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话青海”到“唱青海”的心路历程
2009-05-13紫云
紫 云
滕晓天先生的《青海花儿唱青海》,作为《青海花儿话青海》的姊妹篇,一经推出,在青海“花坛”再次引发一场“话青海、唱青海”的热潮。在民众审美情趣普遍提高、艺术眼光日益挑剔的今天,这部“唱青海”何以能再次让“花儿”界注目,依我看,这个话题值得琢磨。滕晓天先生作为一名久经“花”海的护“花”使者,一名熟谙花儿格律与表现意境的学者,之所以信心十足地推出这部花儿集,除了与时俱进,“老瓶装新酒”,赋予古老韵律以时代气息之外,他的治学精神与人格魅力,以及近二十年以来日积月累的社会威望也与此有着不可忽视的关联。进而言之,我们有必要把眼光放在一个比较宽泛的时空内,去研究这种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文化现象。
二十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经济大潮的冲击,现代传播媒体的快速普及,以及国内民间文艺研究热点的转移,“花儿”的研究逐渐进入了近十年的消歇期,而“花儿”资源的开发与利用方面呈现出的喜忧参半的景象,一时成为广大民众关注的焦点。一方面,“花儿”音像制品大量上市,鱼龙混杂,充斥城乡,甚至出现某些商家急功近利,奉迎低俗需求而“恶搞”“花儿”的现象。同时,大量“花儿”歌手纷纷进入城市,立足茶园等娱乐场所,在简陋的条件下实践着“花儿”的创收功用。这种对“花儿”资源的多重性开发。以及“花儿”群体进入城市、寻求发展的自发行为,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有利有弊,不能一概而论,而缺乏的则是相关部门正确的引导和扶持。
难能可贵的是,这一时期,仍然有部分学者执着地坚守在“花儿”研究的阵地上,一往情深地耕耘着“花儿”园地。不过,由于各方面的原因,这一时期对“花儿”的理论研究也显得良莠不齐。一方面,“花儿”理论研究,缺乏新的视角和理论支撑,加上此前的学者们叹为观止的学术成就,使得这一时期的“花儿”研究,难以再有新的突破,学术界出现相互承袭,旧调重弹,对类似于“花儿”起源及称谓等陈旧话题纠缠不清,进行无谓纷争的现象。(其实,许多涉及“花儿”的常规性的问题,在此前不久赵宗福先生的《花儿通论》问世后,不应再开口水战。)另一方面,部分学者另辟蹊径,挖掘整理“花儿”所包含的深层次的社会学信息,使得“花儿”研究,在历史、人文、民俗等领域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世纪更替之际,朱仲禄选编的《爱情花儿》、罗耀南编著的《花儿词话》、滕晓天编著的《青海花儿话青海》等专著,以“花儿”为媒介,从民俗研究、“花儿”的修辞手法及文学欣赏的角度,对青海地方民俗文化进行了全面的回顾和介绍,提升了“花儿”在民俗学研究领域的地位和在民众心目中的文化品位。这其中,《青海花儿话青海》以其深邃的史学信息、翔实的民俗及人文资料、优美的散文笔调、群众所喜闻乐见的叙述手法而备受各阶层民众的关注。时至今日,许多人提起这本书,依然是津津乐道、兴趣盎然,甚至出现读者四处寻求而书店无书可售的状况。单就“花儿”论著的出版隋况而言,多年来,这种“洛阳纸贵”的情形是很少见的。可以说,这本科普读物影响了许多人对“花儿”的偏见和一知半解。
《青海花儿话青海》在没有正式出版之前的几年间,其中的许多篇章曾在报纸上陆续发表过,和许多人一样,忙里偷闲剪裁报纸上的“花朵”也成了我业余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内容之一,我从中受益匪浅。所以,当《青海花儿话青海》一经出版,就毫不含糊地成为我的收藏对象。我平生藏书有两大阵营,一是各代文史资料,二是各种古典诗词及其他文学论著。说实话,当时我首先是将这本书作为文史资料来收藏的,在这一点上,我的许多文友都有同感,包括那些甚至不知“花儿”为何物的人。由此可见,《青海花儿话青海》在众多的层面上有着广泛的读者。另外,“花儿”与古典诗词在修辞手法上的异曲同工之妙,在我研读了这本书之后,也有了更为理性的认识。世间万物,皆有诗情画意,“花儿”作为包纳万象的百科全书,演绎赋、比、兴的通俗艺术,自然不能例外。已故的青海名士李文实先生,曾写过一篇论述“花儿”起源的文章,在文中他将“花儿”与二千多年前的《诗经》相提并论,可谓立论大胆,神乎其神。这与其说是学术上的一次推论,还不如说是一位饱尝了人生五味的传统文人与古人的对话,一次跨越时空的文学上的演绎,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可以说,《花儿通论》、《青海花儿话青海》等著作,是我最早系统地研究“花儿”的最为全面的教材之一,是与五彩缤纷的“花儿”世界沟通的媒介。有了这些资料的引导,我得以在几年的时间内,在“花儿”的海洋中畅游了一番。这也是我之所以要将这些书推荐给那些对青海历史和民俗一无所知的人的众多理由之一。也是包括我在内的许多“花儿”爱好者要将这一系列的论著放到一起来论述的最重要的原因。
