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世纪末美国独立的种族意义

王金虎

[摘要]18世纪末的美国独立，对于当时生存在北美的三个种族具有不同意义。对于印第安人来说，它是一场保卫自己生存之地的生死斗争，美国独立意味着他们灭顶之灾的到来；对于黑人而言，这是一场争取人身自由的斗争，但美国独立只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不确定的前景；对于美利坚白人种族来说，进行独立斗争是为了在北美实现政治和社会理想。他们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但没有实现白人种族内的男女平等。

[关键词]美国独立，种族，奴隶制，自由，平等

[中图分类号]K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57—6241(2009)04—0053—05

18世纪末，英属北美大陆13个殖民地的白人反抗英国的管制，通过战争赢得了独立，创建美利坚合众国。对于美国独立的性质，在20世纪90年代以前，中国学者普遍视为：“‘资产阶级民族解放战争或‘殖民地解放战争，‘属于殖民地革命的类型。”不过细想一下，持这种论点者实际上只是关注了美利坚的白人种族，忽视了其他种族的利益和境遇。实际上，对于印第安人、黑人和白人这3个种族，美国独立具有不同意义。对于印第安人来说，它是一场抵抗白人向西部殖民扩张保卫自己生存之地的生死斗争；对于黑人而言，则是一场争取人身自由的斗争；对于美利坚白人种族来说，则是为了确立在北美的绝对主宰地位，实现其政治和社会理想而进行的斗争。

一

在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前，北美是后来被欧洲殖民者误称为印第安人的远古亚裔种族的生存之地。关于欧洲白人到来前北美印第安人的人数，不同研究者估计差异很大。“今天，学者们相信，在与白人接触之前，墨西哥以北的地区至少有人口300万。有些人估计人数高达1000万。在1492年哥伦布抵达时，整个西半球的人口可能在60～70百万之间，其中70万人生活在早期欧洲殖民者可以到达的大西洋沿岸平原和皮特蒙特地区。”在南部殖民地，彼得·伍德估计，1685年印第安人人口是199400人，其中的7／8，即176500人生活在南部的7个非英国人定居地区。佛罗里达16000人，佐治亚和亚拉巴马的阿巴拉契亚山脉以南克里克人的地区是15000人，阿巴拉契亚山脉南部切罗基人地区32000人，密西西比的齐卡托人和奇卡索人地区是35000人，路易斯安那的低地地区42000人，东得克萨斯28000人，西弗吉尼亚、肯塔基和田纳西的俄亥俄河以南肖尼人地区8500人。其余的22900印第安人生活在阿巴拉契亚山脉以东的英国殖民者定居区，北卡罗来纳10000人，南卡罗来纳10000人，弗吉尼亚2900人。1685年南部地区的印第安人人口以四比一的比例超过其他种族人口，那时除印第安人以外的其他种族只有50200人，其中白人46900人，黑人3300，他们中的4／5生活在弗吉尼亚的海岸地区。

到美国独立前夕，人口格局实现了彻底改变。南部殖民地人口种族构成的变化反映了北美印第安人的消亡趋势。南部地区印第安人人口1775年减少到55600人，达到历史的最低点。而其他种族达到916900人。在弗吉尼亚、北卡罗来纳和南卡罗来纳这3个白人定居殖民地，印第安人仅占人口的1／43。其中弗吉尼亚有印第安人300人，其他种族465900人；北卡罗来纳有500印第安人，其他种族209100人；南卡罗来纳印第安人500人，其他种族178900人。1790年南部印第安人人口略微增加，达到55900人，但是印第安人占人口的比例更低，从6.1％下降到3.4％，因为在1790年前的15年中黑人和白人人口增长了77.8％，达到1630100人。

北美人口种族构成的变化轨迹表明，白人在北美的殖民发展过程，正是白人取代印第安人成为地区主人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印第安人趋于消亡，白人群体成长壮大。这种发展趋向表明了白人的发展与印第安人的生存之间存在着对立关系。欧洲白人是带着近代商业资本主义精神而来的，在抵达北美后，利益的驱动使得他们必然寻求商业空间和土地的扩张，这就导致他们与在此地区仍然过着原始生存方式的印第安人发生了生死对立。于是，驱逐或消灭印第安人就成为白人社会发展的自然选择。

对于北美的土著印第安人来说，欧洲殖民者的到来造成了他们的毁灭性灾难。在新英格兰地区，1616-1619年来到此地的欧洲渔民和贸易商人带来了欧洲的疾病，导致没有免疫力的印第安人大规模死亡。如果说带来疾病的传播是无意的恶果，那么白人殖民者为满足自己对土地的贪婪追求而屠杀和驱逐印第安人则是有意作恶。在与北美白人殖民者的长期对抗中，印第安人也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生死对立关系。面对着欧洲白人殖民者对自己生存之地的侵蚀，印第安人进行了顽强的抵抗。1763年七年战争结束后，英国夺取了法属加拿大，拥有了全部北美殖民地。为了避免与印第安人继续进行战争，英国议会于1765年发布公告，禁止殖民地白人向西部移民，侵夺印第安人的土地。然而英国政府的这一政策招致北美白人的普遍反对，成为促使他们走向独立的重要因素。印第安人认识到北美白人是自己的根本威胁，所以，在美国独立战期间，绝大多数印第安人部落选择与英国结盟，反对北美白人的事业。可是，英国战败，美国独立成功，使得反美的印第安人部落遭到毁灭性打击。例如，在战争中，西北部伊洛魁部落联盟的各部落参加了多次战斗，“尽管战争中他们从未在军事上失败，但是伊洛魁人失去了1／3的人民，并且在最后的巴黎和谈中被他们的英国盟友抛弃”。伊洛魁人单独面对美利坚人的紧逼，不得不签订条约，割让他们的绝大部分土地，将自己屈身到保留地去。在北美东部的内陆地区，几乎所有印第安人部落效仿伊洛魁联盟与英国结盟。俄亥俄地区的肖尼人和上南部的切罗基人联合向侵蚀他们生活地区的白人定居地进攻。1776年夏秋，南部的白人民兵武装进行了四次征讨，给切罗基人的村落造成重创。1780-1781年之交的冬季，白人民兵再次扫荡了切罗基人的村落。到1788年，“切罗基人已经失去了他们3／4的土地，他们的半数村落遭到毁灭”。

独立战争期间，有一些人口很少的印第安人部落选择了与美利坚人结盟。缅因的帕萨马奎迪人部落和皮诺斯科特人部落，马萨诸塞的斯托克布里奇人部落，纽约的奥内达人部落，北卡罗来纳的图斯卡罗拉人和卡陶巴人部落等都忠于美利坚人。可是，“战争结束后，尽管心怀感激的州政府补偿了很多印第安人武士，但是渴求土地、装备精良和久经战斗磨炼的美利坚人蜂拥而来求取更多的土地，相对于没有保护他们的部落免受侵犯，州政府对印第安人武士的补偿实在是微不足道”。

美利坚人争取独立的目的之一就是获取西部的土地。为此，印第安人成了他们的天敌。对于美国人来说，对待印第安人的态度是同化或灭绝。1779年7月4日，带领军队进军伊洛魁人领地的约翰·萨利文将军，在庆祝独立日的祝酒辞中宣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