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派电影《绢恋》之水色云服包裹的心
2009-04-14黄雁南
黄雁南
[摘要]电影《绢恋》讲述了一个出身乡绅家庭的青年,他从家庭的温室中被工业革命惊醒,金钱上的独立直接刺激了他个性的颠覆。他开始追求与原本生活相反的刺激与神秘,忽略了妻子的感情,最终导致终身孤独的悲剧。他的人生轨迹与画家莫奈高度相似,电影画面更是具有印象派画作的神韵。
[关键词]世俗反抗;理想美
就像沈从文诗里所言,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一个最值得爱的人。
电影《绢恋》淹留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里,自始至终,他的心依然潮湿,潮湿在最美的年华里,迷失在自己心灵的雾气里。
“silk
skin”,丝滑的肌肤,丝滑的性灵。
导演佛朗索瓦·吉拉德使这部讲述法国19世纪爱情的电影,蒙上了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的绘画色彩。山下的红屋顶房子、花园未建时的树林、海琳花园里的莲花池、旅途中的海岸,这一切的景象都可以从莫奈的印象派油画当中寻找出来,尤其是海琳和小男孩的身影完全是莫奈画作《莫奈夫人与其子》的实景拍摄。这部影片一切的风景仿佛是对莫奈的一种动态光影式的纪念。莫奈的《穿和服的女人》是对这一切重合的点睛之笔。
如果单看这部电影,往往会觉得故事显得过于单薄,反而是优美的风景画面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我们不妨把它看做是印象派绘画大师莫奈的传记改编,其中天然存在着某种暗合。
一、陈旧·怒放
电影中一身戎装的他刚从军队放假回来,绕过小镇象牙色的矮墙。杂草墙头上的紫花寂寞开放,山下无数红屋顶的小房子不规则地堆在一起,他新生活的画卷即将缓慢展开。雪色的野百合开放在温暖的草丛里,他和海琳的爱情在19世纪法国乡村田园的醇厚风情里缓缓绽放。灌木的树荫如此浓密,细碎的光像金子一样,掺糅进他们流逝中的甜蜜岁月。他一口咬下海琳手中的百合花,平静外表下隐隐野性的心如泉水微弱的喷泉,无声地释放。
导演仿佛有意在一开头便揭示他们分离的爱情,在镜头中他们的第一句话,海琳问热恋中的他:“你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工业革命在无数人的心中掀起欲望的浪潮,巴尔达比约沉重而有力的足音踏碎乡绅宁静迂腐的生活,踏碎即将踏上固定人生旅程的他的前路。整个荫蔽的欧式长廊里响彻着足音的余震,阴暗当中一匹华美如同宝石的红绸缎随着巴尔达比约壮健的步伐飘摇。
“You know what this is”“他”的乡绅父亲轻蔑地说“woman stuff”。
后来,却正是这巴尔达比约带来的女人的物事实现了“他”和海琳结婚的愿望,“他”不必再一味地遵循父亲石板一般的戒律,从军队服役中解脱出来。
无数的青年被主动或被动地卷入这狂风巨浪之中。巴尔达比约在风风火火地建造工厂时,他还如同被保护在“象牙高塔”,却也从窗户中听到了外面大浪的涛声:“他们的钱财是我们见所未见的。”
他说过。为了让海琳幸福,他愿意建造一个海琳要的百合花园;但是他又说还想当一名军人,因为他父亲坚持让他继续参军。他是富裕有礼的家庭教育出来的乖孩子,在年轻的时候永远充满热忱,他们愿意过父慈子孝的生活。
他和海琳的爱情与婚姻仿佛取自天然,水到渠成,但是其中隐含了世俗的习惯,父亲的默许。他觉得他们的爱情是世俗中最普通的婚姻方式,是笼罩在父亲的授权之下的爱情。他代表着尘世中,像他父亲一样的,在模子中默默生存的人们。葫芦模子中的命运仿佛车轮碌碌循环,永不歇止。
