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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士德精神”的裂变:生态批评视角下的《最后的莫希干人》

2009-04-19

电影文学 2009年21期
关键词:生态批评

贾 莉

[摘要]生态批评是20世纪末期在欧美兴起的一种文艺批评理论。影片《最后的莫希干人》讲述了美国殖民时期英、法殖民者和土著人之间的冲突。“浮士德精神”颂扬和鼓励人类永不满足的各种欲望。这种精神曾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然而也导致了很多无可挽回的生态灾难!建立一种以生态为中心的生存范式才是人类摆脱生存危机的途径。

[关键词]《最后的莫希干人》;生态批评,“浮士德精神”

影片《最后的莫希干人》是根据美国作家詹·费·库珀(James Fenimore Cooper)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来。该小说曾于1920、1932、1936、1985年多次被搬上银幕,在美国电影史上堪称早期西部片的典型之一。1992年导演迈克尔·曼重新改编拍摄本片,影片以史诗般的场景和感人的真情,发散出巨大的艺术魅力,并于1993年获得第65届奥斯卡最佳音效等多项大奖。故事发生在英法争夺北美殖民地的第三年(1757),连年的战争严重地破坏了北美大陆的生态平衡,原著居民无辜地被卷入到战争当中。在这场殖民与反殖民、压迫与反压迫的争斗中,利益的较量、感情的纠葛张扬了人性的善与恶,美与丑。

生态批评(ecoeritieism)是20世纪末兴起于欧美的文艺批评理论,它“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并迅速地在90年代成为文学(文艺)研究领域的显学。”生态批评的迅速发展主要原因是愈演愈烈的生态危机:全球气候变暖、热带森林被毁、饮用水污染、核废料污染、酸雨、沙尘暴、海啸、飓风、骇人听闻的各种传染病等等。与此同时,人类精神生态也出现重重危机:人与人之间关系扭曲、异化,在各种欲望的驱使下各种有悖伦理的事情时有发生。这些状况使人类不得不对以往的所作所为进行思考:“我们究竟从哪里开始走错了路?”

作为一种文化批评,“生态批评的主要任务就是,通过文艺作品来重审人类文化,进行文化批评,探索人类思想、文化、社会发展模式如何影响甚至决定人类对自然的态度和行为。如何导致环境的恶化和生态的危机。”在一些文艺作品中,作者往往创造生态灾难,展示人类的生存危机,挖掘生态危机的根源,并想象世界末日的恐怖景象,对生态灾难进行预警,警示人们对自然、对自己命运、前途的关注,激起人们的生态良知。从生态批评的角度赏析该片,批判欧洲殖民者的欲望动力。永不满足的“浮士德精神”曾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中发挥过积极作用,但“欲壑难填”也导致了一幕幕的人间悲剧。

一、当“野蛮”遭遇“文明”

18世纪的欧洲大陆正经历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思想文化运动——启蒙运动,这是继文艺复兴之后的又一次反封建反教会的思想文化、政治革命运动。“启蒙”的含义是阐明、澄清和照亮,给人以启发和启示。一些先进的思想家鼓励人们追求政治民主、权利平等和个人自由,旨在用理性之光驱散黑暗,把人类社会引向光明,建立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理性王国”。

18世纪的北美洲大陆也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变革。在哥伦布发现北美新大陆之前,那里生活着很多印第安部落,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拥有不同的文化,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世代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欧洲殖民者的到来成了印第安人的梦魇,他们不断地遭受杀戮、驱逐、隔离和歧视。这些无辜又无奈的印第安人,他们的历史从此被无情地打断,人口逐渐减少,文化也随之逐步消失。

影片《最后的莫希千人》讲述的是18世纪发生在北美洲哈德逊河西岸的故事,以英法为首的欧洲殖民者为争夺殖民地而展开你死我活的争斗。从人物的造型来看,影片中有两类人:“文明人”和“野蛮人”。“文明人”指的是英法殖民者,他们身着正装,骑着高头大马;“野蛮人”指那些生活在北美荒芜之地的土著印第安人,他们衣不遮体,身上头上画着各种不同的图画。

文明的欧洲白人在北美大陆并没有撒播文明、自由、平等和博爱的种子,相反,在欧洲各国殖民者相互倾轧的过程中,他们不惜使用各种卑鄙手段来利用和残害印第安人。英国殖民者打着“为家园、为王室、为国家而战”的旗号招募印第安人作民兵支援英国军队,其实对于印第安人来说,只有家园是自己的,王室和国家从何谈起?更有甚者,英国少校邓肯认为土著居民就应该“为英军服役不能有任何附加条件”,对“民兵还要谈条件”大为吃惊,其实民兵的条件只不过是争取保卫自己家园的权利!法国殖民者利用休伦人马瓜对英军的仇恨赢得领地。马瓜不解,“法国和英国和解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白人们反倒成了朋友”,法军头领的解释更令他费解,“法皇拥有这块土地,我受命把英国占领者赶走,他们答应会走,就不再是我们的敌人。”言外之意,法国和英国并没有本质上的仇恨,只是利益上的分配问题,利益问题一旦得到了解决,印第安人的仇恨和权力与他们无关。

