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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河湾盆地西沟旧石器及其石片分类

2009-05-29

文物春秋 2009年2期
关键词:石制品

卫 奇

关键词:石制品;西沟旧石器遗址;泥河湾盆地

摘要:泥河湾盆地大田洼西沟遗址位于桑干河支沟谷坡堆积中,可见分布面积约1千平方米,出土遗物主要为石制品。依据相关资料推测其年龄可能接近2万年。本文也对石片的台面和背面研究方法进行了新的尝试。

西沟旧石器时代考古遗址,是1983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野外考察队在泥河湾盆地调查过程中,由河北省阳原县虎头梁村王明堂发现的。

遗址发现后,立即进行了地质勘察,开挖大约10平方米×2米深的探槽,并在其周围进行采集,获得石制品51件。2006~2008年间,从遗址地层剖面上又采集石制品242件,还有哺乳动物骨化石1件。

一、地质地理概况

遗址位于泥河湾盆地东端河北省阳原县大田洼村西北侧的西沟,在东谷坨村(泥河湾猿人观察站)NE17°1.12公里处,地理坐标为40°13'45"N,114°41'05"E。文化层分布在海拔940~930米高度。

遗址与分布在北侧的油房遗址(40°13'52"N,114°41'03"E)相距200余米。

西沟是桑干河高阶地,前缘的岑家湾陡坎(cengjiawan cliff)上的一条由南向北发育的冲沟,遗址分布在冲沟左侧谷坡类似阶地底砾的残积—坡积含风化砂砾的土状堆积物中。

遗址文化遗物的可见分布范围,南北约30米,东西约35米。含文化遗物地层可见厚度大约10米。

地层结构(从上到下)记述如下:

1、黄土,褐黄色,粉砂质,粒度均一,披覆在背西朝东的山坡上,层理不明显,垂直节理发育,具风成黄土特征。堆积层中从上到下含石制品,油房旧石器时代考古遗址位于该层下部。厚约20米。

2、砂土,褐色,颗粒粗细不均,可能直接覆盖在火山岩体上,分布局部。成因可能与风积、坡积和残积有关,堆积中含腐殖质及螺壳化石。西沟遗址位于该层。厚约10米。

~~~~~~侵蚀不整合~~~~~~

3、黄土,褐黄色,上部色浅,下部色深,粉砂质,粒度均一,分布于东谷坨台面顶部,与下伏“泥河湾层”逐渐过渡。厚8~12米。

4、河湖相沉积(“泥河湾层”)

(1)砂质粉砂和细砂,黄褐色,其中可见一正断层,断距2.20米。厚3.38米。

上部地层略显灰白,与后沟文化层大致相当。

(2)砂质粘土层,灰白色,含细砾,与下伏地层逐渐过渡,也含石制品。可见一逆断层,断层面倾向252°倾角35°,断距10多米。厚1.53米。

该层可能与摩天岭文化层大致相当。

(3)粉砂,黄褐色,厚层理。厚1.53米。

(4)砂质粉砂层,黄褐色,水平薄层理,夹数层薄层棕黄色细砂层。厚2.85米。

顶部具有厚约0.20米的灰白灰绿色钙质结核层。

5、砾石,属于“泥河湾层”底砾层,呈透镜体状分布。砾石分选差,磨圆度中等,岩性大都为略微变质的白云岩,粒度相对小长梁遗址一带的较小,以大砾和中砾为主。厚0.10~3.00米。

~~~~~~侵蚀不整合~~~~~~

6、火山岩,出露厚20余米。

二、石制品记述

本文记述的西沟遗址石制品共计293件,其中多半为石片,断块占四分之一以上,具有第二步加工的器物,特别是经修整而且具有一定造型的器物相对较少。

西沟石制品原料绝大部分是浅蛋黄色火山岩,质细、坚硬、性脆,有许多断块和石片,人工痕迹不甚显著。标本以小型(定性三指撮,定量t≥20,<50毫米)和中型(定性手掌握,定量≥50,<100毫米)为主。在石制品中,锤击品占绝大多数,可以鉴别为砸击品的只有6件,其中包括Ⅱ2型石核(XG053和XG054)2件、I1-3型石片(XG066)1件、I3-3型石片(XG015)1件、断块(XG232和XG247)2件。发现的石制品中,石片数量过半。石片中完整石片居多,其中以I2-3型(人工台面、人工背面)石片数量最多。完整石片多为宽薄型(宽度/长度×100≥61.8,厚度/宽度×100<61.8),其中也以I2-3型石片相对数量较多。

