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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

2009-02-25王小天

美文 2009年4期
关键词:戏台舞台

我的文字欲

王小天,本名姚利红,八十年代生人。毕业于中南大学矿物系,现为中南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樱桃》、《红香》、《空城记》、《大家族》等。曾被《武汉晨报》,福建教育电视台、湖南教育电视台、香港《文汇报》等媒体专访介绍,2008年2月曾受邀中央电视台,以嘉宾身份参加央视一套《对话》栏目“聚焦80后”专辑。

在这个世界大舞台上,人其实是道具,与戏台上花花绿绿雕龙雕凤的家具、瓷器瓷瓶一样充扮着悲欢剧情的背景,甚至在某一时刻,我们坐在舞台的一隅回望那些色彩已经暗淡的假山假水,脑海中泛起悠远而神秘的唢呐声,以及在唢呐声里曾经的辛酸、孤寂、荣辱,于是我们开始怀疑生命的意义也许就在于装扮别人笔下的冷暖。夕阳拉长了背影,苍凉如斯,胡须与皱纹湮没了青春的脸。

人世轮回,沧桑变换,这就是整个的舞台。

这让我忽然想起了数年前读过的一部小说《道具》。它描述的是一个起于70多年前的故事。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冯六一家被土匪杀得只剩他一根独苗,土匪抢走了冯家老大爷积蓄了一生的瓷瓶木雕以及雕龙雕凤的家具,于是他不得不寄四爷篱下,而不想好赌的四爷却把他输给了在京城专门给戏台做道具的刘大。从此京城烟云,冯六跟着刘大,在热闹的戏院开始了做道具的行当。其间,刘大因被林府打折了腿及花柳病而丑死,洋人强迫他授艺,后又怕被解放军囚禁而和寡妇发生了短暂而尴尬的爱情,以至后来在“样板戏”的热潮中被招进县话剧团专做道具。生命沧海桑田,他的一生都在道具的冰冷中度过,直被道具压死,压出乌黑的血,贱民一生,犹如草芥一秋,简单而去。这使我想起胡冯在作家萧红的《生死场》后记中写到的“蚊子似的生活着,糊糊涂涂的生存,乱七八糟的死亡。”

如今仍旧记的,当时被一种深沉而阴暗的情绪所困囿。在蓦然间我找不到了自己的位置,甚至于连寻找的勇气也丧失殆尽。这本书突然让我明白,人,永远都不是主人,这个世界没有主人;有的,只是大批奴仆。为了生存而演戏,这是残酷的生活积淀给我们每个人的最终无奈。而更为深刻的是我们还应该知道,芸芸众生在更多时候其实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只是担当着舞台的道具。命运的搬迁,更改以致被毁,任凭编剧或导演的一支笔。我们连眼泪,也苦于是冰冷的道具,而无法淌得出。小说的含义在于无情地把人这一复杂的概念纷纷明明押解到广场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七千年进化洗礼之后的剖析。主人公冯六那猝死道具房青色的脸,犹如古老的咒符,定在了每个读者的心里。其实生命的继续抑或死亡,在道具的深层次意义上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面对现实的疲软、颓唐和在夹缝里逐渐枯萎的心灵,一切都只是落幕与启幕之间短暂而虚幻的瞬间。可悲的是对于道具来说,连启幕落幕也无甚本质上的不同,他们永远只能是陪衬的嫁床、龙椅或者眼泪,别人的生死离散在他们耳畔而过。青烟袅袅,月落人去,没有人用心去分辨什么。于是星竹在小说结尾伤心地写下:

却原来,这天下——

没有什么东西是无用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

这其中的奥秘深藏在每个人思维深出,它让我们冷漠的站在台上。老百姓的蚁蝼般清瘦的生命,在主人公冯六手里被传送——送上戏台,就下戏台。这其实是星竹给读者的一种深层次象征。寒暑易替,大世界苍茫深处的繁华地段,不断有戏在上演,步履蹒跚的老生,被迫乱伦的小旦,和那些无色道具一起,真真假假地,增加着别人脸颊上的眼泪。正如那句著名的人间台词: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

我不能完全参悟星竹笔下《道具》的初衷,作为一个读者,我只能透过文字的间隙去窥听作者停笔处一声声无奈的叹息。如今回想,又一次明白了普通人的渺小和可怜,而更具批判意义的还在于,生活已经教给了我新的认知,它让我依稀第感觉到道具也是被异化了的人,到心灵迟钝到某一步的时候,人就成了道具。所谓的苦难和变迁,已激不起他内心的涟漪,而活着,已只是习惯使然,无论这习惯在无意中创造了什么,都与他无关。人与道具的交织,构成了人与人交织的背景。这一发现如黑夜里凄厉的狼嚎惊醒了我的迷梦,我身不由己地的眺望窗外,灯光映现出寂寞而憔悴的城市,映现出了这座城市坚硬的地表下苍生无奈的哭、悲欢的笑,凝固的黄昏中满面尘灰的孩童,甚至灯红处轻装丽人艳若桃花的嘴唇。

这是一个道具的世界,道具的命运就是人的命运。也许我们一直在诋毁这可怕的坦白,我们拼命建筑水泥钢筋房子来躲藏,甚至用说谎、杀人的方式以逃脱。

逃脱,已是我们唯一寻找上帝之光的路途。

冯六无声,谁也无声。

无声,成了大世界最后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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