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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期刊还有明天吗

2009-04-06韦济木

新闻爱好者 2009年22期
关键词:文学期刊经纪人刊物

韦济木

文学期刊和整个中国文学一样,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甚至是生存危机。中国文学期刊还有明天吗?中国文学还有明天吗?“文学期刊所遇到的种种问题在被认为是文学自身状况的某种反映的同时,也应被提到关系文学长远发展的高度来认识”。

文学从个人行为演变为社会行为,从小范围传播到广泛传播,从古代到近现代,主要得益于文学媒介的出现。从现代中外文学的发展、兴盛状况看,文学期刊承担着传播文学的重要使命。20世纪初。中国文学随着出版业、报刊业的发展。文学得以逐渐繁荣。因为近代报刊的兴起,使文学找到了传播、发展的平台,能够很快从边缘到主流,从书斋、山林走向市井。可以说。文学期刊对于五四文学革命进程、现代文学史进程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报刊等为主体所形成的“公共舆论”空间,促进了文学观念的变革和手法、技巧的更新,改变了文学的生产方式。某种程度上左右了文学的发展方向。如,文学期刊改变了文学创作的过程,催生了崭新的文学表达方式(如报刊连载这一发表形式改变了中国小说的结构和叙述方式)。从此。文学开始撕下神圣的面纱,不再是“代圣人立言”。不再是“载道”工具,不再是文人士大夫怡兴愉情的游戏,开始走向社会、面向平民。

然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文学期刊的生存状况开始急转直下。在计划经济条件下承担着意识形态宣传、教育使命的文学期刊和文学、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影响下,日趋边缘化。执政党和政府不再“养着”文学、不再“养着”文学期刊。文学期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读者减少。社会影响缩小。随着这种文学大环境的改变,加上电视、网络等新兴媒体的冲击。文学期刊逐渐丧失了在媒体市场上的中心位置,迅速出现整体衰落的状态。大量文学期刊或者完全改头换面,或者破产停刊。1998年,《昆仑》、《峨嵋》、《漓江》、《小说》等著名文学期刊相继停刊,被视为文学期刊的“灾难年”。2008年,《译文》宣布停刊。更多的刊物为了生存,逐渐背离文学宗旨,甚至演变成时尚杂志。如《天涯》开设“民间语文”栏目,刊载普通百姓的书信、日记等;《花溪》由一份青年文学杂志转为一份典型的时尚文化刊物。总之。“整个文学期刊业处于风雨飘摇的形势之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几百家文学期刊,几乎全都是经营惨淡,赔本挣扎。即使撇开经济效益不谈。光看社会效益也是惨不忍睹。《人民文学》、《收获》、《十月》、《当代》等著名刊物,发行不足10万份,《民族文学》等更多的刊物,发行不足1万份。

其实。文学刊物逐渐式微的现象不仅仅在中国内地出现。早在2000年,因为经济原因,香港最后一本纯文学期刊《香港文学》被一家旅游财团所收购,改为旅游类杂志,香港纯文学期刊宣告全军覆没。

造成文学期刊日益衰落的原因,可以从多方面去梳理和总结。我们最容易想到的是外部原因:市场经济体制及其所代表的资本化、利润化、物质化的价值观;现代传媒技术、手段的普及。新兴媒体的强势;日常生活的快节奏、浮泛化所带来的人心的麻木、冷漠造成文学读者锐减等。但是,内部的反思也是必须进行的,甚至更加重要。因为,外部条件的变化,环境的改变是不可逆转的。文学刊物自身,或者说文学自身无能为力。从文学期刊自身发展来看,近年来“如果说经营不善是文学期刊之病。那么约稿趣味的相对狭窄则是文学期刊之痛”。一方面,“更多的文学期刊,其行销理念,大概比最新锐的人文期刊,落后了大约30年。除了作家教授专家们的信箱。各大学图书馆的期刊室、中国期刊网等,有限的邮局订阅,我真是想象不出,读者还有其他什么场所与途径可以去了解这些养尊处优的文学期刊”。另一方面,更要命的是文学期刊办刊宗旨已经严重偏离了正确方向,只认人不看稿的情况日益严重,“期刊上成熟的文学常见,青涩而新鲜的文学少见,期刊缺乏培植新一轮成熟的耐心”。g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办刊模式封闭化,远离读者和受众,自身经营意识淡薄,以及受制于体制机制的制约,对市场反应非常滞后等。在面对社会阶层分化日益明显、生活节奏日益加快和文化需求日益多元的新形势时,传统文学期刊几乎‘集体失语。过度地标榜清高、远离社会和大众,在文人的小圈子里孤芳自赏,必然难逃被淘汰的命运”。

在传统媒体时代,因为在文学传播活动中能够把握作品发表的时间和速度优势,因为能够为读者提供高质量的原创性文本,文学期刊在文学传播领域的主要优势是文学作品的原发权威。但是。在新的社会条件和媒体技术面前,在互联网、电视、3G通讯的冲击下。文学期刊的这种优势迅速削弱、逐渐消失。这是否意味着文学刊物已经没有前途了呢?文学刊物在内外交困中能否突围甚至“浴火重生”呢?

