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灰调＆纵情苦旅

刘宏毅

阿尔金山无人区，如同美妙无比的惑毒一样早就渗透到我们每个人的骨髓之中，无药可解!近四年了，一直念叨着穿越阿尔金山无人区。在尽心尽力准备了整整三年多之后，那一声出发号令所托现的成行，却来得那么突然，甚至仓猝，忙乱得连遗书都没有来得及写就背包扛伞地跟着走了(由于此行存在很大的危险，要求大家出发前先写下遗书，签订免责协议)。追随美丽的人们，梦游一般飘出了家门，绝美的魔障完全拢住他们的心灵。前方妖娆的眼镜蛇正鼓开了脖子，时刻准备着向这些被她勾引醒迷而来的躯体喷发致命毒液……

灰调苦旅

关于苦旅。中国的四大无人区，实际上是一个紧紧连在一起的广大地域，自然条件十分恶劣，人类难以定居其间。这一大片无人区，由于不同的标准而将其划分为不同的无人区，从地质上讲，可以分为两个区域：昆仑山北侧的荒漠盆地地区和昆仑山南侧的高寒沼泽地区。而此次穿越的阿尔金山无人区在地质区位上，主要属于库木库勒盆地。阿尔金山无人区的地质和气候条件极为复杂多样，极不适合人类生存和居住，但野生动植物却异常丰富。它是一个集沙漠、戈壁、雪山、湖泊、沼泽和草原于一体的高原仙境，给我们留下了远远超出我们事先想象的难忘印象。

关于灰调。由于某些原因，我的数码相机没了。加上这次出行不仅目的地是荒漠，队伍也就是一群光棍汉，没有一个女性，指定就是一次灰调子的游荡。所以，出门前去买了十个乐凯黑白胶卷装在一个小傻瓜相机里，也就认定要用灰调子来记录和报告这次穿越。然而，世事难料，总有意外出现。临行前，竟然弄到一个600万像素且时时病倒的老数码机，让这次灰调报道终于并不全灰：而去了之后，阿尔金山的美色和完备的接待，也终于让所谓的苦旅大变其味。

横穿荒漠

黄花如似重阳後，车外凄清透襟袖。才赞沙坡留草根，却来盐碱染红柳。

叮咛天意趣无期，嘱咐客人身易瘦。沧海烟消不桑田，枉自江郎加额手!

柴达木盆地是进入阿尔金山无人区的必经之路。这里是一大片强风荒漠，苦涩单调，苍凉恐怖。若是没有汽车，人行期间，岂止是灰调苦旅，简直就是自杀。第一天，全队从大柴旦出发，转头南下经小柴旦再向西方开进，从柴达木荒漠的中部横穿柴达木盆地。快到小柴旦时，远远就看见天边一片光亮，渐渐看清那是一个湖泊，巴嘎柴达木湖是这里众多咸水湖中的一个。车近湖岸，地面开始有些松软了，立即停车。走过戈壁便是沙漠，在半沙漠中柴达术的雅丹地貌突然就闯进了我们的视野。

继续向前，地貌发生很大变化，眼前已经完全沙漠化了，四下皆是起伏的流沙，风中夹杂着无孔不入的沙粒，一说话就钻进嘴里，张嘴欲吐时，又有更多的沙粒钻了进来，苦不堪言。因此，我们都没有拿出相机来。再向前，过了流沙区，进入盆地腹部盐碱地和湖泊沼泽区。湖泊和沼泽不仅色彩单调，更是绝对的恐怖地带，任何汽车和动物，陷你没商量。在盆地里，不容易找到一处高岸的地方供人俯览。我们终于来到一道山梁，举目遥望，荒漠莽莽，白苍苍的盐粒泛着冷厉的幽光。初一凝视，有一种触动逃亡感觉的力量，叫你赶紧离开。

走进神话

昆仑仙境已秋深，阿牙神湖映日沉。春老人间萧索后，崖红雪霁洞天浔。

数车狂客飞天下，惊动众仙罢玉琴。且问凡夫采此地，可曾悟道秉禅心?

