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邦交正常化的曲折历程

丁　明

1972年9月29日，正值菊花飘香、枫叶正红的金秋时节，中国总理周恩来和外交部长姬鹏飞代表中国政府，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和外相大平正芳代表日本政府，在北京签署了联合声明，指出：“自本声明公布日起，中华人民共和国和日本国之间迄今为止的不正常状态宣告结束”，两国建立外交关系。至此，中日邦交实现了正常化。联合声明在前言部分明确指出：“战争状态的结束，中日邦交的正常化，两国人民这种愿望的实现，将揭开两国关系史上新的一页。”

36年过去了。今天，当人们回顾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历程时，仍深切地怀念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革命家。正是由于他们的远见卓识和高超的外交艺术，促使中日关系走上了正常的轨道。田中角荣、大平正芳等日本领导人为恢复中日邦交所作的果断抉择和不懈努力，同样为后人所敬佩。中日两国结束敌对重结友好的这一页将永垂史册。

两千年友好，五十年对立

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两国人民有着悠久的友好交往的历史。在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两国人民友好相处，取长补短、相互影响，共同推动东方文化的发展与传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是，从甲午战争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两国的传统友谊被战火取代。日本军国主义者把侵略的魔爪伸向中国，使中华民族遭受了巨大的灾难。因此，周恩来曾把中日两国关系概括为——“两千年友好，五十年对立”。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政府从维护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希望重建和发展中日睦邻友好关系，提出了实现中日邦交正常化的目标。两国人民要求恢复邦交，开展各方面合作的呼声也从未停止过。但是，日本的各届政府却追随美国，奉行敌视中国的政策，充当反华反共的“排头兵”。1952年4月，在美国的压力下，日本吉田茂政府同台湾当局缔结了所谓的“和平条约”，宣布建立所谓“外交关系”，为中日邦交正常化设置了严重的障碍。

1954年10月，周恩来在会见日本客人时坦诚地指出：中日关系正常化的障碍，不在中国方面。旧金山条约不承认中国，而承认台湾，说台湾代表中国。我们承认日本人民的日本，日本人民投谁的票，谁得的票多，谁组织政府，我们就承认谁。但是，日本政府却采取了相反的做法，不承认中国人民所选择的政府。中国人民不要蒋介石，日本政府却承认台湾代表中国，中国人民感到很伤心。说到这里，周恩来话锋一转，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也知道困难的根本原因不完全在于日本政府。因为日本政府的头上还有个太上皇，这就是美国。

在这种形势下，中国自建国初期开始，就积极开展对日民间交往，“民间先行，以民促官”，以“渐进积累”的方式推动两国关系向前发展。“冰河之下，水流不止”就是对这种民间交往的形象写照，这样，就为两国关系在20世纪70年代取得突破性进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肖向前是中日建交过程中的主要联络人，见证了中日两国实现邦交正常化的历史。他回忆说，作为对日工作的主要领导人，周恩来在上世纪50年代初期组织了一个中日民间外交的工作班子，由当时的中共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廖承志负责，人称“廖办”。“廖办”云集了一批精通日文的“日本通”，包括赵安博、王晓云、孙平化、肖向前，后来被称为“廖办四大金刚”。

中日民间外交是从经济交流开始的。1952年，乘莫斯科召开国际经济会议，中国邀请与会的日本国会议员帆足计、高良富、宫腰喜助三人代表日本企业家转道中国访问。当时，中日之间并没有直接来往，这三个议员是第一批手执正式护照到中国来访的议员。虽然护照上注明“不能到共产圈”的字样，但这三个议员仍然冲破阻力，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他们不仅到中国访问，亲身感受中国人民对日本人民的友好情谊，还和中方签订了第一份中日民间贸易协定，确定了价值3000万英镑的订单。因此，这三个议员回到日本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掀起了中日民间交流的第一次高潮。

