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村（组诗）

陶天真

瓦

这么多年

瓦一直是沉默的

就像我的某些乡亲

只会承受，不会表达

雨水、薄霜或者雪片

一场又一场

瓦是耐心的观众

看着季节盛大的演出

不快乐，也不悲伤

只有春天

也只有春天

躲在瓦缝里的那些草籽

终于憋不住了

几句青色

脱口而出

古色古香的瓦屋顶

此时看上去

竟是一首无题的小令

薄霜

屋顶、草垛和田野

乡村大地的每一寸皮肤

在这个深秋的早晨

都被一层薄霜覆盖着

而乡村小学校的钟声

和一队大雁的鸣叫

是覆盖不住的

它们在清冽的空气中穿行

并且把天空引领得更高

穿着棉袜的少年

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

路旁枯草上的薄霜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濡湿了他们的球鞋

一场薄霜

一把冰凉、锋利的刀子

把连在一块的秋天和冬天

一下子剖开了

梨花

雪的白，纸的白

少女皮肤的白

白得让人忧伤的白

一朵梨花

一张清秀的脸

现在才知道

为什么在那个早晨

我会突然发现

我的村庄亮了许多

风，没有吹熄这些灯笼

反而把它们吹得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