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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概念邻近性转喻观的不足

2009-04-05周福娟汤定军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 2009年3期
关键词:源域隐喻实体

周福娟,汤定军

(苏州大学a.外国语学院,江苏苏州 215006;b.出版社,江苏苏州 215021)

论概念邻近性转喻观的不足

周福娟a,汤定军b

(苏州大学a.外国语学院,江苏苏州 215006;b.出版社,江苏苏州 215021)

国内外一些学者主要从概念邻近性对转喻进行认知研究。这种转喻观是以结构主义的空间邻近性为基础,并从认知角度对其研究进行了拓展。但认知框架下的概念邻近性转喻观研究仍有一些不足,如未说明转喻是实体间关系还是域间关系,未澄清转喻是否必须要发生指称行为,未探讨影响常规转喻和新奇转喻形成的因素等。从概念邻近性角度对转喻定义不应忽视认知原则和交际原则的影响,概念邻近性转喻观仍有待研究。

认知语言学;概念邻近性;转喻;认知原则;交际原则

一、引言

认知语言学视角使研究者对转喻的研究发生了根本转变,以概念邻近性为基础的转喻观已被广泛接受。概念邻近性转喻观认为,转喻是同一域或域矩阵中的域映射、域突出或激活区现象。从概念邻近性角度研究转喻,把它看作基于人的身体体验和概念邻近性联想,对转喻研究有深刻意义,但仍存在一些不足。

二、概念邻近性转喻观

认知语言学家们不再把转喻看作是简单的传统意义上的修辞格,他们(Lakoff&Johnson, 1980;Lakoff, 1987;Croft, 1993;Langacker, 1999;Gibbs, 1999;Radden &Kñvecses, 1999;Ruiz de Mendoza&Diez Velasco, 2002;Ruiz de Mendoza&Hernnde,2003)把传统研究中的转喻空间邻近性延展到概念邻近性。概念邻近性转喻观主要是从域映射、域突出和激活区三个方面进行研究的。

1.域映射转喻观。转喻是一种思维方式,其证据源于认知心理学家Berlin、Kay(1969)和Rosch(1973,1975)的原型效应实验。这一实验主要是让受试者判断范畴中某些成员是否比其他成员更好地代表该范畴。如Rosch证明,“知更鸟被认为比麻雀、鹰或鸵鸟更好地代表‘鸟’这一概念范畴”[1]13。概念范畴中最有代表性、最突显的成员被看作参照点,用来代表整个范畴。Gibbs(1994)也认为,“原型效应的来源之一是转喻,人们会使用转喻模式推理典型或非典型成员”[2]326。赵艳芳(2001)、文旭和叶狂(2006)等人也对转喻的认知理据进行过探讨,后者认为,“人类经验和感知的显著性是转喻的认知理据。语言本质上就是转喻的,语言起源是人类的转喻思维,应当说我们赖以生存的是转喻而不是隐喻”[3]3-7。

Lakoff和Johnson(1980)对转喻的概念性本质进行过探讨,认为转喻同时具备指称和理解功能。Lakoff(1987)提出理想化认知模型(ICM),认为,“转喻是理想化认知模型中的一种认知模式,转喻映射是在同一概念域中发生的”[4]288。Lakoff和Turner(1989)还对隐喻和转喻进行了区分,指出“转喻是同一概念域的映射,而非不同域之间的映射”[5]103。

Gibbs(1994)指出,“转喻是概念系统的基本部分,人们用事物或事件易理解或易识别的方面来代表整个事物或事件”[2]320。例如,人们常用the Whitehall和the White House来指称英国政府和美国总统及其下属。

Langacker(1999)把转喻看作是参照点现象。他认为,“人们具有被称为参照点现象的认知方式,其中一个概念体作为参照点,为理解另一个概念体提供心理通道(mental access),即在心理上通过一个概念体去把握另一个概念体”[6]199。把一些突显的或容易理解的概念体作为参照点,目的是激起人们对非突显或难以理解的概念体的把握。换言之,突显和非突显的部分构成参照域的内容,人们通过转喻认知方式选择参照点,使交际双方往往注意到参照域中最突出、最容易理解和记忆的属性。

