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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2009-03-10

中国新闻周刊 2009年7期
关键词:名流命案武松

小龙套

养孩子就像做投资,虽然说起来都是做长线,但总是希望时不时能来点分红、配股啥的。在我看来,做长期投资就得本着投资房地产的原则,在没出手前以房养房。同理,养孩子要减轻经济负担,我便动了以儿养儿的念头。

做投资的第一步骤便是寻找项目。丁点大的毛孩儿有什么能耐创收呢?那天翻阅育儿杂志,看见某童车品牌招小朋友拍广告,虽然年龄上要求三到六岁,轮不上我儿,可这却为我打开了一扇致富之窗——一条星光灿灿的童星之路在我儿面前铺陈开来,一个堪称完美的造星计划在我这个未来星妈的脑中初现雏形。

可是,当我把自己的宏伟计划口沫横飞地向身边亲朋好友展示时,却屡遭打击。我分析这些人的反应基于两种心态。有些和我一样初为人母的人,虽然在心底里为我的计划暗自喝彩,并且自己也有意将孩子推上童星这条赚钱的华山一条路,可总是希望能抑制住我的行动,市场虽然很大,竞争对手多一个不如少一个。当然,也有人跟我说,童星不好做,否则记者曝光李亚鹏的女儿,他干吗出手打人。我觉得这纯粹是因为,做父母的十有八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从事同一行业,只因为这个行业的苦自己最懂。换作是我,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靠写字来谋生,每天都要为想新选题而挠破脑袋。靠脸吃饭多好!

经过我几周来的调查研究,做小童星赚钱大致有以下几个途径。一是去拍奶粉、纸尿布的广告,可惜这个领域竞争激烈,对孩子长相的要求太高。我儿长得像我,五官端正的业余组水平。二是代言服装品牌,像阿汤哥的小苏瑞,从头到脚的大牌武装。不过那需要为娘的苦心经营,平时就给孩子穿金戴银,动辄一身就几十万美金的行头,我没这金刚钻啊。还有一个途径是卖孩子的相片,安吉莉娜那对龙凤胎的照片卖了一千多万美金,我曾经试探过这个市场,把我怀胎八个月的B超照片挂到亲子博客上,这可是高科技啊,可是一天下来几十个点击量,一半是我点的,另一半,我后来才伤心地发现,系出孩子他爹之手。

我朋友给我指了一条财路。说是多带孩子去拍写真,多带孩子去逛淮海路等星探出没的地方,虽然做童星很难,可是在某个广告中一群孩子里露个小背影啊,或是给某个儿童品牌的推广活动凑个人气,私立幼儿园的钱赚不到,半个月的奶粉钱还是可以搞定的。

我想象着在那嘈杂混乱的片场,工作人员粗鲁而大声地指着我儿喊道:“那边那个小龙套,趴到地上补一个被少年英雄打惨的镜头。”我儿会不会抬起哀怨的眼神,严肃地对那工作人员声明:“你可以叫我跑龙套的,但前面可不可以不加一个‘小字?”

文/上上签

命案现场吃喝忙

《水浒传》里,很多梁山好汉都因为以暴制暴非法维权,最终走上不归路,成为命案凶手。这些凶手经历不同,性格各异,却有个共同的特点,都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而且他们都有一种奇特的习惯:不仅平时喜欢吃,甚至到了命案现场也要吃。

比如鲁智深与史进在瓦官寺合力杀死崔道成、邱小乙,当时现场极为混乱,有人上吊有人跳井。在此情况下,凶手还“寻到厨房,见鱼及酒肉,两个打水烧火,煮熟来,都吃饱了”。辩护人请注意,作案前两人都吃过“干肉烧饼”,“吃得饱了”才动手;作案过程仅“斗到八九回合”,并无进食的充分理由;案后为了吃喝,还要“打水烧火,煮熟来”,耗时半小时以上。可见鲁史两位凶手视吃喝重于人命,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再看武松系列杀人案的卷宗,可知身为连环杀手的武松,同样有作案之后大吃大喝的习惯性做法。比如蜈蚣岭杀人案,当武松击杀恶道后,民女张某向其哭诉了一番遭遇,武松随即叫民女收拾金银逃生。这时,怪事却发生了,“那妇人问道:师父,你要酒肉吃么?”武松倒也毫不客气,说是“有时将来请我”,俨然杀人事小、吃喝事大。

