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总统府共谍案”幕后玄机

沈宇哲

1月14日，因为台湾官方总预算案赶不及在立法院会期审议通过，台北政坛与媒体圈将矛头直指国民党执政团队，谁料当日却有更劲爆的新闻，转移了焦点。台北地检署检察官率队直奔“总统府”，开始了一场令全台湾民众惊诧的搜索及抓捕行动，此后的几天时间里，“共谍”一词成为台湾社会高度热议的谈资。

是日下午，台北地检署主任检察官黄谋信，率领办案人员徐步走入“总统府”参事室专门委员王仁炳的办公室，以其涉嫌泄露“5·20总统就职典礼与政权交接事项等相关公务机密文书”为由，全面搜索王仁炳办公室，并将其带回地检署讯问。

岛内媒体遂—片哗然。1月15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姜瑜回应说，“已看到这些报道”，但她以此事“不涉及中国外交政策”而拒绝评论。

1月21日上午春节前最后一次国台办记者会上，发言人杨毅在回答TVBS记者相关提问时表示：“我没有你提到的台湾媒体称作所谓共谍案的情况。至于有台湾媒体报道说，有人将什么机密资料交给了海协会，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纯属无中生有，绝无此事。”

“总统府”不再是禁地

对检察机关“突然”闯入“总统府”搜索并抓人，媒体顿时一片惊诧，因为这是自国府迁台后，60年来头一遭。此后“总统府”发言人王郁琦出面澄清，检察官搜索“总统府”事前经过秘书长詹春柏同意，并且王仁炳涉案一事，若干天前国安单位已向马英九汇报过。

除了澄清媒体的误解外，王郁琦还迅即召开记者会发布权威消息，并指出，检察官当天率员搜索王仁炳办公室，查扣了4袋相关资料。就目前了解，“王仁炳疑似于2008年3、4月间，泄漏第12任总统、副总统交接及宣誓就职筹备事宜的公务上文书，交付给他的朋友、曾经担任过国民党立委廖国栋助理的陈品仁，再辗转交付大陆人士，涉嫌触犯《国家安全法》，总统府尊重司法办案，将充分配合检调单位侦查”。

之后，台北地检署发布新闻稿，正式以王仁炳、陈品仁涉嫌触犯《刑法》第132条“泄漏国防以外机密罪”及《国家安全法》第2条“不得为外国或大陆地区搜集传递公务秘密”，犯罪嫌疑重大，且有串证之虞，深夜向台北地方法院声请羁押禁见。法院连夜审理，于1月15日凌晨裁定羁押禁见获准。

就在司法机关高效率地查办“间谍案”时，人们这才发现搜索“总统府”原来是一件惊天大事。据台湾《自由时报》报道，依照行政院法务部早年问制定的《检察官搜索政府机关应行注意事项》，这其中对搜索政府机关有着严格的内部规范，凡搜索中央部会级以上机关，承办检察官必须亲自带队，若属社会瞩目案件搜索前甚至必须上报检察总长。同时，由于“总统府”是台湾官方的最高权力中心所在，检方此举突破了以往“领袖圣地”不得擅自踏入的潜规则，意义非凡。

正是因为“总统府神圣不可侵犯”，所以检方认为王仁炳定会抱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干脆把大量机密公文及资料就存放在“总统府”内。所以检方逆向操作，高调搜索“总统府”的举动，使王仁炳还来不及反应，证据就已被查封，且检调还意外发现一些事前没有掌握的贪污证据，可谓收获颇丰。

间谍案击碎蓝绿藩篱

王仁炳东窗事发后，他和陈品仁的背景履历与政治立场，成为媒体切入该案的重要突破口。经过查证，媒体披露了王仁炳的来历，他毕业于屏东师范学院，是前“总统府”副秘书长陈哲男的学弟，他和陈哲男是在陈水扁任台北市长时，在市政府共事时认识。王仁炳当时在台北市教育局从专员一路升到督学还一度转任立法院总务处当科长。

