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中美医生的“处方”

2009-04-21余维钦

中外文摘 2009年8期
关键词:女医生诊室B超

余维钦

(一)

一个初冬,我在国内患了感冒咳嗽。刚开始,我在任教的四川大学校医院照了两次X片,肺上没有问题,便遵照医嘱吃了足量的阿莫西林,咳嗽仍未止住。校医建议我去本市最好的c医院做CT检查。

照CT应该是对存疑病症进行最后确诊,我肺上没有问题,为何还要去照呢?拿校医的话说,是“花钱买个放心”,反正我医保卡上有钱。

就这样,我到C医院的呼吸内科挂了个专家号,挂号费20元。这位专家据说是省内叫得出名、排得上号的权威人士。

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后,终于喊到我的号了。我进入诊室,眼前出现4位白衣人士,3男1女。其中一人端坐办公桌前,虽然外面罩着白大褂。却未能掩盖住里面的西装领带,我猜他就是那位专家。仔细端详,此人50多岁,灰白头发梳理得油光发亮,微胖的身躯,一副养尊处优的神态。另外两男一女显然是他的助手或学生,他们呈半圆形把专家拱围在中心,一副恭顺虔诚的样子。

我首先说了声“你们好”,就拘谨地坐到病人的座位上。我见专家没有任何反应,有些不安,急中生智地说:“我是四川大学的老师。”然而,我的自我介绍并没有起任何作用。专家不冷不热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生怕自己啰嗦,让专家不耐烦,就尽量简洁明了地讲了自己感冒咳嗽的症状。旁边两个男的一人写病历,一人打电脑,另外一个女的则静静地坐着。我讲完后,等待专家的分析和嘱咐,未料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去照CT吧。”见我疑惑不解,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你放心,我也放心。”随后,他从男助手那里拿过病历本,在上面写下:

痰不多,偶有咳嗽。

1MRCT

2美艾克(30片);沐舒坦(40片)

显然,前面是我的病症,后面为处方。专家写完就递给坐在电脑前的男助手,让他输入电脑。随即,一张纸条滑出。男助手扯断纸条递给我,专家说:“你可以走了。”

前后不过两分钟,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位患者已被呼叫入室。我并未急着离开,赶紧瞄了一下纸条,是处方。上面写着照CT,还有两种药的名称和用量。情急之下,我不解地问专家:“照CT是为了确诊,既未确诊,怎么就开药了呢?”

专家颇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咳嗽吗?咳就有炎症,这药就治炎症。”

我又问:“照了CT的结果还反馈给您吗?”

他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冷冷地说:“不用找我了。你另外挂号。”

我说:“不找您,别的医生又得重新诊断。”

他说:“不用重新诊断,看CT结果嘛。你要找我也找不到,我经常外出开学术会,每周只看一次病。”说到这里,他才正眼看了一下我,得意和优越之色浮在脸上。

我无话可说,忍着气,怏怏地退出诊室,还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

接下来,我到划价处付费,一看账单900多元,除去照CT花费的500元,余下的应该是药费了。付了钱,我去药房取药,只有5小盒西药,竟然400多元。我一看病历上所谓的“美艾克”原来就是头孢妥仑脂片,而“沐舒坦”则是盐酸氨溴素片,这更是让我大吃一惊。因为头孢什么的,是高于青霉素效用的一种抗生素;而“沐舒坦”标明是日本进口药,盒子右下角有这样的说明:痰多、痰浓、黏稠且不易咳出者适用。我十分纳闷:专家诊断时不是在病历上写着“痰不多;偶有咳嗽”吗?怎么要服用“痰多痰浓稠”的止咳药呢?这不是轻病用重药,把病人往更不健康的路上推吗?我拿着那盒药,有些不知所措。

费已交,药已取,专家已经很不耐烦,我不想再去自取其辱,只好忍着气离开医院。在经过医院电梯和大厅时,我看到如流水般的伤病患者,心中涌出无限酸楚。每个病人都虔诚地前来求医,排着长队等候权威专家看病,结果真能如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吗?

回到家中,我把那5盒高价药置于柜中,想等CT结果出来后再自行判断是否服用。三天后,CT结果出来了,我的肺部没有问题,显然医生开的抗生素不能随便吃了。肺部没有问题,诊断结论上却写了一条“肝右下段稍低密度结节影,请结合腹部检查”,暗示我的肝又有了问题。

无奈,我只得再次去挂号。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又挂到了c医院的号,这次是中西医结合的呼吸内科。看病的是一位中年女教授,也是专家。她态度要平和些,只身一人坐于桌旁,看了我的CT结论后,没有做任何检查,就慢条斯理地在电脑上打出两条处理意见:

检查:彩色多普勒超声波腹部检查1次;西药:感咳双清2盒,蓝芩口服液2盒。

打印机输出处方后,女教授让我马上去做B超。我有些不甘心,问道:“您不检查一下?”她平和地说:“不用,打B超就行了。”我心想,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她是中西医结合的医生,不说摸摸我的脉象,至少也该问一句吧。可她什么也没问,凭CT的结论就让我再去做检查,我疑惑万分。好在她还算温和耐心,我就趁机把上个专家开的两种药给她看,问她是否可以吃。

她一见这些药,就问:“是谁开的?”

