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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规范和文采
——谈许伯卿《宋词题材研究》的学术贡献和著述特色

2009-04-05司马周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 2009年3期
关键词:词体词学文采

司马周

(江苏技术师范学院中文系,江苏常州 213001)

创新、规范和文采
——谈许伯卿《宋词题材研究》的学术贡献和著述特色

司马周

(江苏技术师范学院中文系,江苏常州 213001)

唐诗研究和宋词研究作为国学研究中的两门显学,学者之多,成果之富,研究之深,都令其他领域的研究者叹为观止。若想有所突破,着实不易。不过,当笔者手捧许伯卿先生所著、中华书局新近出版的《宋词题材研究》一书时,却颇为惊喜。该书所体现出的创新精神、严谨学风和渊茂文采,都令人印象深刻。概言之,该书的学术贡献和著述特色主要体现在“一个创新”、“两个突破”和“三个结合”上。兹逆叙之。

先说“三个结合”。一是指宏观视野与微观研究相结合。作者借鉴法国史学家马克·布洛赫的“总体历史观”和美籍华裔史学家黄仁宇的“大历史观”,认为词学研究不可囿于词史的阶段性特征或某些成见,而必须在大词史的坐标系内,进行考察和推论。基于此,作者以全部宋词作品为考察对象,逐篇辨认题材类型,立足文本文献,运用统计学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方法,从全宋词题材构成的实际情况出发,对既有观念和结论进行证实或证伪,或对成见做某些补充和修正。更进一步,作者还在各类宋词题材消长变化的现象背后,深究促使宋词题材发生变化的各种社会文化背景,终于获得关于宋词体裁属性和功能以及词体发展规律的比较全面的科学认识。因其宏观视角是建立在扎实深入的微观研究基础之上,是以数据和文献立论,故该书中的理论建构并不是凭空结撰,而是实事求是,令人信服。

二是传统学术与现代技术相结合。作者不盲从传统和权威,而是以史实为依据,对既有词学观念进行辨正,体现了一个学者应有的求索精神,也使该书具有非常浓厚的理论思辨色彩。但同时,这种思辨又是建立在缜密细致的科学方法及相应的学术规范之上的。该书除采用传统的治学方法外,还引入计算机技术,使现代科技为传统学术服务。作者在软件编程人员帮助下,开发出《宋词题材电脑检索系统》,可根据研究之需,进行各种检索、查询和统计,并生成表格,对宋词进行定量分析和科学归纳。上编第一章《传统词学命题辨正》堪称传统治学方法与现代科技相结合的典范。此章对词体狭深、婉约正宗、词须合乐三大传统词学命题进行考察,结果大量的数据统计和分析表明,即使在宋词这里,这些观点都已不能成立。统计显示,随着历史发展,宋词题材日益丰富,多达36类,基本覆盖了宋代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故词体狭深论无法成立。统计显示,婉约词家多描写男欢女爱、阴柔的情感和柔美的景物,范围较窄,更具私人色彩;豪放词家多表现社会活动和胸襟抱负,范围较宽,更多社会意义。婉约词家的贡献更多是在创体、创调和词艺的发明与积累上,豪放词家的贡献则主要在于把久困于绮罗香泽的词体解救出来,使它适应丰富多变的社会生活,充分实现其文体功能。两派互有短长,各有得失,不宜妄加轩轾。统计显示,婉约的题材多与婉约的词调相配合,豪放的题材多与豪放的词调相配合;但总体看,宋词“声与意不相谐”的现象极为普遍,说明宋词正处于词体的蜕变期。既对宋词题材构成的方方面面都烂熟于胸,故议论每能切中肯綮,加上作者固有的理论水平和雄丽文风,其论著遂显得既严谨规范又充满思辨色彩。