阿尔金山无人区是我国重要的原生态自然保护区，是不容许随便进入的。几年来的前期准备工作中，获得政府的允许便是其中之一。我们需要若羌县有关部门的同志拿着我们的合法手续、开车带领我们前进。我们车队在公路上行进了不到二十公里，就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突然拐下公路进入戈壁中，开始直直地向昆仑山方向挺进。来到阿尔金山进山口的一个保护站，再次接受检查和登记。

刚进入保护区，寒风呼啸中，大家还是禁不住把车停了下来。从阿尔金山的支脉攸苏普阿雷克塔格雪山和昆仑山的支脉祁曼塔格山的小支脉皮阿斯利塔格雪山流下来的雪水，汇集成一条不是很大却十分宽阔的河流——托格热萨伊河。听深度向导亚生说，在雨季里这条河吞车食人，其凶悍程度，让人不寒而栗。可现在横在我们面前的这条河却让我们想起了洪荒远古的混沌。

不失凶悍的托格热萨伊河与另一条来自祁曼塔格山脉北坡的美丽河流——阿特阿特坎河，就像一对有缘无分的小情人一样，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在荒漠里向着对方奔跑了几百公里。两条相向流淌的河流只差几公里就拥抱在一起了，却双双被吞食在了巨大的沙漠中。他们永远只有热恋的狂奔，而没有完美结局的相拥，让人临河感慨啊。

或许，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一样，他们最终还是在地下结合了，去了另一个没有痛苦与失落的美好世界。

挺进昆仑

禀告众仙慢弄琴，求道昆仑高万寻。

俗人几度思清界。仙女也曾动凡心!

貌似天仙常比喻，而令来验入琼林。

凡夫打望休相怪，皆为美色作鱼沉!

接着，车队又在戈壁与河流上极度晃动着继续前进。

风凌石一般生长在戈壁地区的风沙口地带。上亿年的风吹、雨凌、侵蚀，使其具有了千姿百态的造型。这里不单单只是风凌石的碎块儿看上去很漂亮，那些顽强地生长在碎石坡上的荒漠超旱生植物更是美丽光艳。这种小半灌木垫状驼绒藜在多石少泥的地方，生长得非常不一般，与荒漠中的其它呈垫状的驼绒藜有所不同。离开风凌石山后，直向雪山阿布拉西汗大坂奔去。宽阔的戈壁滩让这些在城市里被红绿灯和行道线约束得麻木呆滞的人们突然爆发出撒野的念头，于是打乱了队形，放开了手脚，一股脑地拼命狂飙起来。然而看似平坦的戈壁潍却不时突现坑槽，弄得我们的越野车常常腾空而起，坐在后排的我经常被尾箱里颠簸出来的行李砸在头上肩上，很是遭罪。

我们已经进入到昆仑山的地域，前方山脉终于变得较近些了，戈壁石砾与越野车轮的摩擦声、石块儿与底盘的撞击声、车厢震动摇晃时发出的咯吱声，统统搅和在一起，助长着我们的兴奋。

颓然撤离

八驾西游罗翠盖，迎客引来，玉女三千拜。

雪艳冰肌羞要怪，偷匀脂黛迷凡界。

别岸嫦娥心未快，冷落浣纱，都怨仙丹害。

脱罢衣衫松罢带，无边美色任由爱。

沿着沙漠与沼泽、河流的边缘向西作远距离绕行，被视为唯一的选择。但途中陷车却必然不可避免，所以必须做好心理和行动上的准备。可是，我们在心存些许怵意的时候，却从对讲机里传来了向导那令人失望的话语：“各位请注意，各位请注意!我们一直与前方保护区巡逻的车辆保持着间断的联系，现在情况不妙……”原来由于前些天降雪后，又连出大太阳，融雪很猛，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河汛，昨天出现了。河水泛入沼泽中，任何人和车辆都过不去。现在保护区的越野车已经陷入河中四个多小时了，仍然没有脱困。所以，我们今天的计划取消，全体编队行车，返回今天早晨的出发地。

纵情沙河

蝶狂蜂闹凝香地，酒池肉树玉霄宫。

凡胎荒漠苦寒处，何故蹈足手舞空?

