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小乔更寂寞？

月满天心

1

这个冬天总是下雪，空气中泛着清冷。午后，小乔躲在被窝里，慵懒着不肯出门。苏朗出差去了，海南。被温暖覆盖的城市。其实，他在家也一样无聊，除了做爱，两个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乔一个人守着空且冷的屋子，玩游戏玩到无聊，吃零食吃到嗓子冒烟,就琢磨着给谁打个温热的电话，驱驱寒气。这时，手机滴滴两声，有短信进来。小乔简直是兴奋地翻开，却被屏幕上闪烁的黑字吓了一跳：这个午后，长觉醒来，想起你，水蛇般纤细柔软的腰肢，嫩滑如缎的肌肤，仿佛我的手指正寸寸拂过……小乔被这赤裸裸的文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了一下腰，水红缎子的睡衣凉凉滑滑，像谁温柔的手。她盯着手机愣怔的当儿，滴滴，短信又进来：一夜销魂，便总想销魂，如果此时能将你拥在怀里，该是莫大的幸福。小乔醒悟过来，大概是哪个浪子调错了情，发错了短信，错把小乔当貂蝉了。遂厚道地回过去一句：先生，你发错了。

本以为，到此为止。

让小乔没想到的是，短信又来：小乔和貂蝉都是绝色美女，都左右了英雄，你说，一个贤良到被历史淹没，一个妩媚到灿烂千年，她们谁更寂寞呢？小乔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么说这个人不是发错了短信，而是根本知道自己是谁。

小乔慵懒全消，裹着被子坐起来，手指颤抖着回复：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回复过来一句反问：想干什么……就不必说了吧！小乔简直能想象出一个男人臆想一个女人时猥亵淫邪的笑容，她打了个冷战。不用细想，也应该知道这不过是场恶作剧，因为自己从没有过外遇，一夜情。可是，如果这样的短信让苏朗看见，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

小乔开始手忙脚乱地删除，不想，短信倒滴滴地响个不停：想念你。一夜情长，你颈间淡淡的甜香还在我的身边萦绕，你娇细的喘息还在耳边呢喃；知道吗？你的胸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真想咬上一口。小乔红着脸，下意识地低下头来，饱满的胸脯将睡衣撑起两个半圆，坚挺圆润。可惜苏朗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小乔不断地回，你发错了，我不是你找的人。对方说，遵从自己的内心，哪里有错？最后小乔急了，她说不要脸！对方半天终于回复过来：你还是老样子！

她意识到这样你来我往，根本就有了调情的意味，干脆将手机放到被子里，调到无声。上网，做饭，吃东西，不理。

极力控制到晚上，小乔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看，好家伙，28条，赤裸裸的情色短信，小乔读着，犹如28颗粉红的炸弹，将潜藏在身体里的欲望炸裂开来，小乔在镜子里晃动着身躯，一遍遍抚摸着自己，脸上桃花尽染。

2

一连几天，男人天天发短信，弄的小乔怒也不是，整天心不在焉的。后来干脆就聊起来了，对方除了发些情色句子，倒也渊博。和陌生男人调情，充满刺激。他们甚至在短信里做爱，彼此达到高潮。

上班的时候，小乔留意着男同事，好像他们各个都是发短信的人，又好像都不是。她一整天都在惶惑中。对那些短信，小乔有喜欢也有惧怕，喜欢是因为那些挑逗都新鲜刺激，惧怕是因为责任。

不禁想象着是怎样一个男人，大概有着干净温暖又坏坏的笑容。

中午的时候，短信来，小乔迫不及待翻开来看：我正吃饭，想起你肉乎乎的嘴唇！她忙乱着删除，说，不要再开玩笑了好不好？

你来，我就不发。带了撒娇的意味。

那么好，你在哪里？

天宇酒店1208房间，看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小乔想，我倒要看看你是何等人。

阳光照在白雪上，耀眼。小乔穿了羊绒大衣，戴了绒帽子，长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路忐忑。

站在1208门口，小乔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那个手机号，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无语。她狠了狠心，抬手敲门。栗色的门无声开了一道缝，小乔还没有看清楚男人的长相，就被拉了进去。门砰的一声关拢。小乔的脑子里刹那间漫过电视里恐怖的绑架强奸镜头，心就紧了一下。半天无动静，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毛衫的高个子男人低头冲了她笑，一张线条分明的脸，脸上的内容丰富，岁月的风霜却清浅。是个保养不错养尊处优的男人呢，小乔想。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眼神，带了尖利的钩子，钩到心里去，小乔疼了一下又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小乔昂着头问。

男人研究着她的表情和话语，然后答非所问：陪陪我，好么？声音绵软着，似孩子的祈求，说着，就伸出手来掀掉她身上的羊绒大衣。她猝不及防的，贴身毛衣包裹下的妙曼身材暴露在对面的镜子里，他的舌尖早带着轻轻浅浅的甜落下来，和着凉凉的湿度，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像他发的那些情色短信，剥离着她的衣服，侵蚀着她的身体，蛇一样游了进来。小乔抗拒着，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却轻易被这个男人攻陷城池。又在抗拒中迎合着，仿若废墟中开出妖艳的花来。

