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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林格短篇小说《笑面人》的再解读

2009-03-07王立宏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09年1期
关键词:塞林格面罩英雄

王立宏

关键词:笑面人孤独感英雄主义

摘要:J·D·塞林格的短篇小说《笑面人》是一篇并不被评论界看好的作品,是源于人们对这篇小说的误读。本文通过对这篇小说的再解读,指出这篇小说中蕴含的独特的美学意蕴。

J·D·塞林格的短篇小说《笑面人》(The laughingMan)最初发表在1949年3月19日的美国《纽约客》杂志上,后与塞林格的其他八篇短篇小说共同结集出版,即美国利特尔——布朗公司1953年4月6日出版的塞林格短篇小说集《九故事》(Nine Storiers)。

在这个短篇中,塞林格写了一群处于青春期之前的男孩们,他们属于一个课后和星期六活动小组,小组的名称叫“科马奇斯”(Comanches),领队是个成年的活动指导员,被男孩们称作“头儿”,他给孩子们讲述一个叫《笑面人》的连续故事。在塞林格的所有作品中,评论家们认为《笑面人》不是一篇具有重要意义的作品。从传统角度去解读这个短篇,人们(包括评论家们)更多地把眼光聚集在了小说的主体框架上,让人们以为作家是在不指明地写“头儿”与其女友未婚先孕的故事,因而“人们认为随着岁月的流转,当社会和文化观念变化了之后,这个题材就不认为是有风化问题了,而使得《笑面人》好像是一件小小的美国史料,反映了发表当时的时代”。

这种观点源于人们对这篇小说的误读,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塞林格不会为他的作品作出任何解释,人们只能从作品本身去了解作品,而事实上,这篇小说的重点并不在于“头儿”与其女友的故事,而是那个故事中的故事——“笑面人”的故事。因此塞林格将这篇小说命名为《笑面人》。塞林格往往把他的主人公作为小说的题目,如《弗兰妮》、《祖伊》、《泰迪》等。“笑面人”的故事凄美动人,在看似平淡的叙述中深蕴着剧烈的情感潜流与厚重的美学意蕴。

一、深刻的孤独感

孤独感是塞林格小说的一个永恒的且最能打动人心的主题,这个短篇也不例外。“笑面人”因幼年时被土匪绑架而被毁容成为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笑面人,正是由于这张可怕的脸,“笑面人”必须永远带着面罩。而这副面罩注定了“笑面人”与整个世界的隔绝,“生人猛不丁看见笑面人可怕的脸,都会被吓昏的。熟人们都不和他来往”,小说中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笔却正是“笑面人”最深的痛,作为人类的一员,从出生就命中注定地被人类社会抛弃,被他所属的群体抛弃。“笑面人非常寂寞”,他只能在密林中与动物为伍,他把各种动物视为知己,在那里也只有在那里他可以摘掉面罩,可以与动物交谈,因为只有动物不嫌他丑。动物成了“笑面人”唯一可以交流的对象和驱赶孤独的同伴。尽管作家用了浪漫主义的手法使得笑面人能够使用动物的语言,使笑面人摆脱了孤独与寂寞,但偌大的人类社会却没有“笑面人”的容身之地,这是何等的悲哀!

纵观浩瀚的文学画廊,孤独者不乏其人,孤独抗争永不言败的桑迪亚哥,渴望孤独享受孤独的亚哈,孤独中求索的复仇王子——哈姆莱特等等,不胜枚举,这些孤独中奋进的英雄或多或少是出于对自己的理想或愿望的追求而主动地选择了孤独,而塞林格笔下的人物如“笑面人”则不同,他们不要孤独,他们那么热切地渴望摆脱孤独,“笑面人”在土匪的控制之中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千方百计地“每天清晨,像猫一样轻手轻脚溜到”嘧林中去,和他的动物朋友相会以排解他的孤独与寂寞。他们的孤独是外界强加的,是他们本人无力摆脱的,充满着无限的绝望与无奈。“笑面人”本来出身很好,是“一对有钱的传教士夫妇的独子”,被土匪拐走之后,他的父母完全有能力将他赎买回来,但其父母却因为“宗教信仰”的原因,“拒绝付赎金”,这是一个多么堂皇而又荒谬的理由!人类最本真的亲子之情哪里去了?虎狼尚且舐犊,更何况是人!这也许就是人类真正的悲哀所在,人类的发展产生了高度的文明,也产生了宗教信仰等高度文明的产物,这看似有别动物的高度文明与理性却恰恰泯灭了人类的自然本性,派生出了人类的虚伪与残酷。文明让人性丧失!塞林格在这里不无深意地让读者看到了人类的冷漠,他们毫不吝惜地遗弃了自己的孩子,于是襁褓中的婴儿——丝毫没有保护自己、主宰自己的能力的婴儿,成了这份在文明外衣下包裹的冷漠与残忍的牺牲品——恼羞成怒的土匪“把孩子的头夹在木匠钳上,将把手拧上几圈,结果他的脑袋成了不长头发的山核桃形,嘴没嘴样,只是在鼻子下的椭圆洞,鼻孔内塞满了肉,呼吸时,鼻子下的洞一张一缩”,就如“怪物身上的液泡”。从此“笑面人”被他的亲人、仇人共同剥夺了而且是永远地剥夺了与人相处、与人沟通的权利,从此也注定了他一生的孤独!

