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贵在画龙点睛
2009-02-25张记书
张记书
我有一位画家朋友,善画人物画。他在画每幅画开始,总是先画眼睛。如果画得满意,就接着画其他部位。如果画得不理想,干脆废掉,再铺宣纸,重来。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像一座屋子的窗户,窗户没弄好,屋里面怎么会亮堂呢!所以,这位画家画的每一幅画都特别出神入化,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声誉。
由此,我想到太极阴阳图。据说,婴儿在母体刚发育不久,就似阴阳鱼,一条小尾巴长在一个大脑袋上,脑袋上长着一双突出的眼睛。再后来,才逐渐长成一个完整的婴体。
微型小说创作,我认为也是这样,一篇好的作品,贵在有个好文眼。透过这个文眼,使人看到作品丰富的内涵。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文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微型小说这一文体不但被人承认,而且每年都以数以万计的产量,供繁忙的人们精神食用。但真正好的作品,要让人过目不忘,且能牢牢记住,不但有个好题材,而且一定要有个好文眼。
像邵宝健的《永远的门》。小说讲述了江南古镇一个普通的小杂院里,住着九户普通人家,其中画家、鳏夫郑若奎和寡女潘雪娥是一墙之隔的邻居。谁都会认为郑、潘之间会发生点什么故事的,可是一直到郑若奎死都什么故事也没发生。人们在哀悼郑的同时,更留下了令人惋惜的遗憾。几天后,潘雪娥也搬走了。人们在整理郑若奎的遗物时,惊讶地发现郑、潘合用的那堵墙上有一扇门,邻居们立刻闹嚷起来,对这位单身汉的哀情和敬意顿时化为乌有,变成了一种不能言状的甚至不能言明的愤懑。但要开那扇门时,却发现是假的,是一扇画在墙上的门。邻居们的情绪马上平息下来。这扇门就是文眼。
像沈宏的《走出沙漠》。小说讲述了肇教授带着四名队员,沿丝绸之路进行民俗考察。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迷了路,而且每人带的水也喝光了,最后只剩下了肇教授一壶水。大家都紧紧地盯着。这是一壶生命之水呀!肇教授说,这壶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喝。大家坚持了一天又一天,实在坚持不住了,为了能喝到这壶水,与肇教授对峙了起来,几乎要展开一场生死决斗。可肇教授仍耐心地劝大家,现在离黄昏还有两个小时,趁大家体力还行,坚持走吧,到了黄昏,我一定把水分给大家。就这样,一直坚持到走出沙漠,找到了水。肇教授要把壶里的水分给大家了,打开壶盖,倒出的是一壶沙子。这个美丽的谎言就是文眼。这些年在微型小说创作中,我特别注意了这一点。
如,我的小说《疲软》,讲述了中年丧夫的女市长,与夕日的初恋情人——今日丧妻的男科长新婚之夜的故事。不知为什么,男科长一见女市长就疲软。半夜睡梦中干柴烈火燃到了一起,女市长唤着他的名字,他却唤着原妻的名字。一但觉出不是梦,又是疲软。气得女市长骂他,滚出去,滚得离我远一点。这疲软就是文眼。
再如《良方》,讲述了“我”小时候的一个同学——今日当农民的儿子被村长打断了一条腿,同学上访告状又告不赢,就找到当作家的“我”,要“我”帮忙。“我”一个书呆子快跑断了腿,也没有成效,同学就奚落“我”,是个十足笨蛋,并说帮不成忙,能写个替俺出气的戏也行呀!“我”试半天,写不成。就想,“我”虽不行,可历史上有不少让人解气的戏呀!同学再来找“我”,“我”就给他开“药方”了,今天开“看包公戏”,明天开“看海瑞戏”,后天开“看济公戏”。同学终于心理得到了平衡,虽然冤枉,却不上访告状了。这个方子就是文眼。其实,这是什么狗屁良方呀,完全是一个麻醉国人灵魂的毒方。
文眼是什么?
文眼就是发现生活的真谛,用作者心灵的光辉照亮生活的原型。
文眼就是一粒原子核,放进原子弹中,点燃后产生爆炸性效应。
文眼就是厨师炒菜出锅前放进的那勺味精,美味立即溢满了厨房。
文眼就是挖井快挖到水时,再挖的那一锹,泉水便冒了出来。
文眼就是拨动主题的那根弦,你一拨,那动听的曲调便敲响读者的耳鼓,于是,不完美的生活便有了完美的寄托,使人受到心灵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