他的车轮在运行中遇到了岔路。他的表面仍如一池静水,但是当他与父母在黑暗的厅中用晚餐时,父亲滔滔不绝的言论却早已顺着餐巾不知流向何方,茫茫思绪中抵触的雾气开始蒸腾着升起。他是在平和的中产阶级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当他有需要时,“那么,就会有人来解决我的问题。”
巴尔达比约为了让他去非洲找寻健康的蚕卵,实现了他与海琳结婚的愿望。
他对海琳说要远行时,海琳再一次问“什么时候回来?”他们的爱情被长长的旅途再一次抛在了后面。
现实中,1861年1月10日,莫奈被派往北非服兵役,数月后即因病回国。这段非洲的短暂时光,为他以后成为印象派画家做了准备。1866年,莫奈在知名度增大和经济困窘的情况下认识了他的第一个情人卡米尔。1867年,莫奈《花园中的女人》被沙龙展拒绝。为确保收入,奠奈不得已把怀孕的卡米尔留在巴黎,前往圣塔黛丝镇继续风景画的创作。莫奈当时与卡米尔作别时,是否也如电影中一般“暮霭沉沉楚天阔”,卡米尔是否也压抑着忧伤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二、铁枝·蔷薇·凋萎
有人说,猎人冬季捕狼的方法是残忍的。猎人会先在匕首上涂抹气味浓郁的鲜血,然后将匕首放在狼经常出没的地方。狼寻味而来后会贪婪地舔舐利刃上的鲜血,由于天气寒冷,刀锋锐利,狼的舌头在流血。但是,它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仍然贪婪地舔舐,慢慢地,狼的血流光了,狼死了。《娟》中的他,显然就是那食尽自己鲜血而死的狼的魂魄,他逐味而来,却忘记了自己的心;他用一种感官替代并掩盖了其他的感官知觉,在自我欺骗中毫不犹豫地逃避现实。
日本蚕丝商人十兵卫在曲折旅途的末端出现,在这个端点上还有他年轻美貌的妻子——英子。
诡异的日本女子在寂寞漫长的旅途中恰时地出现,恰时地留下一张日文的纸条,恰如其分,与一路神秘的东方气氛相呼应,是潜藏在欧洲人心灵深处的一个神秘的梦。近十年来的一些西方电影,或多或少要带上一点东方神秘的色彩,以前东方色彩多用日本元素,近几年来也向中国元素转移。本片最后说那日本女子其实是来自中国的妃子,是西方电影眼光从日本转向中国的最好例证。
在很多西方电影当中,男主角的寂寞旅途中一般都会出现昙花一现的美人,仿佛旅途的枯燥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女子的出现。这位日本女子的出现在男主角的心里是反抗父权及一般社会观念的柔蔓,他稍有犹豫便迫不及待地攀援而上。究其内心,这只不过是他人生长路上一次不可多得的“自由”,他的抵抗意识让他觉得自己难以忘怀。但他接受英子送来的女子时,观众就可以感知到他只是在享受英子东方式的爱,而并不真正执著于英子本身。
《玫瑰花床》是莫奈为委托人、织品商人恩格斯·荷西德所画的作品,此时,莫奈与荷西德年轻的妻子爱丽丝建立了关系。莫奈无疑是深爱卡米尔的,在他的无数画作之中,开满野花的美丽田野、绿色的森林中无不有着卡米尔带着孩子漫步的身影,她的身影已经带着爱走人他永恒的心中。但是森严铁枝中的蔷薇花,往往比洁白的百合更具有邪恶的不可捉摸的吸引力,吸引无数人为它粉红暖昧的花瓣攀援而上。
莫奈与卡米尔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电影中的海琳却在极度渴望之下始终未能育有一子,仿佛盛开的花朵在未结籽的渴望与抑郁中迅速衰竭。
而电影中的英子正在织这幅长绢,用一封信,“爱人,请一定回来,否则我将死去。”一缕丝。英子的爱如她弃置温泉岸边的水色云服,丝滑地将他的心包裹,若有似无,却又无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