二、高昂的英雄主义

英雄注定是孤独的,而孤独也造就了英雄。《笑面人》是塞林格为“笑面人”谱写的一曲英雄主义赞歌,弥漫着强烈英雄主义的气息,充满了悲剧英雄的雄浑与悲壮。在这一点上,这个短篇是塞林格小说中与众不同的一篇,塞林格的作品中往往更多的是绝望与无奈,而昂扬的激情是极其罕见的。在这篇小说中,我们可以在“笑面人”的身上看到“塞林格人物”身上绝无仅有的对命运的积极抗争,充满了浪漫主义激情。这也许是源于不到三十岁的塞林格身上经大战之后尚且留存的男儿血性,也或许是塞林格内在激情的一次突然爆发,总之不管怎样,我们在《笑面人》中看到了一位铮铮铁汉,一位混合着血与火的悲剧英雄!

“笑面人”在匪窝中成就了自己高超的本领,成为了一位绿林好汉,(这在塞林格的作品中也是难得一见的)他劫富济贫,侠肝义胆。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为自己复了仇,如阿里巴巴一般将土匪“一个不剩地关在了很深而装饰华丽的坟墓里”。他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他却不视财如命而是一掷千金,视金钱如粪土,他将大部分财产匿名捐给了一所修道院的致力于驯养德国警犬(动物才是“笑面人”心中真正的朋友)的修道士,把剩下的财富换成宝石扔进了黑海,颇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英雄气概!他笑傲人生,他将所谓的国际知名侦探——思路敏捷的马塞尔·杜法日(Marcel Dufarge)父女戏耍于掌股之间,他让这位视他为死敌的大侦探在巴黎泥泞的下水道里到处乱转。他有四个同伙,头脑简单但对他忠诚,他在黑缎子面罩下(英雄仍然必须面对孤独)对他们发号施令。其中还有一位漂亮的欧亚混血女孩深爱着他而又不求回报,于是,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英雄完美地呈现在了读者面前。塞林格对英雄的描述并未到此结束,如果是这样的话,“笑面人”的震撼力势必大打折扣。英雄与小人的周旋总是以小人的卑鄙无耻为终结,“笑面人”的四个同伙之一——忠实的黑翼(Black Wing)——头会说话的木狼,落入了杜法日的手中,杜法日因为知道“笑面人”最讲义气(英雄气概),就要求由“笑面人”交换黑翼(小人的惯用伎俩),在卑鄙的较量中,英雄总是会因为英雄的正直而落在小人的下风,“笑面人”束手就擒后方发现黑翼是假冒的,于是悲壮的一幕上演了,无力回击的“笑面人”用舌头舔下自己的面罩,用人类的“杰作”向人类发起致命的一击,杜法目的女儿吓昏了。侥幸逃过此劫的杜法日将罪恶的子弹射入了英雄的胸膛,英雄的头颅垂在了血肉模糊的前胸,英雄的壮举仍未从此结束,“笑面人”用自己的腹肌吐出子弹射向了这罪恶的父女,结束了他们无耻的一生。但我们必须注意到这对父女并不是被“笑面人”射出的子弹射杀的,而是因为被“笑面人”奇怪的举动(用腹肌射出被打中的子弹)吓得肝胆俱裂,猝死在了“笑面人”的脚下。“笑面人”真正是一位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笑面人”的故事还在继续,绑在树上流了很多血的“笑面人”用嘶哑的恳求感动了一些动物(恐怕也只有动物才能被感动,人类只有互相残杀),帮他唤来了他另一个忠诚的同伴——同为畸形人的小个子奥巴(Omba),英雄不死的故事似乎会再次上演,但大出读着意料的是,当奥巴为“笑面人”包扎了伤口,并将新鲜的鹰血(“笑面人”的用以维持生命的食物)送到“笑面人”的嘴边时,“笑面人”并没有喝而是叫着黑翼的名字,奥巴告诉他黑翼已经被杜法日害死了,心痛欲裂的英雄捏碎了盛着鹰血的瓶子,鲜血顺着英雄的手腕流淌下来,“笑面人”吩咐奥巴背过脸去,自己摘下面罩,(至死他也没让任何人类看到自己被摧毁的脸)脸贴在浸满鲜血的大地上结束了他辉煌悲壮、孤独绝望的一生。黑翼死了,真正可以与之交流的生命消亡了,英雄将重回永恒的寂寞,也许死是他最好的选择,让自己无法示人的脸回归大地,回归人类真正的家园,回归人类最初的质朴纯真,这也许就是英雄最后的心愿!

至此,塞林格以其深厚的笔力,深蕴的不易觉察的情感激流以及极强的艺术张力为读者塑造了一位孤独中前行的悲剧英雄。

责任编辑古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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