Gibbs的观点实质上和Langacker的相似,易理解或识别的方面也易突显,相当于Langacker提出的参照点现象中的突显部分。Langacker的转喻观更突出了转喻的认知功能的重要性——提供心理通道。在他看来,转喻不再限于指称功能。

基于Lakoff和Langacker等认知语言学家的研究,Radden&Kñvecses(1999)把转喻定义为一种认知过程。在该过程中,“一个概念实体作为工具为理解同一理想认知模型中的另一概念实体提供心理通道”[7]21。他们对转喻的定义强调了转喻的主要认知功能,把转喻从指称功能中解放出来。可以说,Radden和Kñvecses的转喻观是对Langacker的延展。

Ruiz de Mendoza和Diez Velasco(2002)也反对把转喻的指称用法看作对转喻定义的标准。他们把转喻看作意义详细描述的过程,提出矩阵域(matrix domain)概念,并把转喻分为两类:源域包含目标域的转喻(target-in-source metonymy),目标域包含源域的转喻(source-in-target metonymy)。和域矩阵(domain matrix)不同,“矩阵域指的是若干域的统一指称框架,并且这些域位于该框架之中”[8]497。源域包含目标域的转喻涉及域缩减,目标域包含源域的转喻涉及域扩展。前者会使随后的相关部分的域突出,后者通过源域或次域为理解矩阵域直接提供通道。Ruiz de Mendoza和Hernánde指出,“转喻作为认知机制通常被用来推理、解释和理解世界,这两种转喻中的源域在提供补充意义方面有积极作用”[9]37。如在Napoleon lost at Waterloo一句中,目标域(Napoleon’s army)是源域(Napoleon)的一次域,即源域包括目标域。转喻可使该句句意清晰、句式简洁,也同时强调了Napoleon在这次败仗中的突出作用。交际双方之所以能够借助转喻映射得出这些信息,是因这些信息是我们体验的一部分。Ruiz de Mendoza对转喻的描述和分类强调了转喻的域映射实质和其语用推理的作用及映射中涉及的域间的关系。需要指出的是,Ruiz de Mendoza的域映射转喻观与Lakoff、Johnson和Turner的域映射转喻观有本质差别。前者讨论的是域映射中涉及的域与域之间的关系和域映射的结果,后者指同一概念域中次域之间的映射。

2.域突出转喻观。Croft认为,“转喻的显著特征是域突出(domain highlighting)和指称转移”[10]179。他建议用域矩阵代替域,并对域和域矩阵进行了解释。他认为,域矩阵中的域突出最适合阐释转喻。他把域定义为语义结构,该语义结构能够为被突显的部分提供参照的辖域或基体(base)。域矩阵指的是对某些实体体验时不同域的共存。Croft使用域矩阵概念讨论转喻的目的是强调在域矩阵中从一个域到另一个域的突出转移和被强调概念的突出转移。Croft还对转喻和隐喻进行了区别:“转喻是域突出,而隐喻是域映射”[11]321。Croft的域突出转喻观把转喻研究限定于对名词的研究,即对转喻指称关系的研究。如在Proust is difficult to read一句中,read属于阅读域中人类的认知活动,而Proust通常被理解为人类域。要解决这种域与域之间的冲突,方法之一就是去突出Proust所处的域矩阵中的作品域。该句可理解为The writings of Proust are difficult to read。

