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的镇魂歌
2009-03-27苏缠绵
苏缠绵
夕阳之下,四处都是一派断壁残垣的景象。乌鸦从头顶掠过,停落在美狄亚斜长的影子上。她眉头微蹙,凝神挥一挥袖,用法力把它变作讨喜的百灵。
可这毕竟不是办法呀,那么多的乌鸦在天空交错鸣飞,见证了以血洗涤过的村庄的残像。
是邪神肯尼亚。那拥有赤红双目的黑发之神,在短短三月之内,毁灭了无数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
人们日日祈祷,天神宙斯终于按捺不住,于是命美狄亚下界,寻找传说中的神之使徒。
只有神之使徒,才能使出足以毁灭肯尼亚的力量来。而那种力量,便被称作弑神断。
One选择
此次旅程的终点,是繁华的圣都忒拜。这里是为数不多的,尚未被邪神破坏的地方,只因着大殿上雅典娜神像的庇佑。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肯尼亚是因热恋雅典娜未果,才将愤怒转嫁于众神所保护的世界。
可不知为何,每当我听见咒骂肯尼亚的声音,心中总会涌现一种隐隐的,浅浅的不安。
恭迎女神的仪式十分宏大。我从上千米长的地毯上走过,头顶是缀着金流苏的冠髻,厚重的裙摆拖下来,由八名躬身的婢女托着。地毯两旁跪满了虔诚的人类,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忽然,斜前方的人群出现骚动,一名男子跌撞着冲上地毯,一看便知是被人恶作剧推出的。
有贴身侍卫吆喝着拔刀上前,白净的刀身架上他的脖子。我分明看见,他的双腿颤抖,碧蓝的眼睛里储满哀求的神色,那么单薄的肩膀,令他看上去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勒令侍卫退下,伸出一只手预备扶他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受宠若惊一般,右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战战兢兢握上来,却又立刻放开,一跃站起身来说,我叫伊阿宗,女神午安。
我朝他点点头,继续往神殿走去。片刻过后,人们已将刚才的插曲置之脑后。
按照宙斯的交代,我需要找寻某个生辰特殊的人。然而忒拜国王告诉我,生在此时之人,竟有两位。
更令我吃惊的是,其中一位,便是起先那名叫做伊阿宗的男孩。当他自神殿大门怯懦地迈进时,我忽然担忧,那双孱弱的臂膀如何能完成弑神的大任?
所幸,我还有另一选择。我将眼光移至伊阿宗身后。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白发男子,他从阴影里走出,飘逸的发丝在风中起舞,美得甚至超越了神。他轻轻捉起我的手,低头吻下道,美狄亚女神,我叫海蒙。
我承认,在当时,我恍惚有了片刻失神。
国王请求我的指示,究竟谁才是神所选中的人?
伊阿宗与海蒙皆在我眼前俯首,等待自我口中跃出的神谕。
手指轻点,点中海蒙。再微微颤抖,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伊阿宗身前。
我闭眼,就是他了。
大殿之中顿生欢愉之声。我知人们心里尚存疑惑,为何选中懦弱无能的伊阿宗。但无人敢将这疑问宣之于口,问了,便是质疑神的决定。
再睁眼时,我分明看见伊阿宗激动的神色,以及,海蒙眼底的不解。他看着我,几欲开口,话到嘴边却不得不咽下。
这是我第一次忤逆宙斯的意。他心目中的人选是海蒙,而我,选择了伊阿宗。
Two邪神
闲来无聊时,我便透过房中的窗户仰望天空。一朵一朵点数着天上变幻莫测的云。
其实,人间的天空比天界更迷人。
海蒙来找我。几日前,国王提议让他做我的贴身侍卫,我应允。他是整个忒拜身手最好的勇士,拥有贵族最正统的传承。
一袭白衣的海蒙撂起披风,单膝跪在我身前说,美狄亚女神,请让我领着您去视察军队吧,他们需要您的支持。
我便跟他前往军营。其实我知,忒拜国早已人人自危,谁也无法在即将面对邪神之时保持镇定。但我见到了他已换上将军战甲,准备随时写肯尼亚对阵。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张惶或恐惧,反而耀出自信的光泽。
远远便迎上来,略微欠身,军队有规,不行下跪礼。我替伊阿宗拢起额前一丝遮眼的发道,你是勇敢的孩子。他立刻便羞涩起来,嘴里含糊地说着,女神,请不要叫我孩子.好么?