在民间交往中，除了经贸领域，还有移民的问题。战争期间，日本人在东北，包括在苏联和中国的边境，迁去了很多移民。战争结束后，要送这些移民返回日本。于是，中方通过红十字会与日方交涉。1954年，中国红十字会代表团访问日本，实现了中国民间代表团的首次访日。也是在这一年，日本国会议员中的一些年轻政治家访华，实现了中日政治层面的接触。1955年，中日签订民间渔业协定。1956年，中方释放了在押的大部分日本战犯。这一时期中日间的友好交流高潮迭起。此后十多年间，中国政府通过各种民间方式，包括文化和体育等，与日本的有识之士进行了广泛的接触和交流，取得了可喜的成果。1962年，廖承志和高达之助签署发展民间贸易备忘录。不久之后，廖、高办事处签署了会谈纪要，中日两国开始互派代表、互换记者。中日交往发展到这一步，实际上已进入半建交状态。日本政府推行的种种敌视中国的政策越来越不得人心。经过两国人民20多年的共同努力，至上世纪70年代初，中日之间的坚冰已经融化。此时发生的两件大事，最终促成了两国关系的重大突破。

中国昂首进入联合国——美国人在最后三分钟才把尼克松准备访华的消息通报日本政府

1971年10月25日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在这一天召开的联合国大会第1976次会议上，以76票赞成、35票反对、17票弃权的压倒多数，通过了阿尔巴尼亚、阿尔及利亚等23个国家提出的要求“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立即把蒋介石集团的代表从联合国一切机构中驱逐出去”的提案。26日，中国代理外交部长姬鹏飞收到联合国秘书长吴丹发来的正式通知，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和安理会中被非法剥夺了20多年的席位得到恢复。

中国是联合国的创始国之一。早在1945年4月，中国就派代表团参加了旧金山会议，中国共产党代表董必武参加了代表团，并在《联合国宪章》上签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由于美国政府的阻挠，台湾当局继续非法占据中国在联合国的席位。从1961年16届联大以后，许多国家为恢复中国的合法权利作了不懈的努力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1971年11月15日，联合国第26届会议召开，五星红旗在纽约东河之滨的联合国大厦迎风飘扬。当乔冠华率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昂首走进联合国会场时，受到世界舆论的极大关注和各代表团的热烈欢迎。

中国进入联合国后，越来越多的国家迫切希望与中国建交或者改善关系，并开展各种领域的广泛合作。在这种形势面前，美国不得不重新考虑其对华政策。尼克松就任美国总统后，从结束越南战争和对苏战略的角度出发，认为应当改善对华关系。坚冰开始融化。1971年4月，美国乒乓球队应邀访华，奏响了两国人民友好往来的序曲。紧接着，这一年的7月，美国国务卿基辛格秘密访问北京，与周恩来总理进行了会谈。7月15日，中美同时发表公告，宣布尼克松总统将在1972年访问中国。这一公告在全世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更给日本政府以强有力的冲击。

7月15日上午，日本首相佐藤荣作开完内阁会议，刚要走出会议室，他的秘书把一份备忘录送到了他面前。佐藤像往常一样接过去，没有意识到这份备忘录有什么重要内容。但是，当他看完以后，脸色顿时大变，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样一段话：“基辛格博士于7月9日至11日访问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尼克松总统将于明年5月以前访华。发表时间为日本时间上午11时半。”看到这里，佐藤慌忙看表，时针正指向11时27分，也就是说，离尼克松准备正式宣布这条消息的时间，仅剩3分钟。

佐藤荣作是1964年11月出任日本首相的。由于他追随美国，亲蒋反华，在他执政的七年零八个月之中，中日关系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廖承志有一次在与日本朋友谈话时，戏称佐藤在日中关系上不是“荣作”而是“无作”，一时在日本传为笑谈。这种“无作”自然引起了呼吁日中邦交正常化的日本各界人士的不满。

美国政府在日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派基辛格秘密访华。尼克松本人在发布公报前3分钟，才告诉日本首相佐藤相关的消息。这一切，对佐藤政府简直是当头一棒。仅在八个月前，佐藤赴美访问，在与尼克松会晤时，尼克松还信势旦旦地向他保证：“关于对华政策将来的发展，将继续与贵国密切联系和协商。”而现在，佐藤除了吞下被美国人抛弃的苦果，别无它路。他只能坐在电视机旁，眼睁睁地注视着美国电视台向全世界转播尼克松总统对中国的正式访问。美国的举动，被日本人惊呼为“越顶外交”。这一“越顶外交”造成了两个直接的后果。第一，对佐藤政府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1972年6月17日，佐藤荣作被迫辞职下台。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尼克松访华之后不久，佐藤一看大势不妙，竟然给周恩来总理捎信，表示“要求亲自访华”。面对由于敌视中国而遭多数国民唾弃的日本首相提出的请求，周恩来以“佐藤政府说了不做”为理由予以拒绝，并且宣布，中日谈判不以佐藤为对象。第二，如何改善对华关系，抢在美国之前与中国建交，成为日本政要思考的最紧迫的问题。正如日本众议员古井喜实所说：“北京机场首先向美国总统而不是日本首相开放”，“日本必须尽快地与中国恢复邦交”。社会党等在野党也认为，中美会谈的结果“将会进一步加深日本成为亚洲孤儿的危险”。

