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悲歌：一阕凄婉的钗头凤

许　华

南宋诗人陆游，自小勤奋好学，“其生学语即耽书”，“年六诵作皆诗文”。

陆游有一个远亲表妹，名叫唐婉，两个人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双方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都愿意定下这桩亲上加亲的婚事，于是，陆母把头上佩戴多年的凤钗当做信物，交给了唐家。不久，陆游娶了表妹唐婉，那年他20岁，唐婉18岁。

婚后，陆游与唐婉情意缠绵，情爱笃深。他们的恩爱招致了陆母的嫉妒和不满。母亲对陆游说，你们两个太相爱了。这样会荒废你的学业，妨碍你的功名的。你必须速写一纸休书，休掉唐婉，你要是不休掉她，我就悬梁自尽。

陆游迫于母命难违，万般无奈，只得休了妻子。后来陆游照陆母的心愿，另娶王氏为妻，唐婉遵照父命改嫁富家之子赵士程。

陆游27岁那年，赴临安科举，名列榜首，居第二名的秦桧之前，故受到秦桧的嫉恨，复试时陆游竟被除名。科考失利，他无奈之下，回到家乡。

一个春日，为了排遣愁绪，陆游独自一人漫游沈园，在沈园深处的一座小桥之上，迎面悠步走来一位锦衣女子，那正是阔别七年的表妹唐婉。二人四目相对，顿觉恍惚迷离，千般心事，万般思念，不知从何说起。但已为人妻的唐婉提起了沉重的脚步，留下一瞬秋波，转身而过，款款离去了。徐徐东风，吹醒惊梦，陆游不由自主地照着唐婉的身影追寻而去。葫芦池畔，垂柳下面的亭阁之内，唐婉正与赵士程饮酒，遥看消瘦的唐婉，有心无力地伸出虹袖酥手。与赵士程轻斟慢饮。这一场景，看得陆游心都碎了。这里是小时候他和唐婉嬉戏玩耍之处，是当年他和唐婉婚后携手相游之地，此时，物是人非，陆游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滴血。这时，唐婉差侍女送上黄腾美酒一杯，看着心爱的唐婉今属他人，陆游两行热泪凄然而下，一仰头喝下了这杯苦酒。他满怀悲凄，提起笔来，一曲肝肠寸断的《钗头凤·红酥手》，跃然浮现于墙壁之上。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第二年秋天，唐婉又一次来到沈园，徘徊在小桥回廊之间，她忽然看到了表哥的题词，鄢词似一把无形的刀。插进了自己日夜淌血的心灵。千般愁屈，万般思念，尽绕心头。于是她蘸着血和泪，和词一曲《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唐婉回家后日见憔悴，忧悒成疾，一病不起，不久郁闷相思而死。

唐婉死后，陆游北上抗金，后又转川蜀任职。几十年风雨颠沛，依然无法排遣他心中的眷恋。68岁那年，怀着对唐婉的深切思念，他来到了沈园，看到当年二人题词的半壁破墙，触景生情：“坏壁相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忘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84岁时，陆游再次来到沈园，想起表妹唐婉悲凄之死，他依然老泪纵横：“也信美人终做土，不堪幽梦太匆钶。”离园不久。老叟溘然长逝了。

千百年来，陆游那不堪回首的无奈和愧疚，那刻骨铭心的眷恋和相思，一直如一根针，似一把剑，刺痛了后世无数痴情男女多愁善感的心灵。写到这里，我却不禁想起了元好问的诗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向世人发问，催人警醒。但试问苍茫人世。有多少人能挣脱无由荒诞之孝、世俗功名利禄的束缚?不仍有无数的人在重演着过去历史上骇人相似的悲剧吗?一句诗词说得好：“昨日虽已盟誓累牍，但一生一世，注定挣脱不了翻云覆雨的世俗。”

一些人的爱情如此，有些人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