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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赦免的女人》中主人公的命运史

2009-04-08丁万花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09年3期
关键词:妓女菲尔生活

阿拉伯妇女的命运就是多灾多难的阿拉伯世界的隐喻,尤其是至今仍然不堪重负的社会底层的女性群体。一如哈黛·莎曼所说“阿拉伯妇女的悲剧包含在阿拉伯祖国因落后所酿成的悲剧之中”。女作家们在书写底层生存的苦难时,叙事话语中始终洋溢着深广而温暖的人性。这种人性,超越了日常伦理的规约,甚至屏蔽了简单的道德判断,从生命体自然地缓缓流出。然而,也因为缺失的社会公义和无望生活的悲愤,使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叙写底层生存的苦难时,从大众视野的道德禁区中走出,在经历短暂狂喜与随之而来的迷失后,又复归于宿命之中。塞尔达薇的《不求赦免的女人》中菲尔朵丝就是这样一个历经忍耐—逃离—觉醒—反抗—自立,最终还是成为性暴力的牺牲品。她多次沦落,但她始终不甘自己永久受屈辱的地位,努力去做一个能自由地控制自己身体的女人。当她沉浸在这种自我实现的感觉里的时候,为了反抗一个无赖的控制,最后杀人被不公正地处死。

作品看似是“我”这个犯罪心理学医生在叙述故事,但作品中的“我”则指菲尔朵丝本人,这种女性回忆体自我言说的表达形式,被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者看作“女性书写”,在这类作品中,女性作为主人公与叙述人,两个主体融为一体。菲尔朵丝既作为叙述内容的中心,又作为这一内容的讲述人,她完全占有了发言权,我们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她的思维当中讲述出来的不仅是她所作所为的经历,她的情感体验,而且是她对这一切的认识和思索。她的短暂人生路可大体经历三个阶段:逃离父权奴役的阶段;找寻自身价值的阶段;向男人世界报复并以殉难而终结。

在《不求赦免的女人》中,塞尔达薇描写的两性世界没有一个可以称好的男人,无论是父亲、丈夫、朋友,还是陌路。在这里,男人显然是女人的对立面,是统治者,压迫者,欺骗者,伤害者,是女人灾难的渊源。

菲尔朵丝的父亲与其后来的丈夫很相似。丈夫与妻子的亲密关系,《古兰经》中给了我们一个恰当的比喻:“她们是你们的衣服,你们是她们的衣服。”(2:187)穆圣也说:“你们中最优秀的男子是善待妻子者。”而作品中,菲尔朵丝的父亲却“每夜打他的妻子——直到她嘴啃地”,她的丈夫用鞋子把“我的脸和身子全部打肿了”。《古兰经》中说:“他从你们同类中为你们创造配偶,以便你们依恋她们,并且使你们互相爱悦,互为怜悯。”(30:21)从伊斯兰法学原则上,丈夫不应虐待和不尊重妻子或者凭力气伤害妻子的身体。妻子是他的帮手而不是他的家奴,菲尔朵丝的父亲和丈夫却把妻子当作奴隶,做着沉重的家务,同时满足他们的性需求,正是这样的父亲和丈夫把菲尔朵丝推向了火狱。

“我”叔叔和咖啡馆老板一样,因为提供了最低限度的生活资料,就要求我回报以无偿的家务劳动和性服务。

不断重复着的生活灾难,跟着一个接着一个压在菲尔朵丝身上的男人变换,但不变的是男人的罪恶,还有越来越痛苦的人生。逃离是反抗的开始,从消极行为终于走向自觉的抵制来自男人的暴虐,不堪蹂躏的菲尔朵丝眼前因此而有了一丝希望。

在一次次的出逃中,菲尔朵丝追逐着自己的梦——摆脱奴役,受人尊重。但生活就是这样的无情,把她推向了深渊,就如莎莉菲所说:“生活是残酷的,只有那些比生活还残酷的人才能生活下去。”于是“我”利用自己年轻美貌与知识做了一名妓女,“男人不了解女人的价值,但女人却规定着自己的价值”。虽然成了一名成功的妓女,但“我”要的却不仅仅是物质的享受。当莎莉菲说:“营生就是营生,不要把营生和感觉弄混了”,“我”才觉得丝绸、床、食物,对“我”来说变得似乎不存在了。

达亚的一句话“你是不受尊重的!”又改变了她刚刚起步的生活,菲尔朵丝断然放弃了舒适的物质生活。“我变成另一个女人,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尽管我受过痛苦,受过折磨,挨过饿,赤裸过,但我仍要不惜任何代价成为一个受尊重的女人。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不惜去做任何事情。”抱着这样的信念,我终于找到了一份女秘书的工作,并且赢得了“公司里最尊贵的女职员”的称号。