田中认为恢复日中邦交的时机已经成熟——周总理批评编辑没有跟上形势

1971年7月5日，有政治远见并勇于行动的田中角荣当选日本自民党总裁。在当晚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他明确表示：“恢复日中邦交的时机已经成熟。”两天后，田中内阁成立。在当晚举行的第一次内阁会议上，田中首相再次表示“关于外交，要尽快同中华人民共和国实现邦交正常化”，要把实现同中国邦交正常化作为自己的首要任务，并表示“充分理解”中国方面提出的邦交正常化三原则。这三项原则是：（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二）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三）“日台条约”是非法的。

新华社国际部的编辑，在负责编写田中组阁的新闻时，初稿写得非常简单。送周恩来审阅时，很快被退了回来。总理批评编辑没有跟上形势，未能把田中讲话的积极而重要的内容写进新闻。国际部在认真学习和领会总理的指示后，重新写了一条内容丰富的田中组阁新闻稿。在这篇新闻稿上，引述了田中首相有关日本“在外交方面，要加紧实现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邦交正常化”的讲话，引用了大平外相关于“日本跟着美国脚步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日本现在应该采取负责的行动，独立作出决定”等谈话内容。新闻稿重新送审后，周恩来很快就批发了。但在即将发稿时，总理又让他的秘书打电话来，指示要在新闻稿中加上在野党的反应，因为日本在野党为中日复交进行了长期的努力，是有功劳的。

新华社1972年7月8日播发田中内阁组成的新闻后，周恩来在9日欢迎也门民主人民共和国政府代表团宴会上的讲话中，特意提到中日关系。他说：“在日本，长期以来敌视中国的佐藤政府终于被迫提前下台。田中内阁7日成立，在外交方面，声明要加紧实现中日邦交正常化，是值得欢迎的。”周总理的这番话，在日本政界引起了巨大反响。7月18日，日本内阁召开会议并通过文件说：“为了谋求邦交正常化，日中政府间开始进行负责的会谈，是当务之急。”

亲抓有关田中组阁的新闻稿这件事，显示了周恩来捕捉外交信息的敏锐性，和对中日大局走向的深刻洞察力。他抓的不是一篇新闻稿件，而是抓住了中日复交的时机。

陈抗用简易文具传达周恩来的指示：万丈高楼平地起，向前向前

进入20世纪70年代，在日本兴起了与中国接近、去中国访问并开展各种交流活动的高潮。中国对此作出了积极的回应。周恩来运筹帷幄，在中日关系的大棋盘上接连走出妙招。1972年7月10日，就在田中组阁后的第三天，中国派出以中日友协副秘书长孙平化为团长的上海芭蕾舞团访问日本，传递中日友好的信息。动身前，周恩来指示孙平化抓住时机，争取向田中当面转达他的邀请：“只要田中首相能到北京当面谈，一切问题都好商量。”不久，周恩来又安排亚洲司日本处处长陈抗以农业代表团成员的名义访日。作为亲历这段往事的见证人，前外交部亚洲司官员江培柱曾撰文披露这一段秘闻。当时，江培柱随上海芭蕾舞团先期来到日本。陈抗抵日后，向他们转达了周恩来“抓紧时机、多做工作”等重要指示。有趣的是，为了保密，这些重要指示都是通过小孩子用的简易文具板传达的。江回忆说，当时我们都聚集在驻东京联络处。陈抗在文具板上写字，写完后一擦，字就消失了，这样既能防窃听又能防拍照，有利于保密。陈抗连写带说，一字一句传达了周总理的重要指示：“田中要加紧实现日中关系正常化，我们表示欢迎。这是毛主席的思想和战略部署。毛主席讲，我们要采取积极态度。对方能来谈就好，谈成谈不成都行。总之现在已经到了火候，这回不能只刮‘旋风了，要落地。”同时，周总理还拿孙平化、肖向前的名字打比方说，孙平化就是要“平地起高楼”，肖向前要“向前向前”，意思就是在已有基础上，通过深入细致的工作，推动田中下决心访华，最终解决中日邦交正常化问题。

