会?他们要说什么悄悄话呢?
可媚媚从未跟自己提起过。阿笠不敢再想再看,晃到河边,靠着一棵棕榈树,痴望着水中漂浮的椰壳。年幼时,她常常在这里把新鲜的椰子的外皮掰成小船儿,放进水里让船儿漂远。她许多的梦想盛在里面,她许多的歌谣盛在里面,心里盼着,明天太阳出来时,小船儿就会漂过自家河边的窗口了。
天渐渐地发暗发黑。眼下,河中漂着的那些椰壳,消失在纷乱的灯影和灰蒙蒙的水雾中。
不知什么时候,阿笠已泪流满面。
她眼里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模糊起来。
C悄悄话
TOP饮冰室隔壁是酒店的如家咖啡厅,中间有一层郁郁葱葱的叶蔓儿作幕墙。森下的脑袋转来转去,似乎听见了什么,便神经兮兮地打着手势,引着媚媚换了个靠里的位子。
为什么啊?媚媚觉得蹊跷。
森下又心神不定地“嘘”了一声,他伸手撩开一点叶蔓儿,让媚媚朝咖啡厅里看。
咖啡厅的灯色很柔很暗,媚媚看后一怔:她的老爸正和森下的母亲在窃窃私语,样子很亲昵也很诡秘。他们的声音很轻,偶尔有“别误会,其实婚姻只是形式”之类的话语断断续续地飘过来。他们说着说着,忍不住地站起身来,紧紧拥在一起。
大厅里的时间、音乐和灯光凝固了。森下和媚媚相视无语。意外和震惊如突然间泛滥的湄南河水,把他们深深地淹没。桌上的柠檬茶动也没动,他们默默离去。步出大门,森下抓住媚媚的手拔腿就跑,一直跑到路边。
他们浑浑噩噩地跑啊,转到一个僻静又陌生的深巷里。
昏沉沉的月光下,他们脸色灰白,久久地喘息。
好冷清的地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我明白了,你今天找我是为此事。”媚媚哑哑地说,“倒是听到大人的悄悄话了。怪不得,我老爸总是跟妈妈吵闹。”
森下双手捂着面孔说:“可我爱我妈,我也爱我爸。其实,我早有觉察了。”森下鼻腔里哼了一声,“我甚至决定把妈妈拽回日本,再也不想回来了!”
媚媚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说什么。
“傍晚时,我偷偷发现我妈和你爸又去了酒店旁的咖啡厅。于是我鼓足勇气来找你,是想一起证实,然后商量个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呢?大人们会听孩子的吗?”说完,媚媚嘤嘤地哭起来,两条腿就像踏在软塌塌的棉絮上,站不稳了。
森下咬着牙根,浑身瑟瑟直抖。黑洞洞的小巷里没有行
人,没有灯火,乌云遮住月亮,他们就有些恐慌。
“我好怕……”媚媚喃喃地说,森下突然紧紧地抱住媚媚。
D今夜不回家
阿笠在湄南河边傻了一阵儿。她脑子里就像塞进乱麻,而后是一片空白。
她姐姐形容过,我们的阿笠是根直肠子,性情活像是“云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方才,她心里狠狠疼痛几下,还骂了粗话,过后就云消雾散了。
阿笠重新快乐起来。她突发奇想,给媚媚发了一条短信:“今晚天气蛮不错的,我们去芭堤雅如何呢?吹吹海风,乘一乘香蕉船,在棚式酒吧里吃冰淇淋。反正是周末,我们今夜不回家了。OK?”
短信发出去了。阿笠眨眨眼睛,还做了个鬼脸,不等回复又发了一条:“媚媚,我无意中发现你的秘密了。你在和森下私下约会,是不是?可别瞒我,我全看见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邀请森下也去,三人行一定会更加热闹。”
阿笠的邀请果然一箭命中。陷于难堪、忧愁,以及忽然发生拥抱的事,媚媚和森下都有些紧张,也想缓和一下。
从曼谷市区到芭堤雅一百三十公里,坐中巴两个小时就到,路不算远。在中巴上,只有阿笠滔滔不绝地说话,瞎哼哼歌儿,媚媚和森下只是噢噢敷衍着,有些牵强。事先他俩作了约定,拉了钩儿,爸妈的事,是不能泄露的,拥抱的事就更不能泄露,阿笠知道的事,全曼谷都会知道。
夜色中的芭堤雅好有魅力。灯火潮影,以及清爽的海风,让人精神一振。他们在快艇拖着的“香蕉船”上兜过几大圈儿后就坐进一间宽敞的棚式酒吧里。
吧棚里彩灯闪烁,从非洲过来的“尼罗河之声”乐队正张扬地演奏着乐曲:来啊来啊来啊,忘了自己,在涛声里放歌狂舞,来啊来啊来啊,忘了昨天,让今夜的快乐永驻……
是啊是啊,忘了自己忘了昨天。要来的冰淇淋还没有碰呢,他们就坐不住了。他们的血液被乐曲点燃,所有的心事,被奔放急促的鼓声碾成了碎末儿。
森下率先走进舞池。在缓缓升起长臂、行注目礼之后,突然一阵急剧的扭摆动作,紧接着是前后滚翻、单手倒立、背旋、大风车转……哇,人们被刺激得狂呼长啸了!
