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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农民选村官看美国公民选总统

2009-04-07

记者观察 2009年21期
关键词:民主选举布什村官

中国实行基层直接民主选举以来,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总是不厌其烦地说:“中国国民素质差,中国国情不允许,不选则安,一选则乱,中国不是美国”云云。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其实不然。原因何在?我倒有点体会。

且不说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中我们是怎样“教”选民和代表投票的,咱就说《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的农民选村官吧!

山西省第六届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时,我正担任山西省河津市城关镇党委书记。大概是官做得太“大”了,似乎有点不怎么怕了。于是乎,我放开手脚,让“乱”了一次。结果呢,在“乱”中选出a了全镇所有的村官。令反对者大失所望的是,以后再没乱,全镇安定多了。《人民日报》和中央电视台就此还报道了许多次。

2004年美国总统大选时,我又随民政部组团,到美国看了一次。这次没白跑,算是看出了一点门道。

在国外不能随便讲,回国后该说几句实话了。现在我可以这样说:第一,别迷信美国;第二,美国没有啥可迷信的!另外还有一句悄悄话:当时我组织城关镇的民主选举时,我做了群众的尾巴,是被农民牵着鼻子走的!真的,我没有引导他们怎样去竞选,也没有教他们如何学习美国,后来发生的一切,全是地地道道的Made in China!

就说我们米家关村的民主选举村官吧!

米家关村的村委主任候选人是经村民直接提名产生的,提名过程可谓一波三折。这个村没有明显的政治派别,是党支部一统天下。但选举开始后,出现了拥护原村委会和改革原村委会的两股力量。村民自称是“传统派”和“改革派”。候选人提名工作开始后,几十个候选人“蹦”了出来,谁都不服谁。再后来呢?两“派”在各自内部首先开始了“大浪淘沙”。为了自己一方的人能胜选,他们通过一系列的谈判和竞争,最终通过“统一战线”,把最具实力的人推向了前台,产生了两名主任正式候选人,竞选就这样开始了。

正式候选人确定之后,选民自发地,也是非常强烈地要求两位候选人进行公开辩论,并当众回答选民的提问。选民们说:“我们不愿意‘布袋里买猫,我们投票要投个心服口服。”村选举委员会不知妥不妥,便来请示我。我说,就随选民的便吧。于是,村选举委员会定了个时间,组织了选民大会,让两个候选人当众讲自己的治村方略和任后打算,选民还当众提出几十个问题让他们当场回答,弄得两个候选人顾头不顾尾,还差点吵起来,其激烈场面前所未有。这一辩一答,选民心里有了底,投谁的票成了个人心里的“小九九”。

应该严正声明的是,这一过程是选民自发要求的,不是我在“挑动群众斗群众”。

辩论之后,两位候选人及其核心人物针对选民的要求,分别印刷了几百份反映他们各自施政纲领的传单,派人一一送给选民,选民们再次认真比较,惟恐以后选错人。

再声明一次,我没有叫他们这样做,非法与否,与我无关。倘若问罪,我只是负点还算体面的“领导责任”罢了。

投票前夕,选民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都是候选人的承诺和吩咐,电话告知之后,他们还不放心,又亲自登门拜访,选民成了真正的“宝贝疙瘩”!有一位年轻人为了动员他的爷爷投自己信任的人的票,整天泡在爷爷那里,差点磨破了嘴。选举的头天晚上,全村的狗叫了一夜。

投票当天,竞选双方都准备了数辆出租车,把行动不便的选民一一请到了选举现场,唱票时,观看的选民比看大戏时的人还多。选举结果出来后,落选的一方以默认的方式承认败选。

纵观中国农民的这一“创举”,他们在有了真正选举权的第一天早上就知道了如何去认真行使。整个选举过程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仿佛是在按剧本演一场编好的剧目。

再看美国的总统大选。民主、共和两党提名候选人的场面我没亲眼看到,但从电视和其他媒体上略知一二,布什和克里的产生过程无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和米家关的没啥区别。无外乎是两“党”或两“派”筛选出各自最优秀的人来与对手竞争。

10月28日,距美国大选投票还差5天,已到美国总统选举的关键时刻,这一天,我到了华盛顿。奇怪的是这里一切都很平静。接待我们的杜克大学政治系教授史天建告诉我们,这里是民主党的天下,布什早跑到有争议的州去了。史教授还打趣地说:“就全美国而言,布什和克里的支持率不相上下,11月2日下雨,布什当选,不下雨,克里当选。”我很纳闷,美国总统选举与下雨有什么关系?史教授笑着说:“穷人支持克里的多,富人支持布什的多,穷人车少,富人车多,下雨时有的穷人没车没法投票,而富人则不存在这个问题,因此,下雨不下雨就成了谁当选的主要因素。”我一听,噢,够悬的了,但没有一点悬念的是,不论他们哪个当选,肯定是低票当选,绝对没有我任乡长时全票当选的那么风光。我乘坐的出租车司机插话说:“就华盛顿选区而言,民主党还是不放心,我的车早已被民主党预定了,11月2日到郊区拉没车的选民投票。”我一听,美国的出租车和米家关的出租车在这方面的作用也差不多。

