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辽兹的爱情交响曲

张　勇

柏辽兹是十九世纪法国浪漫主义音乐的杰出代表，他的代表作《幻想交响曲》在音乐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特别是对标题交响曲的创作影响深远，而这部作品的创作与作者跌宕起伏的爱情息息相关。

1827年秋天的法国巴黎，英国一家剧团在奥德翁剧院演出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奥赛罗》等。24岁的柏辽兹深陷戏中，既为莎剧的魅力，更为来自舞台上饰演朱丽叶的女演员哈丽艾特·史密森而动心。演出结束，他径自跑到后台，向心目中的朱丽叶倾诉了爱慕之情，并且希望获得心灵撞击般的回响。

这样的举动，对于生性浪漫的法国人来说似乎不足为奇，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正是如日中天的女明星哪里看得上默默无闻的柏辽兹。在她眼中，这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千万个粉丝中的一个。于是，不屑一顾地回绝了他。如坠深渊的他，从此饱尝了失恋的痛苦，他神情恍惚，幻觉迷离。

这样的状态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自然是难以承受的，他要倾诉，他要宣泄，作为一个作曲家，只有在旋律中才能释怀，在创作上获得慰藉。柏辽兹在相思、幻觉的情绪中写了一首长长的曲子，并定名为《幻想交响曲》，同时还加上一个副标题“一个艺术家生涯中的插曲”。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在音乐史上成就了一个里程碑式的作品。

这显然是一部自传性质的曲子，这里的艺术家当然就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作者想象中的自己。受当时英国作家德昆西《一个吸食鸦片者的自白》这本书的影响，柏辽兹也为曲中的主人公设计了一个故事：朝气蓬勃的艺术家因失恋服毒轻生，却因剂量不足未果，变成了整日处于昏迷状态的类似精神疾病的患者，一系列惊心动魄不可思议的事由此发生……

饱蘸着相思煎熬，坚忍着苦痛磨砺，两年后的1830年年底，《幻想交响曲》在巴黎首演了。从乐曲本身来看，在当时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先锋作品，这种新型的交响曲不但有明确的文字标题，还有解释性的副题，这便是被后人们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标题交响乐”，他也从此一生致力于标题音乐的创作，直到今天，《幻想交响曲》也是被奉为标题音乐的典范，这恐怕也是无所顾忌的柏辽兹始料未及的。

或许是上帝的安排，1832年，还是在巴黎，也是秋天，再度上演《幻想交响曲》，这一天是10月9日，距柏辽兹观看史密森的演出向她表白爱慕整整过了五年。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爱恋的史密森正好也在巴黎，而且以一名普通观众的身份坐在听众席。

演奏开始了，史密森全神贯注地听着音乐，渐渐地，她进入到音乐编织的情景之中，并且有了与其他观众完全不同的感受，一个大胆追求爱情的失恋艺术家，由轻生转而昏厥，恍惚中杀了心目中的恋人而走向刑场，直至在地狱遇到了死去的恋人……再对照乐曲的题记和各乐章的标题，她终于悟出了曲中描绘的这个年轻人正是这部交响曲的作者柏辽兹，也就是五年前追求自己的那个年轻音乐家，而曲中的女主人公也不是别人，正是此刻的她。深受感动的史密森正如当年的柏辽兹一样不能自已，情不自禁地谛视着乐池。一瞬间，竟与在乐队中敲打定音鼓的柏辽兹目光相撞……

这该是怎样一种心灵的撞击啊，此时此景，难以形容当事人双方的复杂情感，就连著名的大诗人海涅五年之后还在他的《巴黎书信》中十分详尽地描述了音乐会那晚柏辽兹与史密森凝神相视的情景。

然而时光流转，世事轮回，本来就长柏辽兹三岁的史密森此时已失去了五年前的青春靓丽，并且身负重债更显憔悴，与此时名声大振的柏辽兹似乎天壤之别。今非昔比，史密森不敢奢望再续前缘，只在心中感动万分。但柏辽兹仍痴情不减，热烈追求，并将修改后的《幻想交响曲》题献给了她，到此时，柏辽兹历经五年的苦恋修成了正果，二人随后便正式订了婚约。10个月后，即1833年10月，柏辽兹怀揣着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三百法郎和史密森在巴黎的英国大使馆里举行了婚礼。

一段波折起伏的爱情终于因了一首世界名曲结下了圆满的果实。

综观柏辽兹的一生，无论经济还是婚姻远谈不上优越，唯有与史密森的浪漫爱情成为其一个永远的亮点，为后人留下想象不尽的诗情画意，这对于他贫困拮据的一生也算一个永恒的告慰。因为《幻想交响曲》是传之后世的音乐经典，而经典背后的传奇爱情也同样传之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