呜呼设想一下,深更半夜之际,荒山野岭之上,身边尸首横陈,周遭张皇恐怖,这边连环杀手和被救民女居然有问有答,民女居然还想着要给凶手提供酒肉,凶手居然也吃得下去!难怪此前武松在鸳鸯楼谋杀蒋门神时,他从一楼悄然摸到二楼,在先杀蒋门神等六人、楼下已经察觉的情况下,“见桌子上有酒有肉”,亦有闲心“拿起酒盅子一饮而尽”,并“连吃了三四盅”。

抛开是非正邪不谈,面对命案现场的酒肉吃喝,常令人想起老街机游戏《三国志》。那些游戏主角打死敌人,总能得到包子或酒作为奖赏,吃下后补充能量再续征程。在长期征战中,作为游戏者,有时会忽然觉得,游戏目的原来只是为了获得包子和酒以延续一枚游戏币的时间,进而衍生着长时间沉湎后的强烈虚无感。

的确,武松鲁智深这些粗汉缺乏正确的理论指导,不可能具备更高的思想觉悟和政治追求,唯有吃喝离得最近,所以每逢命案必吃喝,吃喝成了主要的战利品。但另一方面对社会治安部门来说,恰可以凭借命案现场的吃喝痕迹,就凶手是否来自梁山反政府组织予以迅速甄别。这自然有利于打击非法组织,却反衬了梁山好汉作案的过低水准。

苏东坡说,人间何者非梦幻,我生涉世本为口。人生在世吃喝为大,这或是梁山好汉普遍具有的错误人生观——事实证明,人生观出了偏差,什么事情都做不专业。

文/刘俏到

仙人掌女人

不开伙,家里的厨房连锅碗瓢盆也没有。热水瓶总该有吧?“只要有水就好。”来访的朋友脸上已有进入荒漠的感觉。我说:“要喝水,可以烧啊,不过只有电磁炉,在阳台外面。”连水都没得喝,她用绝望的声音问:“那你这里有什么呢?”“有水果,你等一下!”赶忙从冰箱中拿出一小钵,抱歉的是里面只剩三颗小草莓,朋友惊喜大叫:“有草莓!”

听说在日本我这种女人叫“仙人掌族”——不开伙,连水都不烧,只喝矿泉水,家里无食物,冰箱空空如也,当然也不制造垃圾,像仙人掌一般干燥耐活。生活只剩下呼吸及少量的水,饥饿时才出门觅食。

记得刚搬来时,还不至如此荒瘠,热热腾腾买了一堆做蛋糕的器材,每天做两三个蛋糕,擀面打蛋,大厨一般,偶尔煮个鸡汤、鱼翅、火锅之类的,但因这里是写字楼,没有厨房设备,也不能安煤气,做菜真的很不方便。

于是在阳台上放了一个料理台,因灰尘太多,不久成庞贝古迹;之前还种了许多盆栽,不久枯死,大概光线不足,我又常常忘记浇水,最后的一盆黄金葛干枯之时,就发誓再也不种植物。仙人掌嘛,在我的观念中,不算植物,较像矿物。

