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题材的故事表达

谷云龙　张晓明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共同关注》在去年“两会”期间推出的一组系列节目《来自基层》，以瞄准基层代表、关注热点民生问题的独特视角和纪实性、故事化的报道手段，成为2008年度“两会”报道的亮点。

内容为王：

选准人物与讲好故事

《共同关注》作为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一档长期“关注中国社会大转型时期大量出现的弱势群体”的栏目，“关注弱势群体，搭建互助平台，讲述新闻故事，彰显和谐关怀”是其一贯的栏目定位。这样一档成熟的“民生栏目”，有鲜明的选题特色和操作手法。去年的“两会”期间，《共同关注》避开新闻主战场的“硝烟”，立足于自身栏目特点，进行了创新性思考和实践。

1. 聚焦基层代表委员，紧扣栏目民生特色

去年是政府换届的一年，新的发展形势使“两会”呈现出一个新特点：来自基层的代表委员数量增加，增幅达到30％，这一群新诞生的代表委员，都是“民声代言人”，代表基层群众的利益参政议政。这种新变化，最早被《共同关注》感知。基层代表本身就是工人、农民、农民工，带着浓厚的基层的新鲜气息。这种朴素的身份，决定了他们关注的焦点和普通百姓一样，所以对于他们的报道更加容易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全国第一个农民工代表胡晓燕，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她如何成为代表，又怎样履职？人物本身就富有吸引力。陈飞，一个还不懂得什么叫“环保”的农民，数年来用自己的努力，让湖水变清，让家乡成为全国第一个无塑料袋村。而今年刚刚出台的在全国超市限制使用塑料袋的政策背景，又为这个人物的受关注度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这些带着基层新鲜“泥土”气息的人物，使观众充满期待。

可以说，在打“民生牌”的报道当中，单单从新闻报道的对象而言，民生新闻中的“民”，应该是广大的普通民众，是绝大多数的基层市民和农民。但是现今的民生新闻报道对象却日益窄化，广大基层市民和农民的生存状态游离于镜头之外，这个庞大的、最需要关怀的群体被有意无意地忽略。《来自基层》则将视线真正地聚焦到这群人身上。

在以往的操作过程中，《共同关注》往往是“依人而事”，也就是说，根据人物讲故事。而在《来自基层》系列报道的形成过程中，却反其道而行之。主创人员查阅了各大媒体征集的话题和一些社会机构发布的数据，发现物价、医疗、住房、教育公平、环保、反腐败、奥运、雪灾名列榜首，栏目组决定就从这些关系国计民生的热点问题入手，寻找相关的人物。伴随着人物的确定，这些人物关注的民生焦点也就随之落定。他们的参政议政，必然让新闻从“宣传话语”回归到“传播话语”。

2． 讲好会外故事，呼应会内言论

《来自基层》的一个鲜明特色就是做足会外工夫。经典的电视表达，在于事件故事化、故事人物化、人物细节化、细节经典化。大的政策背景与政治化题材的操作，同样脱离不了这个运作方法。

传统的“两会”报道呈现最多的是代表委员们的观点言论、提案议案，相对于电视的传播特点而言，抽象而单调。会内表达的单一性，决定了观众只能泛泛地了解一些观点与言论，受到场地、议程等因素的影响，在传播的效果上打了折扣。《来自基层》则立足《共同关注》的栏目定位，全部采用外拍的形态，在代表开会前拍摄完成，不受大会议程影响，掌握了大量鲜活的第一手资料。

每一期节目中有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每一个故事中有一个个性鲜明的人物，用人物和故事负载一个宏大而深刻的主题，这是《来自基层》系列节目的特色。这种做法不是做简单直白的传声筒，而是用故事展示代表委员们在会前、会外的作为，与“两会”期间代表委员们建言献策的会内言论形成呼应和补充，形成良好的传播效果。《求救短信的背后》这期节目，讲述了三级（省、市、县）人大代表各尽所能，联手抢救一位患尿毒症的姑娘，并帮助其完成换肾手术的感人过程。由于换届的原因，表现人大代表履职的故事很少，这一期节目将目光盯住了本届及上届的三级代表，向纵深拉开，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用一个故事进行了完整而细致的诠释，而且将三级人大代表如何尽职尽责的行为生动感人地呈现在观众面前，人物的丰满度与故事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形式是金：

