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相合 灵动流畅

翁雪花

元代金银器在宋代的基础上，其性质、品种都有进一步发展。总体看，元代金银器与宋代近似，银器数量多，金银器品种除日用器皿和饰品外，陈设品增加，如瓶、盒、樽、奁、架等。元代大多数金银器均刻有铭款，这对研究元代金银器的发展具有重要价值。从造型纹饰看，元代金银器讲究造型，素面较多，纹饰大多比较洗炼，或只於局部点缀装饰。然而，元代某些金银器亦表现出一种纹饰华丽繁复的趋向。这种趋向对明以后金银器风格的转变，显然有着重要影响。

与宋代和明代相比，迄今为止见到的元代金银器为数不甚多。银果盒作为元代官宦人家盛放食品的日用银质器皿，数量就更少了，见诸报告的有：

1.镀金团花银果盒：1959年江苏吴县元代吕师孟墓出土{1}。直口、直腹、平底、矮圈足。盒分上下两层，出土时盖已不在，在口沿上承一浅盘，银盒平面为八棱莲花瓣形，盘缘亦呈八曲棱形，银盒满饰小簇团花，以娴熟的技巧錾刻出纤细的花纹。计有海棠、腊梅、栀子、牡丹、兰、山茶、水仙等20多种花卉。盒外壁錾刻牡丹图案，盘内底圆心处錾有双凤图案，构图作中心旋转式对称，纹饰丰润华美，线条细腻流畅，纹饰处皆鎏金。器底刻有“闻宣造”三字。现藏南京博物院（封二，1、3）。

2. 菱形凤凰纹银果盒：1955年安徽合肥孔庙旧基出土②。盒平面为十棱莲花瓣形，银果盒满饰花卉图案，花纹精美。盖面中心錾刻一对凤凰，二头相对，结伴双飞，四周刻有多种花卉。盖的边缘十个莲瓣上各刻两种花卉，共有二十种，有菊花、梅花、桃花、荷花、石竹花、芍药花、忍冬花、凌霄花、海棠花等，由盖、格层、底三部分组成。盖与盒身有子母口，合缝严密。盒身刻有一周流云纹，飘逸流畅。底圈云纹作灵芝形，即如意云，与银果盒莲花形相契合，以表示“年年如意”的吉祥含义。由于整个银果盒刻纹纤细，在画面上产生出不同角度的肌理，因而在光的作用下闪耀着光彩复杂的折光。现藏安徽省博物馆（封二，4、5）。

江苏省江阴博物馆亦藏有一件元代银果盒，系1980年于申港张家店元墓出土。银果盒呈鼓状八瓣莲花形，底盖均等大小，以棱形子母口相合，底部有矮圈足，盖面中心随形作莲瓣状开光，造型别致、纹饰繁华。采用深雕凸花工艺，锤揲出盘根错节的松树，松树上方为一盘旋的仙鹤和三颗星斗形象。树下错落站有仙翁和仙童五人，居中一仙翁背有佛光，束髻，着宽袖大氅，肩负一如意，其后童子手捧果盘，盘内置福食；肩负如意的仙翁旁立有一位椭圆凸头、髯须飘拂的老者，手执羽扇，其后童子手捧果盘，内置一龟；错落站开的另一仙翁，身略侧，其旁为一回首鹿。人物周围点缀祥云、流花。银盒盖面八瓣莲花上刻有各自独立的花卉，共计16种，小巧而简约。银盒盖、底口沿处有规则地密布着如意云纹。盒底为连续的菱形方格纹，器内底中间刻“丁达郎造”四字，器物可见鎏金痕迹。口径20.8、底径15.7、腹径20.8、高14、圈足高1.2厘米（封二，2；封底）。

从银果盒画面内容及表现方式来看，负如意仙翁当为福星，其后童子捧福食；持扇仙翁当为寿星，其后童子捧象征长寿的龟；而侧身仙翁当为禄星，故而其旁站有一鹿，谐音“禄”。该果盒构图生动流畅，层次错落有致，三星及童子的表现上讲究对应，写实与虚幻相结合，充分显示了古代工匠的精湛技艺。