一回头,瞥见海蒙怪异的神色。
是夜,我被一阵乌鸦的啼叫吵醒。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有片片黑色的羽毛落下,我努力睁眼才看清,一名全身散发着凛冽之气的男子正斜坐在我床头。他的额上有一枚黑色的印记,双眼似是包含了无尽的悲哀。
是谁?我想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他抬手抚上我的脸,美狄亚,你不认得我。
门外传来海蒙急促的声音,邪神入侵!
这么说,眼前之人,正是邪神肯尼亚。可是为何,我竟丝毫不感害怕,我总觉得,他不会伤害我。
肯尼亚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他冷哼一声,便化作万千羽毛,飘散在空气中。
当海蒙冲进房门时,我已经能够坐起身来。而那些黑色的羽毛,已消失不见,仿若一个虚幻的梦境。
面对海蒙,我的眼泪止不住掉落下来,莫名的心酸压得我不能呼吸。海蒙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先是试探性地,然后将我紧紧圈在怀里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我在他的怀里安睡一夜。
翌日一早,我刚睁眼,他便突然跪在我面前。我……冒犯了……
我不禁有些气结,能不能,不要总在我面前下跪?难道就不能,当我是朋友?
海蒙却将头埋得更低,我没有资格,做女神的朋友。
Three错位
肯尼亚造访了忒拜国。这消息似晴天霹雳,击碎了人们对雅典娜神像庇佑的幻想。
伊阿宗也曾在事后向我请罪。我是您挑选的神之使徒,竟然没能保护您。他那么自责的神情,让我再次愧疚起来。原本,他可以不必身负重任,可以同以前一样,过一些单纯的生活。
很快,肯尼亚的军队在距离忒拜不远处集结。追随他的军队皆是来自一些向他俯首称臣的国家。可奇怪的是,以肯尼亚的法力,弹指间便能摧毁数个忒拜,又何以大动干戈,以人类战争的方式来对付忒拜国呢?
没有人敢接下忒拜国将军之位,除了伊阿宗。他坚定地接过象征军权的宝剑,露出比太阳更灿烂的笑容。他说,美狄亚女神,这一次,我会保护您。我早知只有在面对生死关头,神之使徒才有可能使出弑神断。我不怕死,但只愿您知,我舍命,不是为了忒拜的人民,而是独独为了您一个。眼里竟似噙有泪花。你一定以为,我不如他勇敢对吗?
我不明白海蒙的意思,我只知,伊阿宗是使不出弑神断的。宙斯早就说过,神之使徒,满头白发。
我还知晓,使出弑神断的同时,自己也必将成为陪葬品。因为,弑神,天理不容。
我因一己之私颠倒神意,不愿拥有美丽白发的海蒙去承接宿命,却亲手将无辜的伊阿宗送上一条不归路。
我罪大恶极。我是无能之神。
倘若我亦拥有强大的法力,能与邪神一较高下.那么便不至让人类付出这般惨痛的代价。
可是,除了能够把乌鸦变作喜鹊这等低浅的戏法外。我什么也做不到。就连最最基本的治愈,我都不会。
自我有记忆以来,便是天上的女神,虽倍受宙斯的尊重,可我始终不知,我究竟有何成为女神的资格。
我看向海蒙,他的白发仍旧美得耀眼,可眉眼间凝结了深深的忧郁。
没有人知道,神殿那日,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海蒙。
在我来到人间的第一天,我们便已遇见。当我面对破败的村庄不可抑制地哭泣时,是他告诉我,乌鸦既可变作百灵,那么毁灭,亦可迎来新生。他还从村庄的残骸中翻出了一颗顽强生长的蝴蝶花,道,若能给这世界带来一线生机,我愿奉献生命。
当他真的拥有当选神之使徒的机会时,却未曾想到.美狄亚女神,竟然不让他奉献生命。
Four保卫
肯尼亚军队的攻势居然猛烈至此。
忒拜国傍山而建,城门外有一条天然深沟,下边是急促的河流。槊于深沟两端的天桥是通行的唯一渠道,从而形成天然的屏障。
此刻,肯尼亚军队已抵达深沟那端,只待肯尼亚一声令下,便强行过桥。
而我方,伊阿宗身边仅有三名士兵,其余的,四散潜逃。
即使除开肯尼亚的神力,单凭军力,双方已成天壤之别。
可伊阿宗并未退缩,他朝站在城墙上的我回眸一笑,仿佛在说,守这座桥,四人足够。
第一波攻击开始。由于桥身很窄,敌人只能排成四人一行的队伍依次前进;而伊阿宗他们,执长枪排成一排,绝不让敌人越过桥中半步。
于是,有鲜血,有哀嚎。有人倒下,有人踏着尸体前进。
眼看抵挡不住,伊阿宗竟然朝同伴喊道,你们先退回去,交给我!