多长时间没有这么酣畅淋漓了，事后，男人躺在床上，将小乔拥在臂弯里，感叹，你真美！

然后又翻身吻过来，他的睫毛那么长，忽闪闪的，触动着凉凉的空气。

你说，小乔和貂蝉谁更寂寞？小乔突兀的问。男人点着她的脑袋：当然是小乔啊，她寂寞在太贤良淑德，这样的女子是为别人活的，不是为自己活。

小乔心里笑一下，妩媚的靠过头去。你还没说，是怎么知道我的？

这有什么难吗？男人倒疑惑了。不过，你真让人着迷！说着，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来递过去，说给，我们的事不要说出去！但……能不能保持联系？

小乔脸一红，羞愤难当，眼泪就迸射而出，飞速穿了衣服，转身下楼来。

3

短信还是照常来，有关心的，也有情色的。小乔回复说我要报警了啊，对方就发个嚣张的笑脸过来。

苏朗回来的时候，小乔还在想短信的事情，好像身体上留下了那个无赖种下的蛊，整个身心都留在了那个晚上，屈辱，销魂，渴望，五味交织，不知是何滋味。

苏朗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进门，小乔正试穿新买的大衣，灰驼绒，修身。苏朗的一双眼睛就勾过来，媚媚的，小乔就是沦陷在苏朗这样一双眼神里掉进婚姻的，没想到婚姻是如此平淡，软塌塌的。

人生是一杯清水，婚姻是放进去的茶叶，喷香过后就是平淡，但茶再怎么平淡都淡不成白开水了，因为曾经的茶叶片成了杂质。没有可以回的去的人生，就像小乔，本来和苏朗热烈着，又逐渐平淡，一个短信都可以引发一场一夜情。

小乔躲闪着苏朗的热情和亲吻，推说要洗一洗，就跑进了浴室。她不想承认是在躲避，拧开了水，哗哗冲洗，身上有了另一个男人的气味，对于一个良家妇女来说，真不是闹着玩的，她的心里满是恐慌和愧疚。胡思乱想着，突然想起，慌乱中，手机是放在茶几上的，小乔的脑袋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个神秘的男人每天都会发大量情色短信来，要是苏朗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来不及多想，小乔贴着浴室的门，听听，苏朗的脚步踢踏着向卧室里去了，赶紧拉开门，从浴室裸着身子跑出来到茶几边拿手机，转身回浴室的时候，被从卧室出来的苏朗撞个正着，他盯着小乔裸露的身子和手上的手机，忽然哈哈笑起来，小乔又羞又急，试图解释，脚下一滑，哧溜摔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苏朗急忙过来扶，嘴唇早迫不及待的吻上去，和小乔洁白冰凉的肌肤纠缠在一起。我……在等一个电话。小乔在炙热的间隙还在试图解释。

苏朗忽然哈哈大笑：你怕我发现什么呀？是不是哪个帅哥的短信啊？

小乔的心怦怦乱跳，不敢说话。

是我发了逗你玩的，你总是说我不懂浪漫，1208不是你的生日吗？苏朗当着她的面，换上一张手机卡，打在小乔的手机上，确实，是那个手机号！

小乔的心里空白了一下，那么，1208也是个玩笑了？

苏朗点头，一脸铁定了小乔不会去的得意。

那么，她岂不是跑到陌生男人的房间充当了人家的艳遇。小乔的心里冰凉一片，怪不得，男人会给他钱，会说她不一样，他是将她当成那种女人了啊。

4

后来的日子，小乔盯着手机，好像做了一个梦，怅然若失。和苏朗的日子仍然平淡，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些脸热心跳的短信和一个男人长长的忽闪的睫毛。尽管已知道短信和男人无关，可是，记忆里，他们是重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像一场流星雨，呼啸着来，又呼啸着去。她走在人群里会想起他的样子，路过天宇酒店的时候莫名燥热，她是想他的，人真是很奇怪，有时候相处几年的感情，也会被一朝的对视一夕的温暖破坏掉。所以红拂女会在一夜之间抛弃所有，跟了一面之缘的李靖走。

如果不是偶尔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条广告，小乔的日子，大概就这么过下去了。一个温和不会浪漫的丈夫，一次藏在心底的艳遇。

那条广告是这样写的：你在我的心里留下了痕迹，1208，你爱我吗？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我会在那里等你。

小乔将报纸胡乱揉成团，塞进垃圾筒，凭直觉，她敢确定，这一定是那个男人。

晚上，终究按捺不住，苏朗在身边睡得深沉，小乔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上，拨通报纸上的电话，男人低沉欣喜的声音传来：是你吗？我一直在等你！

她不说话。

我那天心情不好，就约了一个网友，相信我，这真的是第一次。我是后来遇到那个网友才知道你不是的……可是……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我很想你！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小乔深吸一口气，好像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确定男人是在想她。小乔的心，在他焦急地询问中历尽沧桑。

他说：我会在1208一直等。

小乔叹一声，这叹息很快就融化在月色中，然后她啪嗒关上电话，三两下拔下手机卡，顺着阳台扔下去，小小的卡片在夜色中翩然落下，瞬间，无影无踪。

爱情那么凉，有多少真真假假，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她没有勇气追寻，也没有决心放弃，小乔，真的是注定寂寞啊！

（责编 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