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美人

徐　贲

与时俱进的第一夫人

2009年1月20日，美国第44任总统奥巴马宣誓就职，白宫也有了一位新的女主人米歇尔•奥巴马——第一位黑肤色的女主人。和白宫所有曾经的女主人一样，她必须扮演自己设计的角色。美国历史上的许多第一夫人都扮演过开创先例、有个人特色有公共意义的角色。这个角色不仅由当事人自己设计，也受到她生活的时代的影响。第一夫人的角色一直是在变化的，这个变化可以放到第一夫人与其他同时代女性的联系中去理解。

1776年，《独立宣言》发表，美洲各殖民地对英国宣布独立。在此后12年间，美国并没有总统，各州“政府”只是按《独立宣言》的原则运作。1789年，华盛顿成为第一任总统，但人们起先并不称总统夫人为“第一夫人”，而是称其为“女总统”（Presidentress）。后来，“总统夫人”（Mrs. President）、“夫人”（Lady）这些称呼都不再使用。直到詹姆斯•布坎南成为美国第15任总统时才有了“第一夫人”的说法，而布坎南却是一位终生未娶的总统。

从1789年到1829年，在美国总统史的最初40年间，4位总统夫人渐渐形成了第一夫人多样化的职能和先例，包括为丈夫出谋划策、引导社会习俗、尽到总统官邸女主人之责任等等。

第二任总统约翰•亚当斯的夫人阿比盖尔•亚当斯一直是丈夫的重要参谋，早在1776年亚当斯参与起草《独立宣言》的时候，就向丈夫提出建议：“不要忘了妇女。你们应当比前人更善待、更关心妇女！不要让丈夫们拥有无限的权力。”第一任总统华盛顿去世后，遗孀玛莎•华盛顿收到了许许多多的慰问信，信太多，以致国会授予她特权复信无须邮资。之后又有19位总统遗孀享受了这个待遇，包括多莉•麦迪逊、玛丽•林肯和杰奎琳•肯尼迪。

1820年代，美国出现了崇尚女性的风气，特别崇尚女性的青春美貌、母性和相夫教子职责。1829年到1861年这32年间有9位总统，只有3位总统夫人扮演了第一夫人的角色，她们都很年轻，其余的由于疾病或不愿意，都缺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夫人的角色便只能由她们年轻的女儿或侄女代替。

从1861年到1901年，政治在美国成为终生职业，政治家夫人也更积极辅助丈夫的政治事业。这是一个美国妇女开始投入公共政治的时代。例如，1866年斯坦顿（Elizabeth Cady Stanton）成为第一位竞选国会的女性，虽然仅得24票而没能当选；1872年伍德赫尔（Victoria Claflin Woodhull）成为第一位竞选美国总统的女性。这一时期的第一夫人们通过白宫内的活动积极引导社会风气。例如，第19任总统的夫人露茜•海斯禁止在白宫内饮用酒精饮料，引发了社会崇尚节制、戒酒的风气。她因此被人称作“柠檬汁夫人”。海斯总统离任时有人称赞道，“白宫因海斯太太而变得更纯洁。”

从1901年到1933年，20世纪前30年，美国的第一夫人们不仅是白宫的女主人，而且走出白宫，投入公共事务，甚至成为令人注目的公众人物。威尔逊总统(1913-1921年在任)的夫人艾伦亲自游说国会，致力于改善首都华盛顿贫民窟的住房，成为后来许多第一夫人仿效的榜样。艾伦于1914年去世后，威尔逊总统的第二位夫人弗洛伦丝也很平易近人。她将白宫开放给游人参观——这成为美国民主公开性的一个象征。露•胡佛（第31任总统的夫人）则是第一个以无线广播向全国发表讲话的第一夫人，并在1932年经济危机时，断然取消一年一度的白宫新年招待会。

在这之后的半个世纪中，从1933年到1981年，第一夫人不仅是公众注目的人物，而且直接从事公共服务。总统们都是先担任其他职务，后来才进入白宫的，所以他们的夫人在进入白宫之前已经为公众所熟悉。进入白宫后，第一夫人们便发挥出更为正式的公共作用。她们有自己的办公室、工作人员，经常有出访、演讲、募款等活动；即使在离开白宫以后，她们仍然担任公职或从事某些工作。其中，特别为后世称道的是艾莉诺•罗斯福，她曾担任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主席，主持起草了《世界人权宣言》。

肯尼迪的夫人杰奎琳是第一位诞生于20世纪的第一夫人，这位富有个性的女性不喜欢“第一夫人”称号。她说，“第一夫人”这个称号“听起来像是一匹驯马”。肯尼迪遇刺时她才34岁，6年后她嫁给了比她大23岁的希腊船王奥纳西斯。1975年，奥纳西斯去世后，她到纽约从事出版业，成为第一位投身全职工作的前第一夫人。

1981年至今，第一夫人们结合她们自己的个性、经历和抱负，更加积极投入公共事业。随着整个美国妇女群体在社会中的职业机会越来越丰富多彩，第一夫人们也在不断开创先例。老布什总统的夫人芭芭拉，关心艾滋病人以及老年人和无家可归者的福利问题；克林顿总统的夫人希拉里，对家庭法和儿童权利特别关心，在她丈夫任内为丈夫出谋划策，频频出访，推动全民健康保险计划。她是第一位竞选总统的前第一夫人。现在她担任奥巴马内阁的国务卿，这也是史无前例的。小布什总统的夫人劳拉当过教师，比别的第一夫人更重视阅读对儿童成长的巨大影响。她也是惟一给一本以第一夫人作为题材的书作序的第一夫人。这书的书名就是《我们国家的第一夫人》，序言的最后一句话是:“第一夫人做什么事情，她就在起什么作用。”这句话概括了200多年来与时俱进的美国第一夫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