他怎么可以这么傻,想凭一人之力,就抵挡对方数以万计的人。他曾在临行前,要求我在他的额头印下祝福之吻,他说有这一吻,死而无憾。
原来,他随时预备奉献生命,为了我这个自私的女神。
心狠狠纠结起来。当一柄长剑刺进他左边的肩胛骨时,我再也忍耐不住,飞快从城门跑了出去。那一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他,我不能让他死,他是无辜的啊。
不要过来!伊阿宗大喝一声。用力拔出左肩的长剑,右手一挥,又逼退几名敌人。
我还想跑近一些.却被海蒙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我的发际之间,求你,不要去。
在离桥还有几米远的地方,我眼睁睁看着伊阿宗挨上一个又一个的伤。
在倒地的前一秒钟,他回头吩咐海蒙,毁了这座桥。
不要——!!!我用尽最后力气喊出这句话,身体一虚脱,便跌坐在地上,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了。
Five舍命
在梦里,我见到伊阿宗。他混身是血,却仍然朝我微笑。美狄亚女神,你看,我不是懦弱之人。他的身影逐渐离我远去,我想追,可海蒙从身后抱住了我。他哀伤地说,最终,您还是选择了伊阿宗么?
顿时惊醒。
海蒙牵着我一只手,脸上尽是欣喜的表情。您终于醒来。
伊阿宗,他……
放心吧,他很好。是您救了他。
我?
在最后一刻。从您体内释放出的巨大能量逼退了所有敌人,伊阿宗平安无事。
我能去看看他么?
伊阿宗的伤似乎不如我想象中严重。他坐在床头,神情沮丧。当海蒙扶我到他跟前时,他的眼睛只亮了一瞬,便又暗淡下去。
海蒙冷眼看他道,口口声声要守护女神,最终,仍是靠美狄亚女神搭救。
我急忙辩解,不是的,是伊阿宗的勇敢守护了忒拜。
他的头埋得更低。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海蒙对伊阿宗怀有莫名的敌意,就连我想要伸手摸一摸他肩上血红的纱布,也被海蒙厉声拦下。
尽管伊阿宗深深自责,但他的勇气彻底征服了所有忒拜人民。国王收他为义子,赏赐千金;以往看不起他的人一一向他忏悔谢罪:甚至,开始有贵族小姐暗递情意。
可他毫不动心。他说他已经觅到生命的意义,他这一生,是为保护女神而存在。
无人能料到邪神肯尼亚第二波进攻会在何时。但经日前那一战,人们多少恢复了一些信心。有女神与神之使徒在,或许能与邪神一搏。然而自始自终,我都不相信,逼退肯尼亚军队的人会是我。胸口还残留着那一抹虚脱感,我这无能之神,怎可能释放出那般巨大的能量?