无论何时,战争的残酷都是无极限的,血腥、残暴、骨肉分离、家园被毁无疑是战争的代名词。影片中的原住居民是这场战争的最大受害者,无论是莫希干人曾阿庆父子,还是被迫支持英军的莫霍克族民兵,还是被仇恨扭曲心灵的马瓜,他们的家园被毁,亲人被杀。战争使得莫希干族仅剩下三个人——父亲曾阿庆、儿子安卡斯和白人养子纳撒尼尔,面对英法殖民者的入侵,他们不卑不亢,保持独立的人格和清醒的头脑,决不加入任何一方的殖民军团。即便如此,安卡斯还是在救英国军官的女儿爱丽斯的过程中死去,曾阿庆成为了最后一个莫希干人!莫霍克族的男士们响应英军“为家园、为王室、为国家”的口号,成为了英军的民兵,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房屋被毁,女人和儿童惨遭杀害!休伦人马瓜的村庄和房屋被烧毁,孩子被英国人杀害,又被莫霍克族人抓去做奴隶,妻子以为他死了而改嫁。他带着所有的仇恨与莫霍克人结为兄弟,与法国人勾结,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看到“文明”的欧洲白人来到北美大陆对“野蛮”的土著居民的所作所为,我们不禁陷入对“孰更文明”这个问题的思考。看到惨遭杀害的莫霍克族人,英国上校的女儿柯娜义愤地说“不管是谁,就算是陌生人也应该下葬。我见过战争,但还没有见过杀害妇女和儿童的战争,也没有见过你们这样冷漠和残忍的人。”可见生活在欧洲大陆的文明人并没有料到他们的同胞在北美所做的恰恰是冷漠和残忍地杀害土人,连妇女儿童都不放过。马瓜“知道白人在女人面前像狗一样,她们饿了,他就会放下武器为他们觅食。”这里的“女人”仅仅是欧洲白人的女人,而土人(无论男人与女人)在他们眼里是没有权利和尊严的。

二、“浮士德精神”的裂变

“浮士德精神”源自德国著名作家歌德的歌剧《浮士德》。由于与魔鬼的约定,浮士德不可以对事物有所满足,一旦有所懈怠,就会立刻堕入地狱。正是由于这种精神,浮士德才能不断地突破自我,完善自我。后来人们把这种永不满足、不断进取的精神视为“浮士德精神”。“浮士德精神”曾一度为世人所称赞,因为人的欲望是推动社会发

展的巨大动力。康德曾说过:“这种无情的名利追逐,这种渴望占有和对权力的贪婪欲望,没有它们,人类的一切自然才能将永远沉睡,得不到发展。”黑格尔也说过:“假如没有欲望,世界上的一切伟大的事业都不会成功。”

《浮士德》中对欲望的煽动,使越来越多的生态批评家认识到“浮士德精神”对西方文明的不利影响。“欲壑难填”使人类在进化过程中造成很多不可挽回的生态灾难。浮士德在临死之前宣扬“我已跑遍了全世界;每一种欲望,我都紧紧抓住。”欲望的驱逐使得“人们首先是满足必不可少的需要;其次是追求更多的东西;继之而来的就是追求逸乐、无边的财富、臣民和奴隶,为了这一切,社会的人片刻也不肯松懈。更奇怪的是,越是不自然的、迫切的需要,欲望反而越强烈。”

影片《最后的莫希干人》的悲剧源自于欧洲白人无止境的贪欲,为了满足无穷的贪欲和物质需要,不仅打破了生态平衡,还在人类内部剥夺了许多人的基本生存权利和生存资源。科技的长足发展并没有使欧洲人白人有更高的生态意识,反而助长了他们对他人权利剥夺的欲望。为了执行“使世界英国化”的政策,英国军官威逼利诱莫霍克族人为其战斗,然而当莫霍克族人的家园遭到破坏时,他们以没有证据为由不许莫霍克族人撤兵。英国军官的言辞很正义,“尽管他(纳撒尼尔)救了我的孩子,但还是要像其他犯人一样被绞死,”因为“怎能不顾英国的利益,而且有谁赋予这些土人评判英国法令的权利以及来去自由无需许可的权利?”

影片的最后以土人的相互残杀而告终,然而战争并没有结束,只要英法殖民者还在,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而且会一直延续下去。休伦族的酋长无奈地低语“白人来到这里,给我们的命运带来黑暗,在我小的时候,酋长就提出了这个问题:休伦人该怎么办?至今没有答案。”曾阿庆在祭祀儿子灵魂的时候也说“战场随着落日不断推进,把这些荒野之地的红番人卷入其中,最后他们将无处可去,我们的种族将会灭亡,或者逐渐异化。”然而“曾几何时,这里是我们的家乡。”

20世纪的生态学在其发展和壮大的过程中,纳入了一些新的概念和思想,在探索人类生态危机根源的同时,也提出了挽救危机的途径——建立一种以生态为中心的生存范式,即生态整体观(ecological holism),强调“应该把包括各种生物在内的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作为价值的最高标准来看待,而不仅仅是把人类这一单一物种的利益看作最高利益。”因此,“从生态危机和生态思想的角度来看,人类几千年来所犯的最致命的错误,就是以自己为中心、以自己的利益(而且主要是眼前利益)作为尺度,没有清楚而深刻地认识到与人类的长久存在生死攸关的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和整体价值。这个错误导致了无数可怕的、难以挽救的灾难。今后,如果人类还要继续以自己的意愿为惟一判断标准,则必将犯更多、更可怕的错误,甚至自己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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