当易卜拉欣出现后,“爱使我变成了另一个人,爱使生活在我眼里变得美了!”这是恋爱的感觉,但当得知易卜拉欣和董事长的女儿订婚了, 她的心碎了,“有生以来我不知道哪次痛苦能与这次相比……除了希望爱情拯救我,让我变为自己,变成一个受尊重的,不被别人歧视的人之外,我没要求过什么……”

当爱情不能使她变成一个受人尊重的人的时候,“我”看到了真相,“更愿当一名妓女,而不愿当一名被人欺骗的圣人”。“为了婚姻或爱情,使女人正经受着更大的惩罚。”就这样,菲尔朵丝又回到了妓女的生活,因为“最少受骗的女人是妓女”。

在特定的生存境遇中,菲尔朵丝极力坚持着要做到“自己是个独立的存在,不受任何男人的统治,不屈从任何婚姻法和爱情”。她那原本善良的心还是残酷地被私欲和邪恶所劫持,以至于将自身的命运不断地在努力自控与无奈失控之间摇摆。小说向我们展示的,不仅仅是女主人在男人那里遭受到的暴力与凌辱,而且还有来自外界有形和无形的障碍和心灵深处的自我折磨。当河水都变成了脏水,罪恶四处蔓延的时候,读者可以从菲尔朵丝对妓女生涯的自叙中,看到活生生的一个见证。

塞尔达薇的作品展示了七十年代妇女的先进分子的觉醒和抗争。菲尔朵丝已经超越为生存而苦苦挣扎,上升到为求尊严和自由而斗争。作者把所有的矛头直接指向了男人,在男权社会中,警察、法律、监狱、国家等都是膨胀了的男权的延伸。对于女人来说,他们的力量更大罢了。“我的自由使他们满腔怒火,他们企图利用我的所求、所惧以及天边向我招手的希望来奴役我”,自由,是人生存最起码的权利,当自由被剥夺时,菲尔朵丝宁可放弃生存,“而我,已经战胜了生,也战胜了死,我不再想活,不再怕死,我不要什么,不希望什么,不惧怕什么,我拥有我的自由”,当判了死刑之后,她不仅拒绝赦免还愤怒的宣布:“如果我再次回到你们的生活中去,我绝不会停止杀人的。”这些言辞完全表现了一个极端女权主义者的愤怒和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菲尔朵丝在竭力诉说着自己的反抗,从过去因为“害怕没能举起手抽男人的耳光”到“我的手不再像过去那样软弱无力了,它可以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脸上”,甚至到“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惊恐,这惊恐正是主人对奴隶的畏惧,男人对女人的畏惧”,这是一个女性反抗的历程,在女性主体的阐释中,带上了许多感同身受的愤怒和反叛,这简直可以说是一份妇女解放的宣言书。

菲尔朵丝走向了“这次旅行是要到地球上所有的人——包括国王们,酋长们,警察们,一切统治者们——都不会知道的一个地方去,它将使我充满骄傲”。就这样,菲尔朵丝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她知道“我们确是真主所有的,我们必定只归依他”(2:156),在今世苦难深重的她,只有在公平的安拉那里才能获得真正的言说权利,“最后的审判者是真主,真主是公正的、全知的,绝不受任何偏见和投机者的干扰,也不受制于任何压力和诱惑”。(36:65)人在后世的一切行为将得到公正的报应,她所承受的苦难是她赖以信靠的救赎,身后的日子才是永久的归宿。

另一方面,从作者的审美立场上看,她们更愿意突出自身作为现代知识分子的道德立场和价值操守,即一种为现代社会中弱势群体进行吁告的伦理意愿。这种“底层写作”侧重于对社会生存环境的质疑和批判,作家的骨子里透射出一种知识分子的启蒙精神。作为现代文明社会里的一种公正伦理,为弱势群体代言,无疑是值得尊重的。而将弱势群体的生存苦难展示出来,以引起社会疗救者的注意,这同样也是一个作家的历史担当。当我们将良知、道德和情感置于底层生活的时候,女作家们只能将艺术心智、才情以及必要的理性思考置于虚拟的文本现实,以此来展示作家对苦难的特殊思索和表达,也许这才赋予底层苦难以真正的艺术震撼力。主人公抑或就是作者那种“不求赦免”的殉道精神,让苦难叙事处在一种与文明对视的恶境之中,常常会使苦难的承受者陷入对苦难的迷恋之中。正像是菲尔朵丝的自我陶醉:所有的女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妓女,区别只是价丁万花,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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