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感悟与人生向往

邱灼明是我多年前就认识了的诗人。虽然联系不多，但对他的创作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写诗，也写散文和随笔，出版过诗集《咖啡之外的情绪》、《寻找螺号》，以及散文诗集《反弹琵琶》等多种著作。他的作品的确充满才华和灵气，曾被精选作为《广西当代作家丛书》之一的“邱灼明卷”出版，他的作家诗人位置更为文坛和读者所确认。我这里只想就他诗歌创作，谈一点读后感想。

邱灼明的诗歌创作，从20世纪80年代到现代，就我读到的部分作品来看，大都以山水记游、人生感悟为主要题材，充满着抒情与思考，并多以短诗为主，也是为广大读者所乐于接受和欣赏的。

邱灼明的集子中，他写于1981年的短诗《春天》，歌唱春天的太阳：“它深情地凝望大地／江河热泪奔涌／小草颤抖歌唱不停／田野从冬眠中醒来／兴奋地倾诉无边的绿色／倾诉感谢春天的语言”，这是自然气候变化的抒情，其实也是新时期改革开放之初社会的一种精神情绪变化。“人最幸福的时刻／是在和平的阳光里／劳动，歌唱，享受爱情。”这首诗在题材内容的艺术表现上，也许都还显得稚嫩，但感情和艺术追寻的方向却是在正确的道路上。而同样的抒情描写，在后来90年代中期的《月夜，赴海南船上》写“站在甲板上／望海，望月”的感觉，就更充满了独特的想象：“天不高，地也不厚／海不阔，浪也不深”，而且一切都显得“很薄”，“一轮很薄的月亮／像粘在薄薄的塑料片上”，诗的结尾写道：“假如用手指轻轻一弹／是否会将夜色弹破？／然后透过这只破孔／看见我要去的远方。”这是诗人个人的感受，情景交融，十分美妙，主人产生许多想象。不但诗意新鲜，而且表达具象，也显出了诗人抒情描写的一定艺术功力。当然，邱灼明的这类诗，在抒情描写中，更充满着一种人生感悟。在《凝望鹿回头》中写鹿回头：“我以为你怯懦／不敢寻找新的境界／不敢奋身一跃／面对汹涌的波涛”，但走近鹿回头，才发现鹿决定回头是有理由的：“脚下的土地如此神奇／故乡的风光多么美妙”，特别是现代城市的建设和发展，更应当“尽情地享受身边的拥有”，这就是对人生意义的理解了。而在《虎跳峡》中写的又是另一种对人生的态度：“从不停顿的追求／从不回头的眷恋／出路只有一条／向前，向前，向前”，在人生路上的艰难险阻面前，要像奔腾的波涛一样，只要“有一次壮烈的激越／也就够了”。人生抉择，都有是由于有精神向往而决定的，这样就永远不会失落和绝望。在《初到葡萄沟》中写，葡萄还未成熟，“尝不到鲜美的葡萄／走了几千里路／这时才感觉疲劳”，失望的情绪是人之常情，但心中有美好的向往和希望，这一切就不算什么了：“留一串长长的遗憾／挂在葡萄架上／也许有一天当我重来／这遗憾已结成紫色的葡萄。”这都充分地表达了诗人对人生充满积极的态度。留住向往，勇往直前，永远对未来充满自信和向往，那么就会创造出人生最大价值和意义来。而在对人生哲理的思考中，邱灼明的诗都有自已的诗意表达，如《咖啡之外的情绪》、《信念》、《围棋初步》、《废珍珠标本》、《贝雕印象》等等诗都是写得不错的。

在邱灼明的诗中，虽然都是一些具象事物和情景的描写，但也有一些诗表达出了诗人对社会、历史、现实的感悟与针砭。如在《题寸金桥》中写寸金桥是“称得出历史的分量”的一架天平，这里曾经是中华民族抗击外族侵略英勇战斗过的地方。“但愿这座现代都市／寸金桥不要像一个补丁／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渐渐褪色，被人们遗忘”，这是一种警示。在《杜甫草堂》中写杜甫贫困时，茅屋又被秋风所破，老病饥寒中还想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而诗中则直接写到现实：“他梦想天下读书人／搬进新居住上高楼／我说现在基本可以了／他却对我摇摇头／他说房子虽盖很多／但经济适用房不够／房价价愈来愈高／耕地愈来愈少。”这是借杜甫表达了诗人自己的现实忧虑，直截了当，如此而已。而在《蛙鼓》、《山上没有树》、《大理的蝴蝶标本》等诗，对自然生态遭到破坏，充满忧患意识。另外在《木偶戏》、《寻人启事》、《谁在哭》等诗中，则对社会世相、人性道德伦丧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也是一种诗性的批判，都是值得我们面对和深思的。

邱灼明的诗在艺术表现上质朴纯正，无论写形象和场景，都在一个诗意的集中点上来表达，清晰但不直白，语言运用俭省而不简单，能让人深思回味。如写《槟榔树》：“没有盘根错节／不会节外生枝／一生下来／就是正正直直的身躯／开花也好／结果也好／总是以淡淡的清香／如自己的本色。”这是做人品格的写照，也是他诗的艺术风格的表达。在诗的抒情与思考中，客观事物和形象通过诗人心灵的映照，将诗意的东西集中表达出来，让人愉悦也让人深思，这的确是一种诗路的追寻。当然若从更高的艺术要求来看，题材内容的选择还可以更丰富多样些，有的诗意开掘也还可更深一些。从邱灼明现在作品的艺术风格追求来看，我感到似乎轻盈有余，而凝重还不足，更缺少些更震撼人心的东西。在当今诗坛丰富多元的状态下，作为一种艺术风格存在是毫无疑义的，但要能凸现于诗坛，作为一种时代艺术被关注，将更具诗人艺术的价值和意义。愿邱灼明在今后的创作中更向着新的艺术高度攀登，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朱先树，《诗刊》杂志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