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刀的女人

蒋钦峰

李敖无疑是文人中的武士，嬉笑怒骂皆成文章，那些犀利的文字，就像他手中的利刃，可以杀人于无形。最近又在电视上见到李敖，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以好斗而闻名的老头儿，居然真的有一把刀。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每次出门时，从来刀不离身，俨然江湖侠客。

在台北的阳明山公寓，李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接受采访，记者是他的老朋友。两人聊得兴起时，李敖忽然像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黑色塑料刀柄，折叠式的，样子很精致。他用右手握住刀柄，熟练地用力一甩，“啪”，刀刃展开，在灯光照射下，寒光闪闪。李敖一边演示，一边得意地说：“这是在越战时，一位美军特种兵上校发明的，锋利无比，一只手就能打开。”那样子看起来怪吓人，记者很惊讶：“您没事身上带把刀干吗呢？”李敖不假思索道：“打架啊，我每次出门都带着它，用来防身，遇到敌人就跟他干！”

这符合李敖的战斗作风，我不禁莞尔。要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是七十多岁高龄了。眼前的李敖，还是那个熟悉的老顽童，幽默风趣，个性不减当年。岁月并未改变他的本色，这哪像是年过七旬的古稀老人，倒更像是个闯荡江湖的古惑仔。或许他真的需要一件防身武器，因为他太好斗，一生写文章骂人无数，树敌无数，仇人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如果哪天真的有人找他报仇，恐怕没有人会觉得太意外。

记者有点急了，越发好奇地问：“您跟别人打过架吗？”李敖顽皮地大笑，晃了晃手中的刀，有点像杂耍：“这个东西就像灭火器，平时有备无患，但是到了真要用它的时候，就不起作用了。”原来是虚惊一场，他这辈子虽然跟人斗嘴无数，但压根儿就没打过一次架。记者顿时松了口气：“既然没用，那您还带着它干吗？”李敖忽然正色道：“当然有用，这把刀代表了我的性格，遇到困难我不闪躲。”

我顿时肃然起敬。

纵观李敖这一生，特立独行，有过荣耀加身，更多的却是命途多舛。为争取言论自由，他曾两度入狱，度过了十几年牢狱之灾。

七十多岁的老人，还在随时准备迎难而上，战斗到底。“遇到困难我不闪躲”，算不上什么豪言壮语，当此话出自一位古稀老人之口时，却足以让我这个而立之年的人心生惭愧。我忽然问自己，你是不是也需要这样一把小刀？

（科荷摘自《思维与智慧》

2009年8月上半月刊图/韩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