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哉！挣扎于男权文化和战争漩涡中的女人们

关键词：《三国演义》 女性 男权 文化 战争 生命 人格 政治 斗争 牺牲品

摘 要：《三国演义》以写政治、军事斗争为主。作者采用由文入史、虚实结合的笔法为广大读者描绘了中国近一个世纪的军事冲突和政治风云，塑造了一个个为后人所津津乐道的男性主人公，也描写了为数不少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在男权文化的重压下，在错综复杂、波澜壮阔的政治斗争中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无尊严，命如草芥；沦为政治的附庸，成为统治者争夺、玩弄、交易的道具；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三国演义》以东汉末年和魏、蜀、吴三国的历史为背景，采用由文入史、虚实结合的笔法为广大读者描绘了中国近一个世纪的军事冲突和政治风云，其中一个个鲜活的男性主人公以其粗犷、慓悍、睿智、威猛、叱咤风云的形象为后人所津津乐道。但透过战争硝烟和政治帷幕我们亦能深刻感受到同时代女性的悲哀——在男权文化的重压下，在战乱频仍、朝不保夕的社会动荡中，她们无论身世显赫还是卑贱、无论睿智还是平庸、无论貌美还是丑陋，皆以悲惨的结局了却了一生。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指出“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马恩选集》第四卷)。伴随着女性社会角色的萎缩，男权文化日渐强大，它从各个方位向女性伸出触角，使女性逐渐沦为男性的附庸、玩偶、交易的道具、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人格、尊严乃至生命遭到来自男性的肆意践踏，这是父权制的封建时代的显著特点。《三国演义》这部小说把女性置于错综复杂的封建乱世中，较客观、真实地反映了该时代背景下，女性群体的哀伤与痛苦。

一、男人的附属品，无尊严，命如草芥

男权社会一直要求女性为他们做出牺牲，不允许保留任何个人的东西。为了保持女性的绝对依从，社会从各方面紧紧缚住了她们的手脚，取消女性人格独立性，强迫她们适应自己各阶级的社会角色。男权专制统治使中国古代的女性生活在毫无保障、自由、权利、人格的社会最底层。在《三国演义》中，男性粗犷、慓悍、见义勇为，为大义而捐躯，表现了英勇无畏的男儿气概，可歌可泣。但是他们的背后，却有无数弱小的女性在悲痛地呻吟着，诉说着各种不幸。

《三国演义》第一百十五回写道：蜀国大将刘琰之妻长得很漂亮，因入宫朝见皇后，皇后留她在宫中住了一个月，便被丈夫怀疑与后主刘禅私通，“乃唤帐下军士五百人列于前，将妻绑缚，令军以履挝其面数十，几死复苏。”刘琰虐妻之暴行令人发指，但其帐下五百军士却视为正常，不问事实依据，共助刘琰惩戒“淫妇”。可见男子在这个世界可以为所欲为，而女人则形如草芥。

刘备是小说中作者倍加推崇的理想仁君，忠厚、仁义、受时人拥戴，但其视妻子如衣服，随破随抛。《三国演义》第十五回开卷写到张飞被吕布袭了徐州,陷了刘备妻小于城中,羞愧难当,欲拔剑自刎,刘备急忙抱住劝道:“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理想仁君刘备脱口而出的话充分暴露了三国时“女人非人”的社会现状。这一现状在刘安杀妻献肉一例中表现得更为充分和突出。刘备兵败徐州时,人民“皆争进饮食”,猎户刘安“欲寻野味供食,一时不能得,乃杀其妻以食之”。刘备知道后,只是“不胜伤感”,“称谢而别”，刘备告之曹操，曹操也嘉许之，令人以金百两赐之。食肉之人心安理得，杀妻之人竟受嘉奖！这血淋淋的事实给我们这样一种启示：当父权制作为社会的制度还没有被彻底推翻之时，女性是毫无自由、权利、人格、尊严可言的，生命难以保障，她们的一生注定是悲剧的。

二、政治的附庸，供争夺、供玩弄、供交易的道具

《三国演义》以写政治、军事斗争为主。错综复杂、波澜壮阔的斗争成就了一个个男性主人公的伟业，但站在男性背后的女人却沦为政治的附庸，成为统治者争夺、玩弄、交易的道具。没有人在乎她们的感受、要求和理想，也没有人关心她们的结局。

大将张济的妻子邹仪，因长得美丽多姿，便被曹操轻而易举、公然地霸占了，成为他泄欲的工具；袁熙之妻甄氏有倾国之色，在夫死家亡的悲痛中被曹丕强娶为妾；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大乔小乔在气势恢宏的作品中连个名字都未留下，仅仅是作为孙策临终遗言的信使，诸葛亮智激周瑜的工具出场。悲哉！三国女人。

魏蜀吴三国之间进行的一次次不择手段的肮脏的婚姻交易，更使众多女子成为男人在政治、军事斗争中的特殊工具和有力武器。

虎牢关前，董卓无计退敌，欲将己女配孙坚之子，离间关东盟军；袁术为借吕布之手杀刘备，提出求吕布之女为媳，吕布被陈之言点醒，拒绝了袁术，之后吕布被围下邳，为求袁术相救，又亲自送女出城嫁袁术之子；曹操为了利用张绣破袁绍，竟厚着曾奸其婶的老脸皮，要和张绣结儿女亲家；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又特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皇帝……当他们这样做时，几曾考虑过女儿的幸福?