Croft认为,这种理解之所以可能是因Proust作为作家在他所处的域矩阵中有相应的作品域。他还认为,引入域矩阵概念可解释某些转喻不为接受的原因。如I am leaning against the Swiss Army knife,我们不能用Swiss Army knife去指称a pillow是因在Swiss Army knife的域矩阵中没有也不可能有pillow。因此,Swiss Army knife绝不可能通过转喻被用来指称pillow。意识到转喻是一个复杂的域矩阵中的域突出是Croft对转喻研究的贡献,但Croft的论述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显然,在语言行为域矩阵中,还存在和语言表达方式有关的次域(subdomain)。许多转喻关系是通过语境构造和理解的,有关概念间不需要有恒定联系。换言之,并不能排除交际双方在一定语境下用Swiss Army knife指称pillow的情况。Croft援引域矩阵中域突出和两个独立的域间映射对转喻和隐喻进行了区分,但这种区分并不能解释许多转喻类型有比喻特征的原因。如在He has a good head on him一句中,除了通过转喻方式理解为用身体实体(head)代替智力实体(brain)外,还可把head比喻性地理解为intelligence。此外,Croft并不能排除一些隐喻中出现的域突出现象。如,Tom is a pig也可理解为Tom不讲卫生、令人讨厌的举止被突出。

3.激活区转喻观。在探讨语法和语义之间的关系时,Langacker(1999)认为,“虽然转喻通常被看作语义现象,但结果证明转喻对语法有着绝对重要的作用。转喻是决定主语和宾语关系的关键因素,而且许多语法结构有确定激活区的作用,因此语法是研究转喻充足的数据来源”[6]67。Langacker指出,人们之所以能通过一个实体联想另一个实体是因为它们之间的相关性(relation)。这种相关性可以使实体的部分或实体作为激活区,通过相关性其中的一方可以参与进来。例如在Your dog bit my cat一句中,实际上是狗的牙齿和下颌咬了猫的某个部位。在这种转喻关系中,起作用的实体(狗的牙齿和下颌或猫的某个部位)仅仅通过另一个相关的实体(狗或猫)间接地被提及。决定哪一个实体比较明确、突出以及适合作主语或宾语通常涉及两个因素:被描述实体间的互动关系;与生俱来就吸引人注意力的实体。从认知角度看,人们自然地选择dog和cat作主语或宾语,因为人们通常把狗或猫看作整体,再关注它们的部分(狗的牙齿和下颌或猫的某个部位)。Langacker的激活区转喻观主要是用于研究语法关系,和他提出的参照点现象转喻观有根本的区别。他认为,激活区不仅仅局限于所描述实体的部分。通常说来,激活区只需和实体能产生联想即可。

认知语言学一个重要假设是语法的概念化,即句法、形态和语音表征从根本上说是概念化的。人的认知加工能力对语言使用特别是语言意义的构建和传达具有决定性影响。换句话说,语言知识的组织和检索能力与头脑中其他知识的组织和检索能力无重大区别。认知语言学家指出,句法结构和语义阐释细微的变化会引起不同的语法表征(grammatical representation)。Langacker提出的激活区转喻观可以对一些句式结构进行阐释,但他的激活区转喻观远不如他的参照点现象转喻观被人们广泛接受。

无论是域映射、域突出还是激活区转喻观,它们都是从概念邻近性角度研究转喻。转喻被看作在同一个域内进行的映射或同一域矩阵内域突出时产生指称转移。但这种研究主要集中在转喻的词汇概念层面,而未探讨转喻对语言结构的影响。Langacker的激活区转喻观可以弥补Lakoff和Johnson(1980),Lakoff(1987)、Lakoff和Tuner(1989)、Croft(1993)等人仅从词汇概念层面研究转喻的不足。

三、存在的问题

长期以来概念邻近性在认知语言学转喻研究中处于主导地位,但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邻近性转喻观至少存在以下三个问题:

首先,未说明转喻是实体间的关系还是域间的关系。当然,实体不仅包括物质实体,还包括概念实体。Radden和Kñvecses(1999)提供了许多转喻实例。他们认为,“有关的实体是明确定义的理想认知框架或框架中的抽象实体”[7]37-77,如行为代施事者、控制者代被控制对象。但这些抽象实体通常有复杂的概念结构,更确切地说,它们构成具有相对范围的域。但在许多情况下,它们或者是抽象域(abstract domain)或者是基本域(basic domain)。例如,即使具体的物质实体(如finger)也可以构成一个抽象域(part of a hand)。这表明,用实体来命名由转喻连接的成分是不准确的。Lakoff(1987)认为,“在概念系统中有许多转喻模式,它们被用于不同的目的。次范畴(subcategory)通过转喻方式往往被用来代替整个范畴”[4]79。借鉴Lakoff的观点和Ruiz de Mendoza,Diez Velasco(2002)对转喻的分类,笔者认为通过转喻连接的成分是域而不是两个实体。