忒拜神殿将举行盛大的祷告典礼。海蒙破天荒没有跟在我身旁。这一次,我的侍卫换作伊阿宗,于是,掠过我眼前的发色由银白换作了碧蓝。
在前往神殿的途中,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讲出真相。
若我现在改口称,海蒙才是真正的神之使徒,这于伊阿宗而言,将会是多么残忍。可我不能再拿忒拜人民做赌注,更重要的,我不忍让伊阿宗再次涉险。我已欠他太多太多。
谁也未曾预料到,居然有人行刺。
当一根乌黑的羽毛自天空飘落时,我猛然回头,看见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他并未近我的身,但剑一脱手,竟直直划破空气,向我飞来。
紧接着,是剑身刺入肉体的声音。我愣在原地.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伊阿宗倒在地上。他的鲜血喷溅在我的额头上,红得发烫。那刺客,早已隐匿不见;而那片黑色羽毛,此时才轻轻坠地。
我终于,保护您了呢,我的女神。但,若您不是女神,那该多好。
除了哭泣,我什么也做不到,甚至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缓缓闭上双眼。有风拂来,撩起他碧蓝的发丝。紧接着,头发竟散射金光,当光芒褪去,那一丝丝发,竟不再是碧蓝,而呈银白色!
Fix觉醒
海蒙被忒拜国王捉了起来。
如今,所有人认定了他是邪神肯尼亚的奸细。那日,作为女神贴身侍卫的他,突然称有事需离开忒拜,这本身已足够可疑。何况.插入伊阿宗体内的剑,为海蒙众多佩剑中的一把。而掉落现场那根乌黑的羽毛,便是肯尼亚的象征。
大牢中,海蒙的笑容显得十分勉强。他急切地说,美狄亚.你相信么,我绝无害你之心。
我轻轻点头,我来,是放你走。我见过肯尼亚,他的黑色羽毛皆是幻化所成,不是实物。那根乌黑羽毛是为嫁祸肯尼亚而留,反而欲盖弥彰。
我的声音从未像现今这般淡定从容。他愣了,美狄亚,难道你,粘上了伊阿宗的血?
是的,我粘上了伊阿宗的血,他的血令我终于觉醒。
原来,从一开始,神之使徒就有两位。海蒙与伊阿宗,都因我而生。可是,他们真正的任务并不是继承弑神断的力量。而是呼唤我体内的能量觉醒。
是的,继承弑神断的人,是我美狄亚。
我还知。我与肯尼亚为一卵双生,命里相克。他拥有撼天动地的神力,而我则是唯一能消灭他的人。宙斯在我们初生之时便抱走了我,他留肯尼亚一命,亦同时手握了对抗他的力量。
我想,肯尼亚是打算过在我觉醒之前杀死我的吧。因此才在那一晚出现在我床头。可他毕竟不忍对亲生妹妹下手。
可是我,又如何能对哥哥狠心呢?潜意识里,我始终不愿哥哥死去,这才是我故意点错神之使徒的真正原因。
又如何想到,伊阿宗他,竟也是神之使徒,他以他的鲜血和生命,促我忆起自己的使命。
夜凉如水。
伊阿宗的尸体横躺在透明的水晶棺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他看上去与睡着之人无异。
事到如今,能救他的人,除了天神宙斯,便只有邪神肯尼亚。宙斯定不肯打破五界轮回,那么,我已无退路,只能出面请求我的哥哥,肯尼亚。
当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邪神肯尼亚时,不禁为他的气魄所慑服。
他居住在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可双目如炬.折射出血红的光。
他说,我亲爱的妹妹,你终于想起我。
我略微欠身,哥哥,能不能请你救救伊阿宗?
肯尼亚笑起来,与我不相干之人,如何能救?
我亦微笑,哥哥,倘若,他是我的夫君呢?
Fiven真相
肯尼亚呆住,半晌,他无奈地叹气,宠溺地看着我说,既是妹夫,自当相救。
要复活死亡已超过三日的伊阿宗实非易事,肯尼亚足足用了半日,消耗许多神力,才勉强聚集他早已四散的曼魂。
伊阿宗还需沉睡数日才能转醒。
我替肯尼亚擦拭额上的汗,他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我以为,宿命之至,必定无法与你和平相处。
我扶他躺下小憩,他微闭双眼,长舒一口气.像是安心睡了。我亦坐在他身旁,眯起眼睛,早已将宙斯的神谕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都太过放松警惕,以至于有一道白光闪过,直接朝向我的心脏而来时,已来不及躲避。
心脏毫不留情地被贯穿。
只是,白光击中的心脏,不是我的,而是属于肯尼亚。
他手一挥,海蒙便从无形的空气中显彭出来。
居然,是海蒙!?