孙权为讨荆州，以其妹作诱饵，假意招亲，在弄假成真后竟不顾骨肉之情，授剑与蒋钦、周泰道：“汝二人将这口剑去取吾妹并刘备头来!违令者立斩!”之后又以母亲病危的诡计骗妹妹回到江南，强行扣下，永不许再见刘备。孙权后来又屡次以妹妹为诱饵，作为交换条件与刘备谋和，致使妹妹感到幸福无望而投水自尽，了却自己的痴情、怨情，以生命的代价控诉了男权统治的残忍与粗暴!

诸如此类的政治婚姻不胜枚举,而且联姻的多是敌对双方，政治关系中的尔虞我诈，使得这些婚姻都以悲剧告终。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对这种政治婚姻作了精辟的论述：“对于骑士和男爵，以及对于王公本身，结婚是一种政治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起决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不是个人的意愿。”身处其中的女子不能自己选择配偶，也难以过上正常的婚姻生活，她们只能作为统治者手中运用自如的一件工具、一张牌，任其摆布，她们的人格和权利被男人完全踩在了脚下。

三、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政治斗争历来是残酷的，“成则诸侯败则寇”。风云迭起、社会动荡的三国时期对渴望建功立业的男人是一次天赐良机，而对女人则意味着一个接一个的灾难。

董卓为满足一己私欲，竟使800女子丧失自由；曹操为报父仇，致使万千女子命归黄泉；刘备行仁，而跟随他的百姓中有多少女子血洒当阳?

在军事政治斗争中，“美人计”常常成为制胜的法宝，女性的美貌和肉体被男人视为一种特殊的武器。这方面的典型代表当属貂蝉了。这位年方二八，色技俱佳的女子被王允先嫁吕布，再送董卓。其以柔弱之身巧妙地周旋于董、吕二人之间，成功地利用自己的美色完成了王允“令布杀卓，以绝大恶”的设想。按当时的正统思想看，貂蝉无疑是一个舍身取义的不凡女子，她牺牲了她自己，为刘氏江山除奸，当然，也为苍生除害。可是，按照那个社会给女人安排的行为规范，她无疑又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坏女人、狐狸精。在《三国演义》中，这个貂蝉后来还是成了吕布的妾。曹操俘获吕布后，貂蝉的下落如何，小说没有交代。原因很清楚：在作者看来，这个女人虽然为大汉社稷是出了力、流了汗，但这个人是个不祥之物。一旦她作为政治斗争的道具的功能已经完成，则无需再去关怀她的命运。

成为政治斗争牺牲品的不只是普通女性，那些贵为皇后太后的，下场往往也很凄惨。

何进之妹残忍地鸩杀王美人、董太后，爬上了皇太后的宝座。可一旦大权旁落，自己也落得血溅楼阶的悲惨结局。汉帝的宠妃董贵妃，怀孕已五月，竟被曹操活活勒杀。一国之母的伏皇后也惨死在曹操的乱棒之下。而曹操的女儿，在曹操权势保护下，做了汉献帝的老婆，也仍免不了同丈夫一起被流放的结局。魏皇帝曹芳的妻子张皇后，仗着祖先的余荫，也曾显赫一场，最终也落得被司马师活活绞死。这些女性最终都成了男性统治者相互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白乐天的哀叹，竟像是对三国妇人而发。三国时期的女性，无论是生命还是婚姻、人格，都只是男性的陪衬而已，这是多么苍白多么软弱的女性世界！她们像一面镜子，折射出了古代女性在男权文化和战争漩涡中苦苦挣扎的艰难处境。

（责任编辑：古卫红）

作者简介：陈秀香，山东滨州职业学院讲师，主要从事大学语文教学及文学欣赏与研究。

参考文献：

[1]朱一玄，刘毓忱：《三国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

[2]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恩选集》第四卷。

[3]王同书：《〈三国演义〉——女性的悲惨世界》，《明清小说研究》，1991年第3期。

[4]严明、顾友泽：《论〈三国演义〉女性观的矛盾性》，《明清小说研究》，2001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