面对文学期刊的整体不景气甚至危局,不少业内业外人士从种种方面提出应对之策。许多刊物也积极应对,主动出击。或者改版。将文学刊物办成文化刊物甚至时尚杂志;或者拓展生存空间,出版风格、读者对象、性质迥异的上下月版或增刊、选刊,开辟中学生专版(少年版)、学术专版、网络版、中长篇小说选刊。如《钟山》、《山花》、《作家》、《芳草》开辟网络版,《星星诗刊》、《山东文学》、《作家》开辟学术版。或者,通过炒作概念、联袂奖项、携手企业(“人民文学奖”与“国酒”合作冠名“茅台杯”,“中国作家奖”冠名“大红鹰杯”,“大家文学奖”冠名“红河杯”。福建文学奖与劲霸合作冠名“劲霸文学奖”);或者,改变唯我独尊、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卖方市场”价值观。开辟“读者热线”、“纸上交流”栏目,加强与读者的互动。

上述种种方案也许可以让文学刊物暂时“躲过一劫”,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所以意义不大。首先,将文学刊物改版为普通文化刊物或者文化时尚杂志,虽然能够改变某种刊物的经营状况。但这种刊物已经与文学渐行渐远。从根本上讲不算是文学刊物的改革,而是文学刊物的“破产重组”。刊物已经在性质上发生了变化,不值得讨论和效尤。而增加期次,分类出刊也只是解决暂时问题,且与相关专门文学期刊产生冲突,不过是争夺读者,争夺有限的市场份额而已。如开辟文学期刊少年版,与《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等专业少儿文学刊物发生冲突,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文学期刊的整体生存状况。至于和企业联姻,也不过是解决了出刊、活动经费等表面问题,并没有让文学期刊产生“造血功能”,所以仍然会朝不保夕。

文学刊物想要有所作为,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以自我为中心,无论怎么改版、调整思路都没有根本出路。只有调整整体办刊思路,借鉴美国、英国和中国香港的做法。把刊物办成文学经纪人实体,掌握、包装、培养、推介有实力、有潜力的作家,不但向国内市场,也向海外市场;不但通过发表作品,而且通过策划影视、漫画卡通等附属产品才有出路。就像英国经纪人公司对J·K·罗琳和《哈利·波特》所做的那样。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文学(包括文学刊物、出版社)只有这样集约化,才有出路。事实上。“一份文学刊物的编辑也应该确立这种营销意识,也就是要实现编辑身份与营销者身份的双重统一。以前的文学刊物因为是国家拨款,不愁发行量,所以编辑的工作只是策划、选稿、组稿和改稿,其他与编辑无关的事儿大可不必考虑;但是现在完全不同了,编辑其实也间接地承担着营销义务,这不是上级的规定,而是市场经济使然”。

文学经纪人在我国还是新生事物。虽然有人把2008年看成是作家经纪人元年,但作为一种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文学推介、流通制度,基本没有得到我国文学界(作家、读者、文学团体、新闻出版机构)的认可。更加难以普遍运作。作家普遍认为目前不需要;出版社不看好这一职业,甚至认为文学经纪人“是对作家的侮辱”,因为“作家的作品不是靠包装而是靠内容取胜的”。“在作家经纪人强势的包装、策划和宣传之下”,读者有可能“购买名不副实的图书”。

中国文学要发展,要在日益多元化的文化市场中谋得一席之地,就必须建立、完善文学经纪人机制。“作家经纪人,从其职业特点来说,是从事专职代理某位或数位作家版权及相关权利的交易人”。在欧美等市场经济成熟、发达的国家,文学经纪人制度有着100多年的历史。中国文学期刊的转轨,就要从承担文学经纪人职责开始做起。如果我们的优秀文学期刊有了这个意识,不是把发表、推介、包装作家作品当做一种特权。而是当做一种商机、一种有远见的投资,在服务作家的同时得到应有的回报,中国文学期刊的明天就会有希望。

编校:杨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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