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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最冷酷的美景

2009-04-08李东风

数码影像时代 2009年3期
关键词:长城站沙坝企鹅

李东风

因为工作关系,2009年初我有幸被派往南极担任拍摄任务。出发前的一个多月,我推掉所有的片约,养精蓄锐,几多兴奋几多忐忑,兴奋的是南极对电影电视人来说无疑是大展拳脚的好地方,忐忑的是很多人告诉我南极的冷,年平均气温在零下20度左右。我知道比南极的冷更可怕的是南极的“杀人风”,一年8级以上的大风有300天,平均风速19.4米/秒,据法国迪尔维尔站观测到的最大风速是100米/秒,相当于12级台风的3倍,有位日本科学家在南极昭和站出门喂狗时突遇大风,瞬间就被大风刮到四五公里以外的冰柱上,几个月以后人们才找到了这名科考队友冰冻的尸体。别说是完成拍摄任务,在外面走走看看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我想在中国的长城站,中山站还有我们的昆仑站有那么多英雄的科学家,常年在基地工作,别人能做的事情我们电影电视人同样可以做好,不管怎么说这次任务一定要完成。

南极物语

我记得了解南极是从盒名叫《南极物语》的CD开始的。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印象中CD的封面是素色的雪山,画面的颜色是淡淡的,冷冷的,没有点多余的东西,我不知道当时这盘CD卖的如何,只是每次去新街口书店总能看到它静静的躺在音像架的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大概南极离我们太遥远了,南极的音乐也就远了。在当时,我知道去南极是冒险家的事情,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方夜谭。

去南极时间确定为2009年1月16日。

我来不及兴奋第一件事就是想起我一直想听但一直没买到的《南极物语》,出差回来立刻就是冲进北京大大小小的音像店。我把音像店的货架翻了个遍,包括曾经一直存放过它的新街口新华书店。可能它等不及了,它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种淡淡惋惜之情留在了心里。因为我真的想把它带到有童话世界美誉的南极去,站在苍穹之中,冰盖之上,身临其境,对接音画,感受那冰清玉洁的世界。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向南极

下午八点拍完智利百内冰川天仍然很亮,机场方面突然通知我们明天下午的飞机可能提前起飞,让我们务必在第二天凌晨六点之前赶到蓬塔机场候机。大家突然安静了下来,竖着耳朵听着对方更详尽的解释,因为期盼已久的南极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兴奋,激动+紧张一直伴随着我们。百内冰川到蓬塔机场路程需要六个多小时,我们决定晚饭后连夜赶路直奔蓬塔机场,汽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草原公路上急驶,大家酣然入睡。除了汽车带起的风声,车内再也听不到同伴往日的说笑声。的确,以前所有的准备,所有期望不就是为了明天真正踏上南极这块神秘的土地吗?愿伙伴们睡个好觉……

六点钟我们准时赶到蓬塔机场,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直到10点半,机场工作人员才通知我们说气象云图显示,在南极上空有气旋,并伴有大雪不能飞行,起飞要看明天天气再定。我向外看去,这时的蓬塔侯机楼外阳光一派明媚,想象不到南极却是阴云密布,大雪纷飞的天气。我想,这可能就是南极,与众不同的南极,变幻莫测的南极,充满变数的南极!据随队科学家刘小汉讲,南极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时而风雪交加,时而阴云密布,时而又阳光明媚,他曾经因天气原因在南极苦等13天不能出来。这时总领队老测在南极长城站的朋友发来一条信息,“南极今天天气不好,是否能来,这要看你们的运气,和飞行员的勇气”

企鹅日记

企鹅岛就在长城站的对面,中间由一条内陆海隔开。天放晴时远远的能看见一些小动物在岛的边际蠕动,那大概就是企鹅了。有一条沙坝连接陆地和小岛,长约一公里左右,一般在智利时间早上十点左右退潮,弧形的沙坝才渐渐露出海平面,人们才可以顺着沙坝进入企鹅岛。

企鹅岛目前由智利和阿根廷共同管理,不经允许是不能随便上岛拍摄的,岛上的规定多多:不得给企鹅投食,不能靠近拍摄(5米以外),不能在岛上久留等等等等。经过批准趁着天好我和霍明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徒步进岛拍摄,为避免踩踏生长缓慢(一年才长1厘米左右)的绿色草甸和地衣,一路上我们小心翼翼,尽量绕路避开有地衣和发草的地方。在我们的上空不时有贼鸥在头顶盘旋骚扰,贼鸥自我感觉是南极的主人,对我们外来者突然的造访很不习惯,常以空中俯冲拉屎的方式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霍明因躲闪不急身体已多处“中弹”。企鹅倒是来者不拒,有点欢迎我们的意思,大胆一点的企鹅神气十足径直走过来,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我们的到来。企鹅是天才的“演员”,镜头感很强,只要摄影机对准她,不管怎么拍,她都从容不迫在你面前尽情展示自己的风采,忽而扇动翅膀,忽而快速奔跑,有一只大胆的企鹅用红嘴轻啄我的裤脚,我清楚的看见它的头顶有一条白色的杠杠,像油画上重重的一抹亮丽的白色,这就是企鹅岛上最常见的企鹅——白眉企鹅。