其次,未澄清转喻是否必须要发生指称行为。Lakoff和Johnson(1980)、Lakoff和Turner(1989)指出,转喻的功能主要是指称。Lakoff(1987)认为,“转喻是他提出的四种基本认知机制之一,转喻的认知功能不一定是指称,它可以被用来推理和判断”[4]79。但Lakoff未对转喻的推理和判断功能深入探讨。Taylor(2001)也认为,“转喻不应该局限于指称”[12]124。结合Lakoff等人的观点,笔者认为转喻同时具备指称和推理功能,后者也是认知语用转喻观讨论的重点。

再次,未探讨影响常规转喻(conventionalized metonymy)和新奇转喻(novel metonymy)形成的因素。许多认知语言学家只是简单地罗列转喻模式,并和隐喻进行比较或区分,未探讨影响常规转喻形成的因素,如认知原则(包括人类经验、感知的选择性、社会文化倾向)和交际原则(包括清晰、关联、认知动机原则)等。转喻常规性程度和转喻具有这些原则的数量成正比,即转喻具有这些原则的数量越多,转喻的常规性越强。与常规转喻相比,除了受认知原则和交际原则影响外,新奇转喻主要受实时语境(immediate context)的影响,处于动态之中。在言语交际中,有的新奇转喻会向常规转喻转化,有的则会消亡。

四、结语

长期以来概念邻近性在认知语言学转喻研究中处于主导地位,这种转喻观是以结构主义提出的空间邻近性转喻观为基础,并从认知角度对其研究进行了拓展。笔者认,为认知框架下的概念邻近性转喻观存在一些问题,从概念邻近性角度对转喻定义不应该忽视认知原则和交际原则的影响,概念邻近性转喻观仍然有待继续研究。

[1]Ungerer F,H J Schmid.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1.

[2]Gibbs Raymond W.The Poetics of Mind:Figurative Thought,Language and Understanding[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

[3]文旭,叶狂.转喻的类型及其认知理据[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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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cago and Lo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5]Lakoff G,M Turner.More than Cool Reason:A Field Guideto Poetic Metaphor[M].Chicago and Lo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9.

[6]Langacker Ronald W.Grammar and Conceptualization[M]. Berlin and New York:Mouton de Gruyter,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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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roft W.On explaining metonymy:Comment on Peirsman and Geeraerts,“Metonymy as a prototypical category”[J].Cognitive Linguistics,2006,17(3).

[12]Taylor John R.Linguistic Categorization:Prototypes in Linguistic Theory[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1.

Shortcomings of Metonymy Based on Conceptual Contiguity

ZHOU Fu-juana,TANG Ding-junb
(a.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215006;b.Soochow University Press,Suzhou 215021,China)

Currently,scholars have focused on the cognitive study of metonym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ceptual contiguity,which is grounded on the traditional structuralist definition of metonymy and regarded as its extension. However,there exist three shortcomings in the study of metonymy from the conceptual contiguity’s perspective.It is unclear whether metonymy is a relationship between entities or between domains and whether metonymy is necessarily connected to an act of reference.Besides,the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formation of conventionalized metonymies and novel metonymies remain unexplored.The impacts of cognitive principles and communicative principles on metonymy should not be ignored when metonymy is defined from the angle of conceptual contiguity. Therefore,it is still necessary to further the study of metonymy from this perspective.

cognitive linguistics;conceptual contiguity;metonymy;cognitive principles;communicative principles

H313

A

1008-2794(2009)03-0098-04

2008-11-29

2008年度江苏省研究生培养创新工程项目“指称转喻:词汇语义的认知途径——基于英汉语诗歌语篇的认知研究”(CX08B_028R)

周福娟(1978—),女,安徽六安人,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词汇学、语言学和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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