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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被风吹走》

2009-04-16

广州文艺 2009年4期
关键词:冷汗流水方向

李 浩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反复地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早早地死掉了,被埋在地下,并且开始腐烂,然而“我”却有着相当清楚的意识,只是无法向任何人表达了。在那个梦里,我总是被一个人将我的小小坟墓挖开,他挥动铁锨,将我的骨头和肉弄得纷纷扬扬——我在梦里大喊,别弄了,求你了,还给我手和腿!……每次在梦里惊醒我都是一身的冷汗。后来这个梦被我写进了小说《生存中的死亡》里,我写下那段文字的时候似乎背后还有冷汗。这个梦大约并不具备什么寓言的性质,至少我没有想到,我在阅读弗洛伊德和荣格的时候曾反复地想,将它纳入心理学的范畴会获得一种怎样的解析呢?这个梦和我的《被风吹走》是怎样的关系?我觉得,这个梦是这篇小说的某种基因细胞,由它,才有了这篇《被风吹走》。《被风吹走》,是我写给记忆、沧桑以及对生死的感吁之书。是我,对时间和流逝的某种个人挽留。记得有人说过,时间的问题(我将生死,将流逝都看成是时间的问题)是形而上的核心问题,解决了时间的问题任何形而上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我愿意,在我的小说中埋入关于时间的方程。

我想象,给我这篇小说的语调加上一种水流的速度,它有小小的停滞,但那是水下的起伏和沉入的树桩所带来的,在形成涡流之后它还是那样地向前;我想象,在这流水一样的时间或者光阴里面,那些或轻或重的人与人生就在其中起起伏伏,然后一一被水带走,至少是带出了我们的视线和怀想。我想象,我和我的亲人们,我和我故事中的人与物都将如此地交付给这一流水,我和他们抵抗着命运,顺从着命运,在不甘和妥协的中间——我承认,我的写作一直属于概念先行类的写作,我在这篇小说中,对我奶奶,对商姚,对老地主,对胡良……在他们的身上各自都背负了“寓意”,我让他们在我的小说中出现的时候常常要想一下,某某的生存或死亡,出现或消失,它们指出了怎样的方向,寓贮了怎样的可能,并且非如此不可么?如果他不如此,会不会出现另外的可能?在创作谈中,将自己的某些埋设“挖掘”出来大约不能算是一种合适的举动,它会破坏掉和读者间的博弈感,同时,我认为,好的小说应当有丰富和歧意,它不只作者给定的单一向度,它应当也必须建立起“误读”,经得起阐释甚至过度阐释。让小说有言外之意,有意犹未尽,有可意会不可言传之妙,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之一。

这是一篇旧作品。不只是写作的时间之旧,而重要的,是故事发生的时间之旧……对于1971年出生的李浩来说,部分的故事是他出生前发生的,他只是用自己的感觉和道听途说,以及想象和梦将它们编织在了一起。作家玛格丽特·尤瑟纳尔在她的小说《默默无闻的人》后记中也表达了这一看法,她也认为,小说是记忆、感觉、历史和经验的混合体。时下,我们在谈论小说的时候强调“当下”和“现实”似乎太多了,太把“现实”当一回事了,将“当下”从一个历史幽深中截取出来只会使小说变得片面、简单,缺少纵深和丰富……这属于题外的牢骚,打住。在最初写作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有一个庞大的野心,就是想以它为母本写一部长篇小说——我所敬重的李敬泽老师说,长篇不是这个样子。受他的打击,这篇小说也就被搁置了,我的写作也改变了些许方向。

在此,感谢《广州文艺》和它的责编朱继红女士,使它从灰尘中显现出来。在这一家认真而上升着的文学刊物上发表它,是值得高兴的事。

责任编辑朱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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