完整节目样态与多种手段使用

电视具有视听兼备、声画结合的特点，合乎人的接受本能，是更加人性化的一种传播媒介。电视媒体的这种传播特点，使每一种节目内容都有着与其相适应的节目样态，存在着不同的表现手法。

1. 完整的节目样态彰显故事性

宏大主题的故事化表现手法，在于成功地讲述一个故事，而完整地表述故事，需要逻辑结构完整、视听因素结合。电视媒体惯常的讲故事手法，一般使用一种已被证明成功的操作方法：报道的进入（当前或典型事件）——事件开端——背景——发展——高潮——结局。一般情况下，节目的逻辑结构是线性的，报道采用“小切口”的介入方式，渐走渐宽，最终落脚为解决问题或者导向大的背景，做宏观大背景或政策的解读。在这个过程中，人与事并行不悖，在事件发展过程中，人物的命运也随之起伏变化，个性不断随之展现，人物形象不断丰满。《来自基层》的十个系列节目，基本上采用这一传统的节目样态，成功地讲述了十个故事。比如，3月 10日播出的《代表老陈》，报道了浙江省温州市普通农民陈飞八年来在质疑和嘲讽中坚持从事环保工作并成长为全国人大代表的故事。在讲述的过程中我们看到，老陈从家乡的湖水被污染开始，便带头不用塑料袋，并跑遍全国19个省区，送出上万个菜篮子，最终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实现了个人角色向代表角色的成功过渡。节目把这位连“环保”都不懂得的农民那质朴而执著的个性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节目落脚于一个大的政策背景，那就是“环保”这个热门话题和国务院下发的“限塑令”即将实行，从而成功地完成了宏大主题的人文叙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长于讲故事的传统节目形态中，对人物的表现一般采用三种方法：选取典型场景，表现典型事件，捕捉典型细节。选取典型场景是对所报道人物的周遭环境进行取舍，把人物置于典型的场景中。比如《从打工妹到全国人大代表》节目中，对全国第一位农民工人大代表胡晓燕性格中那种认真负责精神的表现，就选择在她工作的检测车间中进行，从而将使一位努力上进的打工妹鲜活地展现在人们面前。典型事件是一个优质的载体，《来自基层》系列节目选取人物亲历或亲为的典型事件，让典型事件中的矛盾、冲突集中展现出来，从而刻画事件变化发展中的人物。捕捉典型细节，即人物表现的细节化。细节的力量，在于更好地增强节目的真实性与感染力。电视视听元素的结合，使细节化的手法更加具有生动性与感染力。比如《铁拐代表》这期节目中，妻子在支持铁拐代表进行绿色蔬菜试验推广时手裂口子的特写细节、挑水的细节画面、奔走一天后妻子给只有一条腿的丈夫洗脚的画面，都让人心中一震。这些细节，在视觉上对人物形成一种震撼性的传播力量，完成了一种视觉化的情感传播。

2. 运用“调查态”，丰富传统表现手法

《来自基层》采用原生态的拍摄手法，拒绝摆拍，忠于真实。植根于《共同关注》的栏目特色，节目纪实性明显。纪实性的特色，就在于呈现真实状态：不打断，不干扰，基本旁观。

在《来自基层》系列节目中，我们可以看到另一种表现手法：调查报道中调查因素的运用。比如在《范代表的肉价经》节目里，讲述了重庆市人大代表范安富揭开一年多来全国肉价上涨之谜，并提出了相应对策的故事。故事的进展过程，就是一个调查的过程。与调查性报道不同的是，这里的调查主体由记者变成了代表老范，他破解了猪肉价格上涨的原因，并给出了对策。节目主体虽然发生了改变，但调查性报道的元素，如调查目的、手段、路径、过程和结果无一缺失。这样的“调查态”不仅表现于一个节目，在《冰雪橙乡》中，人大代表廖丽萍为推销脐橙一路奔走，既是为脐橙的销路而奔走，也是为脐橙这个当地支柱产业进行了一次产业调查。“不排斥任何手段为我所用”，栏目制片人曾这样表达对于丰富节目表现手法的开放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