7月16日，周恩来在会见日本社会党前委员长佐佐木更三时明确表示：“如果日本现任首相、外相或其他大臣来谈恢复邦交问题，北京机场准备向他们开放，欢迎田中本人来。”

日本方面对此反应神速。7月22日，大平外相破例会见了孙平化和肖向前。孙平化转达了周恩来总理的邀请：如果田中、大平先生愿意去北京直接进行首脑会谈，中国方面表示欢迎。大平表示衷心感谢。他说：日本政府也在考虑，到了一定阶段要实现政府首脑访华。这要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日方正在为此做准备，要去北京，一定要有丰硕的成果。“因为田中首相和我都是政治家，这是有关我们政治生命的重大问题，也是关系日本命运的重大问题，对日中两国也事关重大。”8月11日，大平外相再次会见孙、肖，正式向他们表示，田中首相已决定访华，并对周恩来总理的邀请再次表示感谢。次日，中国外交部长姬鹏飞通过新闻媒介正式宣布：中国总理周恩来“欢迎并邀请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问中国，谈判并解决中日邦交正常化问题”。8月15日，田中首相在东京的帝国饭店亲自接见了孙平化和肖向前，正式接受访华邀请，并通知中方，准备在9月下旬或10月初成行。双方商定，待访华日程确定后，再由中日双方同时发表公告。田中还表示，希望通过访华，一举建交。

9月21日，中日双方在北京时间上午10时（东京时间11时）在北京和东京同时发表公告：“日本国内阁总理大臣田中角荣愉快地接受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周恩来的邀请，将于9月25日至30日访问中国，谈判并解决中日邦交正常化问题，以建立两国之间的睦邻友好关系。”

田中访华——“麻烦风波”与中国坚持原则立场——中日邦交正常化

1972年9月25日，田中首相一行到达北京，周恩来、叶剑英、郭沫若等人到机场欢迎。25日至28日，周恩来与田中角荣进行了四次会谈。在当晚举行的招待会上，田中致词说：此次访问，从东京直航北京，我感受到日中间一衣带水的关系。很遗憾的是在过去几十年间，日中关系经历过不幸的过程，其间，我国给中国国民添了很大的麻烦，对此我表示深深的反省。

26日上午，姬鹏飞外长和大平外相进行首轮会谈。日本由条约局长高岛出面，解释了日方的立场：一、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日本政府表示没有任何异议。二、关于“台湾领土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声明，日本政府理解和尊重中国政府的立场，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三、日本要维护曾与台湾签订的《日台条约》在法律上的一致性，所以认为这个条约应该是自然消亡，而不是废除它。四、关于“中日结束战争状态”和“中国要求战争赔偿的权利”问题，原来已经在《日台条约》中解决了，此次没有必要写入《中日联合声明》中。高岛所作说明的第二、三、四条，遭到中方代表的严词拒绝。

下午2时，第二轮会谈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周恩来总理非常严肃地走进来，会场气氛极为紧张。周恩来指出：“我听了高岛局长对条约说明的汇报，真是奇怪。高岛说明的后三条究竟要说明什么?台湾问题是政治问题，你们想用法律来处理它，难道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吗?”说到这里，没等日本人反应过来，周恩来马上话锋一转，尖锐指出：田中首相昨晚在致词中说“添了麻烦”，这只是一句表示轻微过失的道歉话，你们用这样的措词来解决那段不幸的历史，难道不觉得太轻描淡写了吗?关于这一“麻烦风波”，肖向前也曾作过这样的回忆：田中把日本侵略中国说成了给中国添了很大的麻烦。周总理反驳说，在中国，你泼水泼到一个女人的裙子上，你可以说给人家添麻烦了。那些都是小事，而现在这么大的事情，你只说添了麻烦，合适吗?