2004年6月,青海花儿研究会第二届代表大会召开。以朱仲禄、滕晓天、井石等为核心的第二届理事会,集思广益,顺应潮流,不失时机地提出了“打造青海花儿品牌”的理念。当年,在召开著名“花儿”演唱艺术家朱仲禄先生从艺六十周年纪念会之际,青海省花儿研究会和青海省江河源文化研究会联合召开了“打造青海花儿品牌研讨会”。自此以后,“打造花儿品牌”成为“花儿”研究与开发的热门话题,也成为青海花儿研究会的中心工作,相应的研究、实践、开发等活动均在较高的层面上再次引发“花儿浪潮”。此后的几年间,有许多绽放在“花儿”园林的奇葩值得我们回顾和关注。如,2004年起,青海省文化馆主办的连续多届“西北五省(区)大型花儿演唱会”;2005年,由师守成等主创的花儿风情歌舞剧《六月六》所获得的巨大成功;2006年,青海江河源文化研究会、青海花儿研究会和青海省文化馆合编的《青海花儿论集》和《青海花儿新篇》所展现的论题新颖、见解独到的风格和给人的耳目一新的感觉。青海“花儿”在经历了历次风吹雨打之后,终于迎来了辉煌的金秋,2006年6月,青海“老爷山花儿会”、“丹麻土族花儿会”、“七里寺花儿会”、“瞿昙寺花儿会”列入国务院颁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无疑是“花儿”成长史上的又一个历程碑。在我们享受成功喜悦的同时,社会各界对多年来辛勤耕耘的“花儿”园丁们也给予了崇高的敬意和荣誉。2006年,中国唱片总公司出版《“中国原生态演唱系列”之“西北花儿王朱仲禄”》。2007年6月,中国文联、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授予朱仲禄“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荣誉称号。2007年7月,由青海江河源文化研究会、青海花儿研究会和青海省文化馆联合举办的“花儿的明天暨朱仲禄花儿艺术研讨会”在西宁召开。同时出版《文坛瞭望—青海花儿研究专号》以示纪念。2008年,以朱仲禄原创“花儿”《雪白的鸽子》为引子的现代舞台剧也以宏大的场面、唯美的艺术手法而轰动艺坛,倍受社会各界的关注。2009年上半年,青海电视台和青海花儿研究会又成功地承办了青海花儿电视大赛。所有这些辉煌的成就,无不倾注了许多不计名利、只问耕耘的艺术家们的心
血和智慧,这当中,身为青海“花儿”研究会会长的滕晓天先生无疑是众望所归的领军人物。当我们回顾这一段岁月时就会感觉到,这一时期的“花儿”理论研究与创作,着眼于“花儿”品牌的打造与艺术创新,一直在高品位上运作,时代特色愈加明显。2009年3月,青海省花儿研究会和青海省文化馆联合出版《青海花儿选》。其上篇以“花儿”的不同表述内涵进行分类,从浩如烟海的传统“花儿”中精选了五百余首,构勒出了一个了解传统“花儿”全貌的轮廓。下篇选编了青海地区“花儿”学者和歌手们近年来创作的饱含时代气息的“花儿”五百余首。与此同时,滕晓天先生继《青海花儿话青海》之后,又隆重推出其姊妹篇——自创新式“花儿”集《青海花儿唱青海》,其中编入作者多年来创作的描述青海风物、赞美地方风情的当代叙事“花儿”近千首。在人们的印象当中,“花儿”首先是劳苦大众渴望幸福、倾诉苦难的心声。所以,传统的抒情“花儿”大多辞令凄苦、声调哀婉。容易给人造成苦难深重的压抑感。而真正能流传下来的节奏欢快,赏心悦目的叙事“花儿”并不多见。《青海花儿唱青海》紧紧扣住“唱青海”这个主题,对青海山川、人文景观。乃至建设成就、人们的精神风貌等进行了全方位的描述和赞美。叙事风格清新自然,诙谐灵动;遣词造句通俗易懂,琅琅上口。通读全篇,你感觉不到一点悲观的感情色彩和对漫长人生的无奈之声。展现在你眼前的都是五彩缤纷的高原景色,充满朝气的田野风光,有滋有味的富足生活,催人奋进的时代新声。我们在品味这两部姊妹篇的时候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由于两者的出发点和视角不同,所以两者表现出了迥然不同的艺术风格,给人以不同的艺术享受。如果要将《青海花儿话青海》和《青海花儿唱青海》做一番比较的话,两者之间既有渊源上的承接关系,同时又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前者如同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在品嚼自己的五味人生,显得厚重而古朴,又如同一坛封存了百年的青稞老窑,口感浓郁,意味深长。而后者则如同一位风姿绰约、善解人意的少妇,眉目之间分明蕴藏着成熟诱人的温馨之气,又如同一杯流光溢彩的现代五色鸡尾酒,韵味酣畅,令人陶醉,无不折射出新时代鲜活的气息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同一个酿造高手,同样的酿造工艺,由于所添加的生活佐料不同,而酿造出了两种风味迥异的美酒,但万变不离其宗,美酒的特质依然如故。
我之所以要回顾从“话青海”到“唱青海”的心路历程,还因为这一时期,其实正是青海“花儿”研究与开发的复苏期,是第二届“花儿”研究会大有作为,卓有成效的时期,这一时期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是可以载入“花儿”史册的。同时我认为,像滕晓天先生这样在“花儿”的研究与开发进程中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比起那些动辄“称王封后”的人,更应该受人尊敬,更应该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与支持,更应该赋予其名至所归的荣誉和威望。这既是对前者的肯定与勉励,也是赋予后来者的启示与信心。因为我们需要这样的文化氛围,需要这样的学术准则,也需要以这样承前启后的精神去开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