一月正是南极的夏天,也是企鹅换毛的季节,岛上到处都漂有企鹅羽毛,脱掉神气的“燕尾服”的企鹅俨然苗条了许多,脖颈上仅有的绒毛像围了一条灰色的高级围脖,显的更加高贵帅气。在企鹅岛信天翁和贼鸥是白眉企鹅的主要天敌,我们看见一具非常完整的企鹅骨架,据随队科学家刘小汉讲这可能是信天翁的“杰作”,信天翁的嘴象刀片一样锋利,它吃法独特,美餐后基本能保持一具企鹅完好的尸骨。

大概由于气候转暖的缘故,企鹅岛上白天的温度也在零上四、五度上下,我看见岛上留下的雪已经不多了,远处有两只企鹅一动不动的站在冰雪之上,迎风矗立,我想只有在那里可能才是企鹅最适合的温度和地方。

我的志愿者——粉丝

我记得别人告诉我人生有五大喜事,其中之一就是他乡遇故人,我在南极意外见到了和自己一起在可可西里出生入死的朋友“粉丝”,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粉丝(网名)是西安第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1986年做为志愿者跟随中国科学院可可西里进行科学探秘活动,历时42天,历经艰难困苦,无怨无悔!

到了长城站我就打听粉丝的下落,很多人不知道谁叫粉丝,但一提起队里的医生,大家才明白说的是吴院长(吴松笛)。开始我不明白,一个队医怎么变成了院长?后来才明白,在长城站每个人都是一专多能,吴院长不仅是长城站医院的院长还是长城站邮电局的局长,外加翻译。

梦中的蓝冰

来南极之前有人告诉我冰是蓝的,我绝对不相信,因为我以前见过的冰大都是无色的透明的晶体,所以在北京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直在猜,一直梦着南极的蓝冰。

天晴的时候我们在南极的乔治亚岛望克林斯冰帽,白白的冰帽美轮美奂,太阳像一束追光照在冰帽上,优美的弧线勾勒出克林斯冰帽的全部,可以说那里是一块极品世界。第二天,站上通知我们可以到克林斯冰帽所在地的韩国站和乌拉圭站访问,大家全都拿出所有的长枪短炮准备一试身手,去两个站的路程都不太好走,去乌拉圭站要用履带车进入,去韩国站要用快艇从海上进入。在去乌拉圭站的路上已看不到太多的冰雪,地形地貌好似我们国家青藏高原的可可西里一样。不远的克林斯冰帽,不知

是天气的原因,还是我以前想象得太好,近看冰帽已经不是厚厚的白雪,更谈不上蓝色的冰,看到的却是有点发脏的薄冰和冰水。由于气候变暖,温度上升,冰雪融化水流很大,水流冲出很多大的冰洞。大的水流几乎变成不可阻挡的河流,河流力量之大从摊在地面上的石头就略见斑,小的如拳头大小,大的一个人很难抱起,许多石头加带泥沙被冰水推入大海。据乌拉圭站的工作人员讲,几年来这里的雪线已经退去了好几十米,裸露出黑色的泥土和石头。以前这里企鹅很多,现在只有少数几只企鹅光顾这里,这和我们在长城站远眺冰帽,距离产生美的情况在视觉上判若两样。

其实,对我们来说站在这里景色美不美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要用我们的眼睛、用我们的镜头、用我们的思想把事实的南极记录下来,告诉大家,告诉我的朋友,告诉所有的人。南极变暖,已是

不争的事实!

由南极重返智利百内冰川补拍镜头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因为上次只看到远处的冰山一角,蓝冰有点藏在深闺人未知的感觉。蓝冰是由于冰雪经过几千年的覆盖积压而形成密度极大的冰山,因反射的颜色呈蓝色而著名。我们在一个叫灰湖的小码头上船,因为开始水浅,小船只能容下十个人,大家只能挤在一起向远处的沙坝靠拢,然后在沙坝换上大船再向有蓝冰的方向前进。据说沙坝这个地方以前也是冰川,只是这里的冰川两年前化掉了才变成了现在的灰湖,上了大船,迎着湖风向纵深开进,这时可以看到不时有一些残冰从船边划过,有些已经泛出淡蓝色,湖边周围的高山已经不是白雪皑皑的景象,灰黑色的背景反倒衬出湖水上蓝冰的亮丽。行船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有人在船头呼喊,蓝冰蓝冰!大家蜂拥冲出船舱,跑向船头和甲板上,我惊呆了,近在咫尺的蓝冰象一排排天公雕琢的蓝色美少女,婀娜多姿,妩媚动人。我被眼前的蓝震撼,这不就是我想看见的蓝冰么!蓝冰蓝的发紫发绿,蓝的发晕,蓝的让人想哭!我来不及放好三脚架就急不可待开机拍摄,全景,中景,近景,推拉摇移无所不能。我们的船从块形态迥异的巨大蓝冰旁划过,我看清楚了蓝冰是透明的,像一颗巨大的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突然,轰隆声,可能是我们过于嘈杂的声音惊扰了寂静的冰川,远处传来冰架倒塌的声音,碎冰从冰山上流下融入灰湖,然后又变成浮冰和湖水,慌忙中我没能抓拍到这惊爆的瞬间,可惜之至。

船长听说我们来自遥远的中国,特意拿出果酒加入千年蓝冰款待我们这些远方的客人。冰块加在酒内发出噼噼啪啪的开裂声,非常悦耳。不知怎的,我有一种如五雷轰顶的感觉,冰架还在倒塌,冰川仍在退缩,以后还能喝到千年铸就的冰块吗?我不知道,站在甲板上,迎着湖风,欣赏着湖光山色,别样滋味涌上心头,如果那样我宁愿不要看到蓝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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