发现的石核,约占石制品总数的十分之一。石核中多为Ⅱ2型(双台面、多片疤)和Ⅲ型(多台面、多片疤)类型。054号标本是Ⅱ2型石核,似半柱状石核,长、宽和厚分别为24.9毫米、13.2毫米和16.9毫米,可能采用砸击技术剥片,主台面似有过修理,主作业面上分布7条纵向石片疤,其中有4条与细石叶剥片疤较为相似。045号标本是一件Ⅲ型石核,大致呈10面体,具有3个可视打片台面,至少可以观察到遗留的13个石片疤,其中主台面的作业面上有7个石片疤,最大片疤长宽分别为30和48毫米。这样的石核,从打片作业面观察,有两点考古现象值得注意:1)石料质地较为均一,剥片成功几率大;2)打片多次转换台面,充分利用石片疤作为台面再进行打片。其标本无疑反映出制作者的打片思想,至少说明在石片生产过程中,思维活动存在着固定的构思模式或设计模板,也就是说,制作者不仅选材有一定意向,而且在每次打片前,对于台面的选择和作业面的确定以及石片的形成结果都有一定的预见。这是远古人类对于石料选择能力的提高和石片生产技术发展的必然结果,说明原始人群中能工巧匠的打片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熟练的程度。类似的标本在泥河湾盆地下更新统考古遗址中也并不罕见,因此,此类石核是否能代表旧石器时代某一阶段或某一区域文化相的元素,尚需考古证据的积累和进一步分析对比。

发现的器物以石片为原型向背面加工的为主。本文将器物划分为精制品和粗制品,其中精制品8件,粗制品16件。

在精制品(XG001-008号标本)中,岩性为火山岩,可能属于安山岩和英安岩,其原型均为石片,除了XG007号标本系向破裂面单向修整加工外,其他均为向背面单向修整。XG001号标本系Ⅱ2-3型石片近端(台面部位)、尾端和右侧边向背面进行加工修整,右侧边呈尖状,左侧边宽厚且尚保留砾石面。传统的分类,这件标本应该归于尖状器。但是,修整疤痕较为宽大而深,很难与石核片疤区分,而且其中有一个疤痕不排除属于石片背面片疤的可能。

在传统的旧石器时代考古研究报告中,常常将器物分为刮削器、尖状器、雕刻器和砍砸器等类型,其实这仅仅是研究的分类,绝对不可以简单视之为远古人类的用途分类。高星和沈辰指出:“传统的石器类型划分是在对石器功能做假设推断的前提下进行的,于是我们有了砍砸器、刮削器、雕刻器等类型名称;而对功能的推断往往又是基于对标本形态特征的观察,于是便有了‘类型=功能=形态这样主观性很强的不严谨的公式。其实,功能与形态之间并没有必然的、排他性的关联。”沈辰在对北美旧石器时代晚期石制品微痕研究中发现,修整的器物,其使用痕迹不

及石片多。这一发现相当重要,它至少明确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石片可以直接作为器物使用,同时说明器物并非一定要进行第二步加工的修理或修整。笔者曾经参加过美国印第安纳大学CRAFY实验室Nicholas Toth和Kathy Schick教授组织的一次宰鹿活动,每个人都是用石片切割,一片用钝了,再打一片使用,对石片并不进行再加工。显然,传统的旧石器制作的第二步加工理念存在着逻辑思维缺陷。很难想象,在弱肉强食的远古时代,当捕获到猎物的时候,如果不是以尽快的速度处置猎物,而是按照我们设定的程序太平无事地先去开采石料,打片修整,制作器物,然后再来分解食物,由此引发惊心动魄的场面是不可避免的。很可能第二步加工的目的不一定是完全为了使用,而是原始人类“商品”化行为的表现。