喀拉墩，一个深藏于宗琨尔玛大沙漠后边的一大片宽阔的沼泽沙地草原，是阿尔金山地区最美丽的野生动物游乐场，也是我们今天要去的最后目的地。我们从阿牙克库木湖边出发，向东沿着伊阡巴达河进入伊前巴达沙地。伊阡巴达河的上游已经不成其为河流，而是一大片夹杂着星星点点小湖泊的沼泽地。

我们从祁曼塔格雪山下的伊阡巴达沙地向东转而向南绕行突破中间的大沼泽后，来到宗琨尔玛大沙漠前。大沙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的向导车在远处找了个最适合渡河的地方，迅速冲了下去，在松软的沙底河床里兜了一圈后登上了对岸。一是向我们展示沙漠河床中的越野方法，二是给我们勇气。

颠簸西行

一夜寒风紧，几声鼾震鸣。

垂帘忽豁启，原是出恭人。

阿尔金山的朝阳格外明亮温暖，炊烟升腾中，猎猎着响的队旗声渐渐被营地的喧嚣所掩蔽。这会儿，我开始向营地后边的祁曼塔格山攀登，也去体会体会等登临昆仑的乐趣。仔细观察，棕红色的山体中下部几乎都是褐红色砂岩的风化堆积层，估计最早形成于中侏罗纪。越到底部堆积层越厚，脚踏下去下陷很深，雨季里洪水夹带泥沙奔流的痕迹比比皆是。亿万年来这些流痕浅沟不断地形成又不断地被覆盖，从而营造出了这片广阔而酥软的冲积地貌。上部的山体就在这一过程中逐渐破碎掉，形成今天这般狰狞面目。

昨天，我们从东面转向南边突进失败了。今天，我们全队向西开伐，决定由西边转南突破。在阿牙克库木湖北边有一道高大的雪山，雪山与湖泊之间形成一道宽约十公里的倾度较大的冲积平原，车队就在这

9、盆地西部的干涸所流露出的情绪因人不同而有不同的感受，让我们自己去读吧。

10、涉水的越野车兴奋地舞蹈。

11、在风蚀的土堆上，我看到这里的土山表层的蜂窝状比罗布泊的雅丹地貌上的土山表层要稀疏得多，在地质年代上，也古老得多。

12、宁静的湖泊，圣洁的雪峰，优雅的沙山，苍凉的草原……已是深秋的阿尔金，带着成熟的美艳和风骚的冷峻。

13、尽管阳光明媚，甚至是曜眩，但帐篷里却相对灰暗。沙漠胡杨拉动发电机，给帐篷里送电照明。

14、在这一大片传说西王母也用来做成仙肴的芨芨草丛，我们借助望远镜眺望远处的湖泽水鸟。

15、这种小半灌木垫状驼绒藜虽然高度不过10来公分，却都是几百岁的老寿星了。

16、这三只驴子是快乐的一家子。

17、就要开饭了，后勤队亮出铮明瓦亮的钢饭碗来。个松软的冲积平原中艰难地向西挺进。

伊阡巴达河源源不断地流入阿牙克库木湖，给这个巨大的内陆湖泊注入了宝贵的淡水，使得阿牙克库木湖的前端湖水基本维持着淡盐状态，才使得上游湖中鱼虾丰盛。所以，阿牙克库术湖东边总是生机勃勃，一派祥和。

银装素裹的昆仑山，陪映着翠蓝潋滟的阿牙湖，幻若仙境。湖上鸥鸣鸭噪，给这个寂静的世界增添了无限的妙趣。遥望昆仑，周天寒透。看着它，我们大伙儿既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因为我们日后将翻越那白茫茫的世界。这广阔的冲积区域，遥看一马平川，其实极度崎岖。行车期间，在酥软的冲积层地面，一不留神就会叫越野车深陷其中，所以，油耗很高，速度很慢。

越往西走，湖水颜色越深，湖中越发寂静。时过中午，湖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鸟类的踪影，可见，这里湖水中已经没有了鱼类。更奇怪的是，由雪山脚底向下延伸湖边的冲沟，也都更加荒凉，就连那些耐旱植物也踪迹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