肯尼亚呛出一口血来,冷美道,又是同一招吗,明明自的是我,却将靶心对准我最亲的妹妹,令我方寸大失,你就是用这个方法,害死我妹夫的吧。你这,宙斯的走狗。
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快要窒息。
我无法相信,海蒙竟真的是杀死伊阿宗的凶手。并且此刻,他还袭击我的哥哥。难怪他曾说绝无害我之心,他要害的,是我身边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起初,我只能肯定他不是肯尼亚的手下,却不曾想到,背后指使一切的人,原来是宙斯。
海蒙跪在我身前,头一直低到尘埃里去。
他说,美狄亚,对不起,对不起。其实宙斯早已在人间觅得我,但他怕,倘若直接用我的血令你觉醒,你会不愿杀死自己的哥哥。因此才遣你下界,让你亲眼见证人民的苦难。他原本命你选中我做神之使徒,在适当之时以鲜血促你觉醒。可,你却选择了被他改变发色的伊阿宗。当一切发展都跳出他的掌控,他只能牺牲伊阿宗。
我终于明白。刺杀伊阿宗是宙斯的计谋。伊阿宗为我而死,他料定我会恳请肯尼亚救他,那么当肯尼亚耗尽神力虚脱之日。便是海蒙出手之时。
我一直想不通,若肯尼亚真欲毁灭忒拜,以他的法力,何需大动干戈,以人类战争的方式来对付忒拜国呢。
现在,赤裸裸的真相已摆在我面前。遣军之人从来就不是邪神,而是宙斯。他想逼我,以弑神断挑战我的哥哥肯尼亚。
Dight弑神
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般满腔仇恨的感觉。
当肯尼亚在我手中凝结成一粒漆黑的胚珠时,我知道,我的哥哥再也回不来。
泪水已经流干,海蒙仍跪在我身前,但我无力顾及他,只是呆呆地,行走至与天界相连的地方。
。我的弑神断,不是为弑杀肯尼亚而存在,我恨的,是宙斯。
能摧毁邪神的力量,又怎会毁不了宙斯?
我凝聚觉醒后所有的力量,即使弑神的陪葬是我,我也心甘情愿。
天地色变,电闪雷鸣。就在那一团光即将离开我的身体时。
海蒙抱住了我。
他尽数将弑神断承接下来。
即使他是神之使徒,但也是平凡的人类啊!
很久很久,我都不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有海蒙最后的话语传进我的耳朵。
弑神,天理不容;但倘若弑的是人,便不会受到灰飞烟灭的神罚。他的手指爬上我泪迹斑驳的脸,美狄亚,我不要你死,我希望你能开心地在这世间,生存下去。就像那朵美丽的蝴蝶花,顽强,绽放。美狄亚,其实,多想对你说三个字.可我,没有这资格。
他的话语还在我耳畔流连,而他的身体,已在一瞬间化为漫天的,银白色的粉末。
那粉末乘风飘洒,洒落在我的肩头,我的手心,像在声声诉说着三个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却再也,听不见他亲口唤我,我的女神美狄亚。
End后记
伊阿宗醒来时,天地已经恢复平静。
宙斯出乎意料地放过了美狄亚,只是收回她女神的身份,从此,美狄亚成为与伊阿宗一样的人类。她遵从自己的诺言,嫁予伊阿宗为妃。
在他们成婚那一晚,有人说,曾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围绕着神殿转三圈,便冲天而去。那破空的声音,竟既如呜咽,又如祝福。
还有人说,在神殿周围。发现了一根长长的,银白的,发丝。当美狄亚出现时,那根发丝便神奇地浮起,钻进她温润的手心。
于是,美狄亚将发丝收进怀里,长久失神,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注:希腊神话中,美狄亚为伊阿宗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