古人认为浩渺无际的星空是众神的居所，每一点星光都是一位星辰之神。星辰之神虽然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却被认为是地上万物的主宰。起初人们把天上星辰想象成恐怖的怪兽模样。道教兴起，他们也被晋升官职，统称为星官。其中有三位星官的职责最为重要：他们分别是专门赐予福气好运的福星，负责加官晋爵的禄星，保佑人们长生不老的寿星，三位合称福禄寿三星，三星高照象征着幸福、富有和长寿。此三者形象在中国年画上相当常见。

福星，最初发源于先民对木星的自然崇拜。西汉以来，福星是保佑丰收的赐福星官——岁星。由梁令瓒绘制于一千三百年前唐朝开元时期的《五星二十八宿图》，将福星描绘成一副怪兽模样，头部似虎非虎，豹目圆睁，身着简朴长衫盘膝而坐，又酷似一位读书人。他的代步工具居然是一匹硕大的野猪。后来，太岁神的凶险一面被过度传扬，大大削弱了岁星的赐福意蕴，人们转而把纳福迎祥的愿望寄托在一位人间好官阳城身上，认为他就是福星下凡来救苦救难。明清以来，道教神系中的天官后来居上，最终成为人所共认的赐福天官——福星。

禄星，和天官福星一样，也是由一颗星辰演化而来,位于北斗七星的正前方。司马迁《史记·天官书》中有一段文字讲到禄星并将其排在文昌宫六颗星里的最末一位。但他的形象变化却远比福星要复杂许多：有人认为他就是著名的文昌星也称文曲星，保佑考生金榜题名。也有人认为他原本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道士，擅长弹弓射击，百发百中。还有人认为他就是那位著名的美男子——五代时期后蜀皇帝孟昶。因为他英俊潇洒的形象，博得众多女性的好感，最终又附会他为最出名的送子神仙--张仙。

寿星，由古代星宿崇拜之南极老人和寿星演变而来。寿星即东方七宿之首的角、亢二宿，南极老人即南极星，古人以此星的隐显作为王朝命运兴衰的征象。东汉时郊祀南极老人星，同时举行敬老活动，南极老人星逐渐演变为保佑人间年寿的吉祥星。唐时设寿星坛，同时并祭南极星和东方角、亢七宿，宋以后二星渐混而为一。道教初以南极星为神仙，《真灵位业图》将“南极老人丹陵上真”列在太极左位。后经民间流传，二星合二为一。

这三件果盒，精致细腻，具有鲜明的艺术风格，体现了元代实用器皿的如下特色：

一. 主题明确考究，寓意吉祥：镀金团花银果盒和菱形凤凰纹银果盒比较一致，盘面和盖面都刻有双凤图案③④，而凤凰齐飞，是吉祥和谐的象征（图四）。福禄寿三星银果盒则以福禄寿三星为主题，并通过深雕凸花的手法突出体现了主体纹饰和辅助纹饰；

二. 构图紧密和谐，讲究对称：菱形凤凰纹银果盒和福禄寿三星银果盒都采取利用果盒边缘莲瓣分区来錾刻千姿百态的四季花卉，而镀金团花银果盒则满饰小簇团花，且纹饰处皆鎏金，更增添了花团锦簇的富贵相，这些品种繁多的花卉无疑是元代工写合一的花卉画谱，生动地反映出当时人们爱花赏花的情趣；

三. 器形圆曲多变，造型美观：这三种果盒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莲瓣形，或8个或10个瓣。它改变了以往器形多为圆筒形的单调感，而是从圆寓曲，增加了流线型的构图，从而使形体圆曲多变，造成强烈的动态感，给人以一种美的享受。

注释：

① 江苏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江苏吴县元墓清理简报》，《文物》1959年第11期。

② 吴兴汉：《安徽合肥市区发现的一批元朝金银器皿》，《文物》1956年第6期。

③ 南京博物院：《金银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

④ 杨伯达主编：《中国金银玻璃珐琅器全集——金银器（三）》，河北美术出版社，2004年。

（责任编辑：刘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