当媚媚登场时,乐队改奏徐缓柔慢的旋律,营造出一种亲昵、抒情的气氛。这时,阿笠扮演Mc(唱白)的角色,煽动场上的情绪……
芭堤雅是没有黑夜的。森下和媚媚的街舞跳到了棚式酒吧里,心中的沉重、忧郁和纷乱,随着热烈的汗水流去了,蒸发了。阿笠的心忽然又被蜇痛了一下,她看到媚媚是牵着森下的手退场的。但那种痛转眼就消失了。没什么没什么。她笑眯眯地走过去,把早已备好的花环套在森下脖子上,涨红着脸说:“我宣布,从今天起,你正式加盟‘戈罗温组合!”
媚媚和森下相视一笑。许多的话,不必再说。
回曼谷市区的路上,媚媚想起曾经思索过的那一句话:凡狂歌飙舞或吼叫的人,要么出于快乐,要么出于忧愁和困惑。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媚媚悟出了其中的一些道理。劲舞发泄忧愁,也消解困惑。她还觉得,和森下同舞,又有着说不清楚的快乐的感觉。
芭堤雅一夜,狂舞一夜,自己跟森下走近了一些吗?是自己的初恋吗?
E清晨的风雨中
媚媚、阿笠和森下在芭堤雅起舞时,手机统统关机。也是的,在喧嚣的音乐声中,是无法接听电话的。
此夜,周乃犀和藤吉由美焦急难眠,他们的孩子都没有回来。天快要亮时,他们悄悄通了电话,决定到各自的家门口去等待。
回到市区,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媚媚发现了雨中等待的父亲,同时,森下也发现了路边的母亲。他们不敢回家,不敢面对此时的家长。于是他们互通了电话。
要不,我们也去湄南河大酒店?
如家咖啡厅?
哦,好讽刺,好有戏剧性!
好,关掉手机,我们半小时后见面!
于是在事隔一夜之后,媚媚和森下在父母亲幽会的地方坐下,说着自己的悄悄话。灯色,依然很柔很暗。他们还是要柠檬茶。
哦,这不会是上回没动过的那两杯茶吧?
谁知道呢,那重要吗?
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
可我们的爸妈仍在雨中等着。
这让我心中难安!
有什么法子呢?
我想,他们属于不幸的人!
有人说过,不幸是自寻的。
别再说了。我们不能像昨天一样,放下没动过的柠檬茶,傻乎乎地跑掉。
我们不再犯傻了好不好?
沉默了一下,他们举杯。
森下调侃道,媚媚,知道我们是坐在什么地方吗?
怎么会忘?我的父亲和你的母亲坐过的地方!
这里是他们固定的座位。
你一直在跟踪?
怎么是一直?顶多十几天吧。
两人又沉默了一下,继续喝茶。
媚媚说,茶水有些苦涩,是不是?
森下说,是,不过,苦涩中含着微微的甜,你说呢?
媚媚避开话题说,好羡慕阿笠,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过着傻傻甜甜的日子。
森下说,不见得,十四岁是接近忧愁的年龄了。
你们日本人瞳得真多,不,应该是你们男孩子懂得很多!
其实,不管男孩女孩,不管日本泰国,谁懂得多谁就烦恼多。
外面的风雨未息。落地大窗的玻璃变得一片模糊,窗外的树影儿也变得一片模糊。
媚媚看看表说,快七点半了,我沉不住气了。大人们在风里雨里为我们担忧。
这时,阿笠的电话打到咖啡厅收银台上。
拿起话筒,媚媚就听见阿笠哇啦哇啦直喊:“我的天,都急死人了,你们还关着手机!想来想去,就猜到二位可能又躲在这边谈情说爱了。媚媚爸要疯了,不停地给我电话。你们赶紧回家吧,有话明天再聊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
放下电话,他们步出大厅,森下抓起媚媚的手臂猛跑。
他们急急忙忙地跑啊,跑啊,嘴里一遍遍地喊着爸爸妈妈,脸上是冷冷的雨滴,滚烫的泪水。
F不要告别
曼谷的夏天格外热,暴雨频繁。漫天的乌云压得人憋闷不已。从媚媚和森下的短信看,事态比较严重了。
——媚媚,我爸从日本发来EMAIL说,他可以同意离婚。但有一个毫无商量余地的条件:他必须拥有对我的抚养权。对此,我妈说决不让步。
——森下,事情麻烦了啊!我爸坚持要求离婚,我妈说,再提离婚她就自杀,否则,有什么脸面见人?我真的好怕!
