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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送行

2009-04-29郑心媚

海外星云 2009年11期
关键词:太平间灵堂母亲

郑心媚

没能好好陪母亲走完人生最后旅程,让心怀愧疚的吴珅篁对家传殡葬业,从排斥到投入,并决心做个不同的殡葬业者。他高薪聘用礼仪人员、开设五星级接待中心,找来台湾名设计师蒋友柏设计灵堂,用高档来改头换面,以摆脱殡葬业的灰暗:“殡葬业也可以做得很有尊严。”

做得更像旅行业

谈起正热的电影《入殓师》,台湾“万安生命”董事长吴珅篁不胜唏嘘,说自己从头哭到尾,一条毛巾哭湿了,还不够!“根本在演我的人生!”

他位于台北市敦化北路上的高级大楼,玻璃帷幕外还可见到松山机场起降的飞机,丝毫嗅不出葬仪社的死亡气氛。他这个入殓师,包装得比较像旅行业者。

“全台湾一年大概有13.5万人过世,平均每个人的丧礼花费是35万元(新台币,下同),一年就有400多亿元的市场,过去却没有人好好耕耘。”看上丧葬业的潜力,吴珅篁接下父亲传下的传统葬仪社,以企业化方式经营管理。

他从医院太平间着手,进驻台湾岛34家医院,成立往生室。目前已经是台湾岛最大的医疗院所往生室经营服务公司,每年营业额约有10多亿元。台湾企业名人包括王永庆、吴舜文等人的丧礼。都是由“万安”承办。

母逝让他接班

吴珅篁家传三代经营葬仪社,从小就在棺材与尸体的环境中度过,别的小孩看到死人会怕,他是躺在冰柜里玩躲猫猫。就跟电影《人殓师》中遭到同窗排挤、数落的纳棺师般,吴珅篁也经历过认同的挣扎:“同学问起家里做什么?我都不敢讲是葬仪社,含混地回是礼品社。”他一度讨厌照镜子看自己,对于父亲更有种说不出来的排斥感。

商校毕业后,他到世华银行担任保险箱管理员,一心想离开那难以启齿的家业。直到母亲过世时,“我赶到医院想接她回家,却发现医院太平间大门深锁,原来管理员下班,不能领回遗体,母亲得单独躺在阴暗潮湿的太平间,实在很舍不得。我家开葬仪社,都不能好好送母亲最后一程,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吴珅篁谈起遗憾,眼泪一滴滴落下。

也许是想弥补没能好好送母亲最后一程的缺口,也或许母亲的过世反而打开他对于出身的自卑情节,办完母亲的丧礼后,吴珅篁回家继承衣钵。

丧礼不是随便念经

他先从外地考察开始,欧洲、美国、日本都跑遍了,发现海外的丧礼很不一样,他看过用高空弹跳的方式洒骨灰,也看过以死者珍藏的毕加索名画复制成纪念品。吴珅篁说:“丧礼应该要把往生者的特色表现出来,不是随便念念经就好。”

当他第一次把这样的想法落实在工作上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工作受到尊重。那是个19岁的年轻孩子,车祸身亡,伤心欲绝的母亲在警察讯问时小声地说:“我儿子最喜欢骑摩托车。”吴珅篁听到这个消息,特地烧了纸扎的重型摩托车、头盔跟夹克,还借来二台重型摩托车放在灵堂前。“丧礼结束,始终面无表情的妈妈感动得蹲下来表达谢意,她在那一刻才掉下泪来,我知道我们安抚了她某部分的伤口。”

办过的丧礼中,吴珅篁印象最深的是前裕隆总裁吴舜文的丧礼:“儿子严凯泰孝顺到连化妆、更衣都自己来,看了真的很让人感动。”台塑创办人王永庆价值不菲的高级桧木棺材,让人印象深刻,吴珅篁却直说:“那个丧礼还算简朴,有人连骨灰罐都要镶上钻石,还有个企业家要将他收藏的1982年红酒放在棺材里,陪他一起走。”

抢攻医院往生室

殡葬业这几年改变形象,意外成为不景气下一枝独秀的高薪行业。吴坤篁感叹:“以前只能用一些找不到工作的人,现在不一样了,大家抢着来,我们最高学历的员工是硕士毕业。”可是冲着高薪来,撑下去的反而不多,许多人看到尸体,就吓得离职,做一天得收惊三天。于是他面试时让求职者躺冰柜:“一方面试试他们的胆量,一方面了解死亡的感觉。”

过去,父亲在台北市民权东路开设传统葬仪社,得跟警方打交道,从警政系统得知哪里有命案或是病故死亡。但吴珅篁对客源的掌握,却不同于传统葬仪社。他发现,死亡最多发生在医院里,过去葬仪社各凭本事,谁与护理人员关系好,就会接到电话通知。先抢走遗体,再跟家属10万、8万的敲竹杠。

1998年,长庚医院有意推动正式进驻医院的往生室,将过去冰冷的太平间,改成温馨的饭店式装潢,并提供冰柜、助念等服务。吴珅篁趁机争取:“依照长庚当初提出的条件,需将近千万元的投资,同业纷纷打退堂鼓,可是我觉得要先大胆投资。”

吴珅篁精明估算:“每年在医院往生的人数约有2万人次,就算只拿到1/10的丧礼承办权,以平均每人37万元的丧礼费用计算,也有7.4亿元的营业收入。”

于是他从长庚开始,慢慢扩张到台大、三总、慈济等大型医院,后来更以殡葬礼仪协会理事长的名义,积极推动将往生室列入卫生署的医院评鉴项目中,让各大医院纷纷加入改革太平间的行列,吴珅篁就这样顺利拿下台湾岛34家大型医院的往生室市场。目前“万安”每年光是由医院通路取得的丧礼承办,就有3000—5000场之多。

看淡生死拟遗书

吴珅篁能承受医院往生室高成本的投资,主要在于他拥有垂直整合的优势。“我父亲娶了3个老婆,我是大房所生,共有16个兄弟姐妹,其中5个从事葬仪相关产业。像我大姐就开了蕃薯藤花艺,二姐则是做乐队,还有一个哥哥做棺木。殡葬上下游产业都可以整合,成本自然比较低。”

过去葬仪社收费漫天喊价,平均每场丧礼的费用得花50万元上下,吴珅篁将收费透明化,现在降低到每场37万元左右。

除了医院外,吴珅篁更实行银行的联名卡作业模式,积极与“中钢”、“中油”等产业工会签定特约合作,就连去迪拜帆船酒店回来,都能想出将灵堂改成会馆的点子,让家属在有套房“陪伴室”的灵堂中守灵,今年还找来名设计师蒋友柏设计灵堂。

每天面对死亡,吴坤篁说他自己早就看淡生死:“我唯一的感想就是,一定得把遗书写清楚,人生无常,要尽量不留遗憾。”所以他全家出国搭飞机,一家三口包括13岁的女儿都要先写遗书,“把该交代的话都先说清楚,这是我们面对无常人生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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