2000年第一次政党轮替民进党执政后，陈哲男担任“总统府”副秘书长，隔年便提拔王仁炳以编审身份进“总统府”，王中途因故离开，后仍返回“总统府”任职。2007年1月升任专门委员。

2008年4月，正是民进党已确定失去政权，但马英九尚未就任的交接期，他主动申请调往参事室。基于他与陈哲男过从甚密的关系，且陈水扁任内多次权力交替副秘书长换了好几位，就只有王仁炳依旧不动如山，永远在副秘书长办公室，故舆论认为王仁炳的政治立场属于亲绿。

另一位涉案人员陈品仁，曾担任国民党原住民立委廖国栋的助理，据廖国栋事后说：“陈品仁在工作上达不到我的要求，2008年底就不再续聘。”廖国栋表示，陈品仁原是亲民党前立委林春德的助理，2007年前林春德落选后，透过花莲一名老议长居中介绍给他，才遴聘为助理。也因为这样的从政经历，让陈品仁成了媒体眼中偏蓝的典型人物。

由此，台湾《联合报》以“又专又绿，照样叛国”的字句来形容那些日以继夜喊着“爱台湾”，尖刻批判政敌“卖台”的绿营政客。前民进党立委沈富雄说得就更直白了：“这个案子证明‘爱不爱台湾和蓝绿背景与籍贯都没有关系，而是钱的问题：更证明了什么老板就会带出什么徒弟。”

不会影响两岸关系

如此大动作抓间谍，台湾社会各界震惊之余也不无疑问，《中国时报》就认为，检察官搜索“总统府”拿人的行动有邀功之嫌。据该报披露，此案系台湾国安局主动掌握情资才得以破获的。据了解，国安局在2008年5，6月间，得知有人在澳门机场交付文件给某大陆人士，一手交货一手拿钱，于是展开调查。很快即查知泄露的文件与“总统府”有关。国安局还特别调阅了“总统府”会客名单，逐一过滤，最后锁定立委助理陈品仁及“总统府”专员王仁炳。

王仁炳是参事室专门委晁工作性质属于行政管理，并非能够接触机密的核心官员，加上又是前政府留下的老人，理当还够不到泄露马政府机密文件的层次。不仅如此，以目前官方及检方发布的案件情况看，王仁炳泄露的是政权转移与新旧政府交接的程序性事宜，以检调掌握的证据，一个岛内媒体资深政治记者知道的，或许都比王仁炳要多实在没必要由检察官亲自带队搜查，据此《中国时报》认为检调是杀鸡用牛刀。

然而因为事涉敏感，“总统府”之后定调该案是单纯的司法案件没有复杂的政治目的。陆委会主委赖幸媛也被记者追问，行政院日前放宽台湾公务员赴大陆观光旅游的规定是否需要检讨？赖幸媛表态说，增加两岸交流，是台湾政府既定的政策目标。“对特定领域人员赴大陆，可能引发国家安全疑虑，加强管控是政府责无旁贷的责任”，陆委会会要求相关单位强化制度面管理。

针对两岸关系回温过程中的这起“意外”事件，淡江大学国际事务与战略研究所助理教授黄介正说：“如果属实，对两岸关系恐会有冲击，毕竟两岸目前仍在累积互信的过程中，各界对这桩案件的不同解读，可能会引发两岸不必要的猜疑。”

不过据香港《明报》援引国民党内部人士的话说，党内已有阴谋论不胫而走，指涉马英九有意借间谍案来限缩“国共论坛”，因为依“总统府”间谍案的标准，国共论坛可能“泄露”的机密更严重。再加上马英九不满连战的谣言越来越烈，此案的政治阴影依然诡谲。

不过，更多论者认为，此案不会对两岸关系造成影响。一则因为这个案子涉及的文件实在算不得什么机密，未来检方和法院观点是否一致也颇值得怀疑。二来两岸正处于建立胡信的重要节点，杨毅既然已经否认，则可说明海协会与此事绝无关联。虽然一些风吹草动会挑动两岸的敏感神经，但互信终究是未来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