三、石片的台面和背面分类

台面的形状和形态与背面的片疤分布状况应该属于石片的常规观测内容,观测目的是为了解读石片制造者如何生产石片,包括石核台面的选择、修理或修整方法的应用,进一步推测制作者的生产工艺思想。

本文的石片定位:台面为上,尾端为下,背面观,左侧为左,右侧为右。其定位理由有六:1)打片前预测石片的形状,不论远古人类,还是实验考古学家,只能从将剥落石片的背面(外面)观察。2)这样定位,石片与其石核上相对应的石片疤(阴痕)的左右相吻合。3)延续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前辈们的观点。贾兰坡指出:石片背面的左侧边缘称作石片左缘,在背面的右侧边缘称作石片右缘;张森水指出:石片的定位是台面向上,破裂面向外。4)群体石片的背面与破裂面相比,可读的考古信息量较大。5)西方有的学者,如Desmond Clark、Nicholas Toth和Kathy Schick等,也有相同的共识。6)石片的破裂面通常又称之为腹面,乃为人格化称谓,当然破裂面是向前,而背面则向后,其左右应该像看人或动物一样判断,正好与从背面观确认石片的左右一致。

石片观测立论:石片的观测项目主要有长、宽、厚、形态、形状(台面观、背面观和破裂面观),包括台面和背面的类型。本文就大田洼西沟遗址完整石片台面(按照形态和形状划分)和背面(按照片疤方向和数量划分)的类型进行尝试解析。

石片台面的形态,本文划分为完整台面(包括单平坦面状、单粗糙面状与双面脊状)和损坏台面(包括刃状和脊状)。石片台面的形状,由于背缘和破裂面缘大体表现为直线、折线和弧线三种情形,所以本文推演出:弓形、唇形、三角形、多边形和不规则形。台面背缘为一直边的三角形和弓形台面形状分别为正三角形和正弓形;台面破裂面缘为一直边的三角形和弓形台面形状分别为倒三角形和倒弓形;台面破裂面缘为弧形的扇形台面形状为正扇形;台面背缘为弧形的扇形台面形状为倒扇形;台面背缘和破裂面缘均为弧形的台面形状为唇形。

西沟遗址的石制品岩石性脆,所以石片台面的破裂面缘多呈直线状,呈凸弧形的比较少。不难看出一个现象:倒三角形台面的数量相对较多,说明制作者多选择石核台面的一个角进行打片。

在砸击的完整石片中,XG015号标本为I3-3型石片,主台面为损坏刃状;XG066号标本为I1-3型石片,主台面呈粗糙倒三角形。

石片背面可以获取其石片剥落之前石核上打片的一些考古信息。王建和王益人曾经进行过石片背脊划分,遗憾的是这一开创性的研究没有得到学术界的足够重视,其研究成果的出版也晚了很多年。

大场正善和佐川正敏按照石片背面片疤形成受力的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将石片背面划分为12个石片类型。

王益人根据石片的台面和背面,推演出6个大类31个石片打制程序和62种石片类型。

本文在大场正善、佐川正敏与王益人研究的基础上,依据单、双、多向片疤和单、双、多片疤数量划分,即将石片背面的可见石片疤按照打片方向大致分为四组(石片疤台面未统计在内):I(从上向下),Ⅱ(从右向左),Ⅲ(从下向上),Ⅳ(从左向右)。按照石片疤的数量分为三组:1(一个片疤),2(两个片疤),3(三个和三个以上片疤)。片疤的组合划分出单向片疤、双向片疤和多向片疤,单片疤、双片疤和多片疤,除了完全自然背面外,有片疤背面归纳为19个类型。