11月1日,也就是美国大选投票的前一天,我到了亚特兰大,卡特中心刘亚伟博士带我们观看了乔治亚州共和党党部,这个相当于省委级的要害部门,“硬件设施”寒酸得令我咋舌,还没有我们城关镇气派。为啥?大概是因为他们没钱吧!这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虽然共和党在这里获胜已没多大问题,但该党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这里有准备发给选民的成堆信件,和支持布什的各种宣传单。这让我想起米家关村民的传单。

22岁的保尔是共和党支持者,他给我们讲了他如何在2000年大选时劝他奶奶投布什一票的有趣故事。她奶奶一辈子都投票给民主党候选人,他在写给他奶奶的信中说:“亲爱的奶奶,我现在为布什的当选工作。当你去投票的时候,请你想想你是否爱自己的孙子,请你支持你孙子信任的人,投布什一票!”我听完后,好像觉得他是那个米家关村的“村民”,不同的是一个在劝他爷爷,一个在劝他奶奶。

在民主党那边,刘亚伟博士带我们观摩了民主党的支持者上街为克里和爱德华兹拉票的场面,那些身穿写有“Kerry & Edwards”(克里和爱德华兹)名字和“Veteran for Kerry”(老兵选克里)服装的男男女女,举着印制的、手写的大大小小的标牌和花花绿绿的传单,不知疲倦地向过往行人和司机吆喝“Kerry!”“Kerry!”并把一张又一张传单散发出去。我一看他们忙乎的样子,自然想起米家关村民为他们的支持者发传单的场面,如出一辙啊!

刘博士还告诉我们:“这里的共和党的支持者保尔他们还制定了一个决战72小时的计划:插5万块支持布什的牌子,发15万张传单,在车窗玻璃上贴60万张卡片,打20万个电话。这些都是拉票的方式。”

又观摩了一整天,我对美国人选举总统的过程心里有了个概数。就方式而言,我觉得美国人做的,米家关的农民全做过了,而米家关农民做的,美国人还有的没做。于是我悄悄对刘亚伟博士说:“中国农民不但跑,而且还敲,敲选民的家门,面对面地进行叮嘱。”刘博士说:“你还没看完呢,保尔还有敲10万人家门的计划哩!”说完他又带我们观摩了保尔他们敲门与选民直接对话的过程。

11月2日,我们在Douglas(道格拉斯)和Gwinnett(格温奈特)县的几个投票站全程观摩了选民投票的过程,也就那么几个环节:出示证件,查验身份,领取选票,然后秘密划票。我和我的同行们开了个玩笑:如果我们米家关的农民懂英文,不用培训完全可以在这里当个合格的工作人员,说不定年终还能被评为优秀哩!

在离开美国飞往北京的美国联合航空公司航班上,13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我并不觉得长,我把米家关村的村官选举同美国的总统大选作了个比较:中美两国政治制度不同,发展历史不同,地理位置不同,经济状况不同,意识形态不同,选民素质不同,但在对民主权利珍惜和民主选举的方式上却惊人地相似!

面对这些我亲身遇到的问题,我想了很多很多。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政治思想家洛克提出的“天赋人权”和我们党倡导的“一切权利属于人民”其核心本质是一致的;民主权利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基本权利,它不需要谁来再次赐予;民主选举作为人类政治文明的共同有益成果,并非属于哪个社会哪个阶层私有!同时,作为民主政治最基础的民主选举,有它的自身运动规律,这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既然是规律,就得严格遵守,人为地取舍其中的环节,“变通”其中的方式,就会破坏它的规律,选举结果就不可能反映出民意。

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国情不同,自然也有不同之处:我们含蓄,美国人直率;我们叫“十人联名”,美国叫“两党竞争”;我们叫“谈治村方略”,美国叫“竞选演说”;我们叫“和选民见面”,美国叫“游说拉票”;我们叫“各抒己见”,美国叫“猛烈抨击”;我们讲团结,美国人爱“造反”;我们讲和谐,美国人搞VS(对决);我们很温柔,美国人太放肆;我们在选村官,美国在选总统!

当然,匆匆忙忙的美国之行,收获不仅是这些。美国的选举有较长的历史,选举文化有深厚的底蕴,选举机制有独特的一面,但也有瑕疵,随着历史的发展,他们也在“与时俱进”。不过,有句话还要再说一遍:中国人不笨!我把这些写出来,如果对,大家可以借鉴思考;如果不对,算我白跑一趟。

最后,我奉劝那些总以为中国国情复杂、中国人素质差,把“中国人不适合民主选举”成天吊在嘴边的人四个字:以后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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