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与人
2009-04-16李冬梅
李冬梅
珍妮丝•乔普林的眼泪
1963年冬天,于德州大学就读的珍妮丝•乔普林在“全校最丑人物”的评选中名列前茅。
彼时的珍妮丝只有20岁,是个其貌不扬的胖姑娘,皮肤如月球表面般坑洼,头发如稻草般杂乱,她觉得没有人会爱她,因此只能走中性化路线——穿男款Tee、破仔裤,大口喝酒,嗑药,笑声狂野,与男人称兄道弟,打架斗殴,大搞双性恋。除此之外,她写诗,画画,在小酒吧唱布鲁斯。
她被德州人称为“猪”。这位布鲁斯女歌手不堪其辱,与一被开除的难友一道,搭车50小时,抵达嬉皮天堂旧金山。
她每个指头都戴了戒指,手臂套满叮当作响的手镯,吉普赛串珠挂了满身,疯狂的粉色羽毛遮住一头乱发,腮上两朵俗艳猩红,看上去像只调色盘,亮片紧身衣勾勒出臃肿的曲线,一瓶“南方安逸”与之形影相吊,台上演唱时是润喉饮料,台下是催眠的镇静剂,要是有人来找不痛快,即使是著名摇滚帅哥吉姆•莫里森,她也毫不留情砸他一酒瓶子。这就是珍妮丝•乔普林,最伟大的摇滚女性,嬉皮女王,“看她的演唱会仿佛往脊椎里打进一剂春药”。在旧金山,她是所有不美丽不“正常”的被摇滚乐从卑贱中打捞出的孩子们的偶像与救星。人人都爱珍妮丝,他们叫她“珍珠”。
1968年初,珍妮丝所在的“大哥与控股公司”乐队与鲍勃•迪伦的经纪人阿尔伯特•格罗斯曼签约,将她推上声名与荣耀的巅峰。台上,她唱“主啊,何不花钱买我在城里过一夜”时疯魔放荡,唱“再拿走我心的一角去吧”时激昂决绝,她用歌声拥抱所有人,所有人都因此想要去拥抱她。她唱“如果你要做一个大明星,你就不得不一个人睡”,落寞幽怨,却绝不矫情,无处不彰显“大女人”的豁达风范,而当她沙哑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夏日时光……别哭,别哭”时,全场哑默,无不动容。“坐下来,数你的指头,数雨滴,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呢”,这就是另外一个珍妮丝,不快乐,不幸运,不幸福。
通常,艺人只表演他们的一部分,而珍妮丝表演她的全部,艺人们作秀,而珍妮丝燃烧她的生命。她像喝水一般喝酒,什么药都敢嗑,什么烂男人都敢上,她像男人一般打架,男人也就因此把她当男人一般打。她要有尊严地活下去,就得强大到比男人更像男人。然而,几乎每次醉酒或嗑昏头后,珍妮丝都要孩子般大哭一场,她哭诉没有人爱她,说这就是她这种丑女人的活该下场。
在用一千个太阳燃起诗意的1960年代,人们需要珍妮丝,因为她将勇气传递给千万人,改变了他们的人生,然而,她无法改变她自己的。
她死于27岁,死于注射过量海洛因。音乐曾经拯救了她的生命,然而,最终,她却被那该死的布鲁斯、被酒精、被药物、被60年代,被她深入骨髓的卑贱感深深活埋。
[美]麦拉•弗莱曼著南京大学出版社08年10月
《靠不住的历史——杂书过眼录二集》
谢泳著广西师大出版社09年1月
谢泳以一贯的平实,细读晚近中国的第一手辑佚材料:储安平较少为人注意的《给弟弟们的信》,殷海光早年的逻辑实证主义译作,“李约瑟难题”的初期解释文献,毛泽东与厦门大学关系的传言,孙越生研究官僚政治的遗作,范文澜的一封辩诬信,影响费孝通后半生的几个批示……谢泳认为,我们读历史,如果先从资料下手,有时反而会更容易看到真实的情况,而再好的教科书也难免有误导人的地方。
《程长庚•谭鑫培•梅兰芳》
么书仪著北京大学出版社09年1月
从道光二十五年到光绪初年,京剧的著名戏班都是老生挑班,老生程长庚是公认的梨园领袖,他推崇忠义节烈的剧目。为了维护梨园的尊严,他任三庆班掌班时,严禁手下男旦去演粉戏淫戏。程长庚去世后,33岁的谭鑫培崛起,光绪十六年他被选为内廷供奉,西太后赐他“黄马褂”,赏他“六品俸”,晚年他回忆说,“当年大清朝全国禁烟,蒙老佛爷恩准我一人抽烟。”书中还有杨小楼、陈德林、梅兰芳等人的精彩故事。
《扭曲的人性之材》
[英]伯林著译林出版社09年1月
所谓“完美的世界,最后的解决”,在伯林看来,不仅仅无法实现,在概念上也不够圆融。有些至善是无法共存的。虽然冲突不可避免,却有可能缓和。他反对极端行动,“在个人生活或制定公共政策时,我们的极端行动可能会冒风险,但是我们始终应该意识到——我们也许是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而且,这种手段的后果必然总是让无辜的人遭受本来可以避免的伤害。因此,我们不得不参与所谓的公平交易规则;在具体情况下,种种规则、价值和原则,彼此之间都不得不做各种程度的让步。……最值得采纳的方法,可以视为一条基本原则的,就是维持一种不稳定的平衡,以此来防止陷入绝境,或者是做出偏狭的选择——这是对一个文明社会的基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