——媚媚,你不要害怕,我会想法子的。大家能不能找机会见见面,一起坐下来说说话呢?能对话就好!
——这事我也想过,恐怕不大容易。
——别急啊,给我些时间,等我的消息!
——我真希望有那么一天。
——媚媚,我们已经商量N次了。我们不能气馁是不是?
——有你,我不会气馁的……
不久,果然有了消息。
这天傍晚,森下给媚媚打电话说,你马上到TOP饮冰室来,越快越好,我在老位子上等你。
真的没心思喝茶,再说,练街舞的时间也快到了!
森下的声音神秘兮兮的:舞当然要跳呀!你必须来,而且立刻搭计程车过来。不多说了,你一来就知道了!
TOP饮冰室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好感。媚媚一进去就看到森下,且有些怪怪的感觉。
森下“嘘”了一声,把媚媚拉到叶蔓儿幕墙跟前,压低嗓门
儿说,喏,奇迹出现了!
媚媚探头从细小的缝隙里看去,不由大吃一惊:椭圆形的桌台边,居然坐着最最重要,也最难聚在一起的人:自己的爸妈,和森下的爸妈。森下你真有办法!看起来大人们已僵持许久了。没有笑意,没有客套,各人的面孔就跟窗外的暮色一样,阴气沉沉。
森下苦心谋划的会晤并无结果。大人们的话语中没有“GOOD”,没有“OK”,只有冷冷冰冰的“NO!NO!NO”!森下和媚媚对此并不沮丧。是啊,能坐在一起就已经不容易了,什么事总要有个开始。于是,他们嘀咕了一阵儿,就手牵着手,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大人面前。
大人们惊讶了,居然微笑了。
森下频频鞠躬问候,媚媚也频频鞠躬问候。哇,“阳光”透过来了,场面也不那么阴沉阴沉的了。
按照方才商量好的,由媚媚先说。媚媚笑吟吟道:“明天,是森下十五岁生日。等会儿,我们在广场上以街舞PARTY的方式来庆祝,特邀各位长辈光临!”
大人们立刻鼓掌答应。蛮乐意的呢。
街舞正是在这种气氛下开始的。森下和媚媚激情飞扬,霹雳舞、锁舞、机械舞轮番演示,“大地板”、“小地板”、“电流”和“波浪”异彩纷呈。
当然少不了阿笠宝贝。阿笠已知道了四位长辈的事,也知道了森下想把母亲拽回日本不再回来的事。她懂得该怎么做。所以,当森下和媚媚翩然起舞时,就充当起念白的角色来。她声情并茂地朗诵起中国北方的一首歌的歌词:“我爱爸妈,爸妈爱我,春天里爸妈是绵绵的雨,让我的心滋生一片锦绣,夏天里爸妈是大树的阴凉,让我的梦流成一条长河……”
在舞曲声中,阿笠插话道:“各位长辈,各位朋友,明天,是我们街舞王子森下的十五岁生日。借此机会,我们也向森下表示真诚的祝贺,祝他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广场上欢声四起,森下和媚媚的父母都一起鼓掌,感动不已。阿笠发现,森下和媚媚的爸妈都热泪盈眶,情不自禁了。你看,街舞就这么拿人,就有这么厉害的穿透力!
阿笠想起森下愤愤然要走,要去日本不再回来的事,趁兴又喊:面对蓝天热土,面对亲情友情爱情,让我们重温一首好歌《不要告别》……
舞中,森下和媚媚发觉,自己的父母,虽然也兴奋着,笑着,但他们并没有挨在一起,彼此都有些距离。是啊,阴云并没有散去。即便是散去了,还会重来。这天空,什么时候能平和起来呢?世上,有总是平平和和的日子吗?
媚媚毕竟是女孩儿,心事很重的女孩儿。她狠劲地跳着,眼里却一阵阵地潮湿。
街舞结束,把长辈们送走以后,阿笠心满意足地说,今天好开心。你们说,我是不是长高了一点点啊?
森下说,在雨中走来走去,跳跳唱唱的,自然就长高了,长大了。
媚媚瞄着森下的眼睛说:记住哦,不要告别,不要告别!
阿笠没说什么,也没有笑起来。
——她是不是被什么又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