三是激荡的情思与飞扬的文采相结合。通读全书,经常被诗情哲理所折服。作者在该书中所表现出的激荡情思与飞扬文采让人赞叹。其实,学术研究不一定要像迂夫子说教,远离大众。该书一改枯燥乏味的学术说教,时将自己的情感灌注其中,驭之以哲思,表现出少有的诗人气质。顺便插一句,许伯卿先生原本就是一位诗人,有十多年新诗创作的经历,后来又转向传统格律诗词的创作。诗人气质和诗性表达渗透到论著中,便使文章情思激荡、文采飞扬,让人掩卷沉思,益智怡情。这里仅举卷首、卷末两例。《绪论》有云:“题材是土壤,作者在上面精心培植绚丽芬芳的思想感情。离开了题材,文学就成为没了油的车和灯、断了弦的弓和琴、枯了水的井和泉。文学是炉火,题材便是炭;文学是游鱼,题材便是水;文学是飞鸟,题材便是气流。所以,歌德说:‘还有什么比题材更重要的呢?离开题材还有什么艺术学呢?’对于题材来说,拥有不同文体的生存方式是天赋权利;对于文体来说,接纳不同题材进驻是神圣职责。作为文学体裁大家庭中的平等成员,所有的体裁除去外部形式上的差别,理应承担相同的反映社会生活的权利和义务。”《结论》亦有美文曰:“词不应只是一方绣着并蒂荷花的洒着香水的罗帕,一柄王孙公子手中招蜂引蝶的檀扇,一挂微风过处叮当作响的风铃。司言为词,言为心声。抒发深广的生活感受和人生感悟是词应尽的责职。正如人类的社会分工必然发生一样,文学发展到一定阶段,也会走向技术的密集、流派的分离和文体的裂变;而文体的裂变又正如生物学上细胞的分裂,或兄弟分家,虽然另辟门户,另起炉灶,但血液仍是一样的红,皮肤仍是一样的黄,毛发仍是一样的黑,任凭怎么改造也不能‘脱胎换骨’了。……词体和其他文体之间,也只存在外在感性形式即外形律的区别,至于在这样一个载体里表现‘情’还是表现‘志’还是‘情’、‘志’交融,则完全不该也无法约定;否则,柳俗苏豪辛壮就不会出现。”如此文字,诚所谓义理、文采相得益彰。作者宽广的视域、深邃的思想借助发散性的思维和优美形象的语言表现出来,读者在愉快的阅读之中,对作者的观点有了更深切的体认。作者在《后记》中写道:“坚信一切祈求永恒的文字都必须做到‘四美具’:使情感有如风波激荡,使思想有如玫瑰薰香,使智慧有如雨夜电光,使文字有如鱼贯流淌。”笔者以为,作者的愿望基本实现了。

正是由于有了以上三个结合,尤其是前两个结合,该书实现了“两个突破”。首先,它突破了词学研究偏重艺术形式而轻视题材内容的现状,成为词学领域内首部以宋词题材为研究对象的专著。进一步,它突破了唐宋词题材研究仅局限于考察咏物等极个别类型的现状,成为首部全面、系统、深入研究宋词题材构成及其社会文化背景的专著。作者在《绪论》中说:“宋词题材研究是一个内涵非常丰富而深广的系统工程,仅三十多种题材类型,就足够写若干部专著了。而题材构成后面的社会机制和文化背景,更是盘根错节,气象万千,同样是十分诱人的学术论题。”既有此构想,则词文学题材学隐然可见。作者相关论文的发表,以及该书的问世,词文学题材学已具雏形。

上述“三个结合”、“两个突破”的结晶,便是“一个创新”,词学的创新。其涵义有两层,一是词学学科的创新,二是词学具体理论的创新。前者主要反映在对象、材料和方法上,后者主要指新观点、新结论。一部论著有无生命力,固然要看第一层,但更主要的还是看它是否有新意,对既有理论观念是否有辨正之功。钟振振先生在序诗中称该书“新意甚多”,无疑是一个很高的评价。诚如钟先生所言,该书新见迭出。诸如全宋词36种题材类型的划分和界定,题材狭深、婉约正宗、词须合乐等传统命题的辨正,宋词名篇三百首的确定及其题材构成分析,新型南方文化生成及其对宋词取材影响的探讨,宋代词体诗化理论的梳理,李清照《词论》的新解等等。限于篇幅,不便胪陈;以一持万,皆关系词体属性和功能。作者通过多角度、多层次的考察和分析,充分论明词体题材多样化、情志一体化是多种社会文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是规律使然,而宋词是这个词史进程中最为重要和关键的环节。

当然,该书仍有需要进一步完善的地方。如将宋词题材分为36类,但边塞与军旅、宗教和游仙等类型之间,交叉重叠。又如作品在千首以上的题材类型多达10种,仅讨论咏物一类,显然不够。好在作者已认识到这些问题,承认“本书的分类实践与分类理想之间,也存在一段没有弥合的距离”(《绪论》末),以“个别比较重要的论题也没能开设章节予以讨论”为憾(《后记》)。希望作者继续努力,完成宋词题材研究的未尽论题,并以此为基础,早日使词文学题材学完全建立起来。

2008-01-15

司马周(1976—),男,湖南岳阳人,江苏技术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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