在打片台面不计的情况下,就从石片背面片疤的数量和受力方向分析,不难看出,双向和多向的多片疤背面石片为多数,而且多半表现在I2-3型石片上。统计结果与石制品数量中I2-3型石片、Ⅱ2和Ⅲ型石核居多存在一定的关系。统计表明,石片背面多片疤的双向和多向多数为旋转180°,其次为旋转90°。这些现象可能反映石片的生产工艺流程,说明石核得到了充分利用。在单向片疤中,不论是单片疤,还是双片疤或多片疤,均以I(从上向下)型为主,而且一般表现在I2型(人工台面和人工背面)石片上。

石片背面的片疤是母体石核上的石片疤,它反映的是石核上剥片工艺的大体特征,对于认识剥片的程序尚有一定局限和难度,最后的剥片程序只能从最终石核标本上观察到。

四、讨论

1、大田洼西沟遗址地层层位在油房遗址层位之下。油房遗址与虎头梁遗址所在地貌部位大致相当,其年龄为1.10~1.16万年。最近,日本奈良教育大学长友恒人等对油房遗址进行了光释光测年,获得文化层的年龄虽然较早于虎头梁遗址,但也未超过2万年。因此推测西沟遗址的年龄可能接近2万年。

2、大田洼西沟遗址分布范围出露面积大约1千平方米。实际面积有一部分可能被后期的地层覆盖,推测真正分布范围应该更大一些。

从文化层的厚度及其遗物的连续分布来看,西沟遗址中人类曾经活动的时间可能是比较长的,而且是连续的,是否可以设想油房遗址是西沟遗址的继续,除了地层结构和相邻位置的关系外,尚需文化相的分析解读。

文化层直接覆盖在盛产石料的火山岩体上,相关层位含腐殖质及螺壳化石,表明这里曾经有过地下水出露。因此,大田洼西沟当时的环境适合人类生存,这里不仅是石料的产地,更重要的是有水源,势必会吸引饮水动物,同时构成西沟当时人类必需的饮食资源。

3、石制品的原料与当地火山岩体的岩性一致,其岩体最后被黄土层掩盖。从岩体露头推测,遗址背后(西沟的左侧谷坡)无疑紧贴于岩体。石制品制造者应该是就地采集石料。

4、在发现的遗物中有机物极其匮乏。石制品中石片和断块占其总数的81.0%,所谓的修整器物数量较少,其中精制品更少。从发现遗物的组合特征判断,大田洼西沟遗址可见部位的主要功能可能是石料采集,同时也伴随石片的制作。在遗址中也存在石制品的第二步加工,以及可能的食物制作。

5、从石制品的生产工艺判断,大田洼西沟石制品制作的逻辑构思或概念模板是比较清晰的。当时这里人们的石片制作具有一定的模式,有意识旋转石核确定打片台面,而且通常能够在打片台面选择角的部位进行有效剥离石片。

6、关于石片的定位,进行讨论很有必要。笔者认为,术语的建立和界定,应该充分发扬科学民主作风,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更名必须说明理由。

7、本文是一篇旧石器时代考古发现报告,它不是发掘报告。旧石器时代考古发掘报告应该是田野考古发掘的如实全面报导和解说。2001年,《中国文物报》曾经开辟专栏讨论过考古发掘报告,董琦认为:“考古发掘报告的性质主要是报告考古工作和报道考古资料”;“考古发掘报告是提供给学界同仁研究的基础资料,是田野考古工作的忠实记录和集中表述,要尽量做到客观性”;“如实地反映考古发掘和室内整理研究的成果,就是对考古学研究的最大贡献”。目前,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的田野发掘已经基本步入科学规范的轨道,但是,其发掘报告多为说教,原始资料介绍有限。其原因可能是学术界对其重要性认识存在一定偏差,为他人或后人对发掘资料的再研究考虑不足;另外也受到了客观条件的严重制约,发掘报告在杂志上发表文字篇幅有限,出版专刊却需要可观的经费支持力度。

本文研究的标本全部交泥河湾博物馆保存。

责任编辑:张金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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