渐渐的,房子里没有生物,没有食物,只有古物与静物,光线逐渐幽深阴暗,时空衰老,似乎一年变千岁,连我也快变静物,在电脑前连续工作四小时不动。

我喜欢静物,尤其是古物,因为古物都有长远历史,动物会死,古物不死,带着那么一点永恒的意味。

古物都是干燥之品,经过岁月的风化与风干,所有的光彩与喧闹都已沉静,散发出空灵之美,身躯干枯,灵魂充盈。

我患的病也叫“干燥症”,并把生活中的水分一点点抽干,名副其实的仙人掌女人。这种女人有着病态的洁癖,讨厌流行的潮骚、公众场合的混浊、厨房的油污,甚至潮湿的性。

妙玉和宝钗也是仙人掌女人吧!维吉尼亚•伍尔芙也有点儿干燥,她喜欢书,书不也是干燥之品吗?杜拉斯则是潮湿的,她小说中的越南,潮湿极了,必须在书写与记忆中不断风干。旧俄国的小说家大多是干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干到如在死井,就算是托尔斯泰的情欲书《安娜•卡列尼娜》也很干,大概是出于灵魂的饥渴吧!

愈流行的物品愈潮湿,时尚男女叫潮男潮女,色情的叫“咸湿”,很贴切。

我书写静物与收藏,也书写干燥之美。

文/洪玲

修炼

古人造字之时,想必就已经猜透人的本性,所以当人与金钱起了纠葛,需要拿出剑戈护卫时,也便现出“贱”相。

我一个朋友,某一年为一个影视名流辛苦写电视剧本,埋头写完三十集后,朋友便等着拿稿费。可是,一直等到电视剧热播过N次,10万块钱还是没有到账。

一天,名流路过朋友的城市,在聚会上,名流打着哈哈,说有空找朋友写新的剧本。朋友接连喝下两杯酒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名流,那,这次的稿费,和上次相比,能否提高一些?名流端一杯酒过来,砰一声与朋友的酒杯撞在一起,笑道:当然会高,水涨船高,你也出名了嘛。朋友脸微微有些红,他很想戳破那层窗户纸,告诉名流,其实他只是想问一下,上次的稿费,究竟何时能够付给他。可是名流却假装智商低下,硬是不提上次的事。

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最后朋友再也熬不住了,决定年底去讨债。于是提了两瓶好酒,去了名流家里。

这次名流倒是痛快,看朋友一进门,即刻起身,说给他拿钱去。朋友心内惊喜,又有愧疚,想着名流终究是名流,不会真的赖账,倒是自己,频频追问,反而显得贱了。就在朋友自责之时,名流啪地一声,将两沓钱甩到朋友面前。没有数,只是目测一下,朋友也知道,那不过是两万块而已。想着辛辛苦苦几年,本应挣到的十万块,最后却狂跌至两万,朋友的心里,像窗外上了冻的雪天,一片冰凉冷寂。

恰巧名流的两个孩子过来,朋友一狠心,打算讽刺一下名流,于是将两万块,分给名流的孩子,说,过年了,没给你们带什么礼物,这点钱,算是叔叔给你们的压岁钱。本以为名流会推让一下,可是,名流却冷淡一笑,对两个孩子说,既然叔叔一片诚心,你们就收下拿着做明年的学费吧。

起身离开名流家的时候,朋友在名流的“再见”声里,没有回头,他听见名流在身后贱笑两声,犹如笑他不值一文的尊严与骨气。

朋友自此之后,便学会了硬起心肠,与形形色色的文化商人打交道。他开始学会讨价还价,那种丝毫不会脸红的阵势,用他的话说,与菜市场上买一斤猪肉讲价三个小时的街坊大妈,没什么区别。

后来因为金钱上的诱惑,他还曾经与那个坑蒙拐骗的名流再度合作过。但因为名气,他这次有了叫板名流的资本。他在接下剧本之后,开始实施写两集结一次账的办法,假如名流不付,那么,他就拒绝继续写下去,尽管,灵感逼迫着朋友不能放手,但朋友却已经能够做到气定神闲,在与金钱的一场争夺大战中,朋友就这样在时光里,修炼成仙。尽管,他的仙风道骨里,处处透着昔日他不屑一顾的贱气。

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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