我报了姓名后,她意味深长地说:“他可是著名专家啊……”欲言又止,最后补充说:“你不必吃那些药了。”

我十分无奈,只好怏怏离开。

之后,我去照B超。进入黑屋子,躺到床上,几位围在我身旁的医生问我:“照哪儿?”我说:“是肝,照CT说有问题,所以要做B超检查。”他们听后,全笑了起来,说:“CT比B超更清楚,怎么做了CT后还照B超?”我听后,哭笑不得,只好任由他们摆布。

这个显然不必做的B超,又从我的医保卡上卷走了100多元钱。

到C医院去了几趟,照CT,做B超,共花了1000多元,最大的收获,就是验证了我的肺部和肝上都没有问题,而我要医治的感冒引起的咳嗽还是没见好转。

(二)

2006年初冬,同是一段医治感冒咳嗽的经历,我在美国医院却有另一番感受。

当时,我去美国首都华盛顿看望女儿,突发感冒,不断咳嗽。为了避免传染两个外孙,女儿坚持要送我到医院就诊。

刚到美国时,女儿要给我买医疗保险,我自信自己身体健康,坚持不让。现在生病了,就得自费医治。去医院途中,我很紧张,担心一进医院,少说也得花几百美元。女儿看出了我的顾虑,安慰我说:“该花的就花呗,有啥好担心的。”

我们来到位于乔治城附近的华盛顿大学附属医院,女儿帮我挂了号,我忐忑不安地走进诊室。一位中年女医生主动从座位上站起来,礼貌地向我打招呼,示意我坐下,随后,她在我面前坐下,亲切地问我“哪儿不舒服”。女儿用英语把我的病症仔细地向她描述了一遍。

女医生听后,说要做进一步检查。接下来,她从桌子上的盒子里取出橡皮透明手套戴上,一手拿压舌板撑开我的口腔,一手拿电筒往里照,查看我的咽喉。接着,她又从抽屉里取出纸床单铺到病床上,扶我躺上去,帮我把衣服轻轻地往上捋了捋,开玩笑地说了声:“别怕啊。”这些程序与很多年以前我在国内患感冒到医院做检查时没什么不同,我比较熟悉。当她的听诊器在我肌肤上轻轻滑动,她的双手轻柔地叩着我的腹部时,我心里油然升起一种久违的被关爱的感动,顿时不再紧张。

仔细听诊后,女医生从双耳上取下听诊器。帮我把衣服拉下,扶我坐了起来。随后,她一边退手套,一边对我女儿说,只是一般性病毒感染引起的感冒咳嗽,除了咽喉有些红肿,肺部没有问题。我女儿问她:“吃什么药好?”

她笑了笑,说:“无需吃药,只要多喝水,多静卧,最好禁食几天。如果饿了,吃点白面包就行。”然后,她对我温和地笑笑,说了句“OK”,并拍了拍我的肩膀。

听到这样的诊断结果,我僵硬的表情才彻底放松,不断对她说“谢谢”。

在看病过程中,女医生从女儿话中得知我前不久才从中国来,就好奇地问了我一些有关中草药的问题。当她听了我女儿的翻译后,一边不停地点头微笑,一边情不自禁地应答“嗯哈”。最后,她再度亲切地对我说:“这次你连中药也不必吃了。”我们都被这句话逗笑了。

临别时,女医生握住我的手说:“谢谢你告诉了我中草药的事。但我不欢迎你再来这里!”我和女儿高兴地走出诊室,她站在我们身后向我们挥手告别。

迈出医院大门,坐进女儿的汽车后,我情不自禁地说:“美国的医生态度真不错。”

女儿说:“只要你没问题,我们大家都放心了。”

这次看病,一分钱也没花。我大大地舒了口气,之前的紧张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些心花怒放了。

回到家:我遵照医嘱:静养、喝水、吃白米稀饭、啃白面包。几天后,我的咳嗽止住了,感冒也完全好了。

猜你喜欢

女医生诊室B超
基于BP神经网络的诊室空间配色设计研究
怀孕做阴道B超,会引起流产吗
女医生演义
写字的尴尬
巧用一元二次方程的“B超单”
崔老师诊室
白痴疗法
近代革命话语中的“女医生”
保洁员承包诊室 雇来“医托”忽悠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