按照日本外务省的记录，田中对周恩来的批评曾表示理解。姬鹏飞在回忆录中追述道，田中对此作了解释，说从日文来讲，“添了麻烦”是诚心诚意地表示谢罪之意，而且包含着保证以后不再重犯，和请求原谅的意思。并且说，如果你们有更适当的词汇，可以按你们的习惯改。有关其他问题，日方则仍然固执己见，多方辩解。中方则坚持自己的立场，丝毫不在原则问题上让步。至此，谈判陷入僵局。

第二天下午4时，第三轮首脑会谈开始。

在这次会谈中，关于第二条台湾问题，双方取得一致意见。中方仍然坚持“中华人民共和国重申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原则立场。日本政府表示，充分理解和尊重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立场，并坚持这是基于《波茨坦宣言》第八条的立场。所谓《波茨坦宣言》第八条，是指1943年《开罗宣言》中的规定，日本将满洲、澎湖和台湾等归还给中国。日本接受了这个宣言，所以说日本早在1943年就已放弃了对台湾的领土权。日方假借《波茨坦宣言》第八条立场的文字，避开直接承认“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的提法。

关于第四条“结束中日间战争状态”问题，日方的桥本恕提出是否用“结束中日间不自然状态”的措词。桥本认为中方对此不会有什么异议。但中方还是认为不够准确和贴切。最后，周恩来提出用“结束中日间不正常状态”或“将今天不正常的关系正常化”。这种提法上的微妙改变，更符合《中日联合声明》的精神，也预示着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开始。至此，谈判越过了最大障碍。

第四轮首脑会谈是解决第三条，废除《日台条约》和日本与台湾断绝外交关系问题。由于前两个争议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这个问题解决起来比较容易一些。大平外相明确承诺：我们一定会采取必要措施，尽快宣布废除《日台条约》和撤销台湾驻日本大使馆。

周恩来严格把关——中日发表《联合声明》

1972年9月27日20时，毛泽东在书房约见田中首相和大平外相。会见之后，从22时10分起，两国外长就《中日联合声明》作最后商定，对条文逐字逐句推敲，再报送周总理。周总理对《中日联合声明》作了极其仔细的审定。从序言到正文，每条每款都经过再三思考和斟酌，直到能够表明中国政府的原则立场，能够代表中日两国人民的共同利益才满意。1972年9月29日10时20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日本国政府联合声明》签字仪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中日联合声明包括前言和九点双方一致同意的条款。这个联合声明宣布：“自本声明公布日起，中华人民共和国和日本国之间迄今为止的不正常状态宣告结束。”这里虽然没有直接使用“结束战争状态”的字样，而实际的含义是这样的。1945年9月2日，日本虽然向同盟国家呈递了降书，但中日之间谈不上结束战争状态。关于结束战争状态所应该交待清楚的问题缺乏正式的法律规定的依据。而这项《联合声明》作了必要的规定和宣布。如声明前言中指出：“战争状态的结束，中日邦交的正常化，两国人民这种愿望的实现，将揭开两国关系史上新的一页。”前言中还载明：“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国过去由于战争给中国人民造成的重大损害的责任，表示深刻的反省。”声明的第五条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放弃对日本国的战争赔偿要求。”

中国人民在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战争期间，曾经遭受巨大的损失，对此，中国人民有权要求赔偿。但考虑到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也给日本人民造成很大的祸害。中国人民遵照毛泽东的教导，把广大的日本人民同极少数军国主义分子严格区分开来，对日本人民遭受的战争祸害怀着深厚的同情。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为了不增加日本劳动人民的负担，中国政府放弃了对战争的赔偿要求。为此，日本外相大平正芳在1972年9月29日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说：“如果想到过去日中之间不幸的战争的结果，中国人民所受损害之巨大，我认为对此应予坦率而正当的评价。”

大平正芳在记者招待会上还针对1952年4月28日所订的“日台条约”指出，“日本政府的见解是，作为日中邦交正常化的结果，日华和平条约（即日蒋条约）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并宣告结束。”

中日两国政府联合声明的发表和中日建交，结束了两国长期不正常的状态，实现了邦交正常化，为进一步巩固和发展两国和平友好关系，揭开了新的历史篇章。

(责编 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