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礼赞

车晓彦

耿起峰的国画中，我尤其钟情于他的鸟类画。那独具匠心的简洁流畅的构图，那浓淡相宜的清逸雅致的色彩，那极具力度的道劲雄健的笔触，那栩栩如生的盎然的生机与活力，不仅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幅活脱脱的呼之欲出的生命画卷，奏响了一曲曲蓬勃劲健的生命赞歌，而且也充分显示了画家刚健质朴的绘画风貌，高风亮节的人格力量，坚忍不拔的进取精神，追寻天国的生命意识。掩卷沉思，久久不能忘怀。

一

“文艺是纯然的生命的表现；是能够全然离了外界的压抑和强制，站在绝对自由的心境上，表现出个性来的唯一的世界。”耿起峰的画是其生命的再创造，是美好生命的礼赞与讴歌，是某种生命价值的追求与张扬。在他看来，人生在世要有目标和追求，并锲而不舍地为之奋斗。生命才有价值，人生才有意义。虚度年华，无所事事，便是生命的浪费和死亡。他认定了自己的艺术道路和审美品位，便义无返顾地坚定不移地走下去。那苦中求乐的勤勉，那百折不挠的毅力，那不卑不亢的品格，展示了他抗争、拼搏的生命价值取向及其定位，化作了他绘画生涯的审美追求，使其鸟类画喷射出绚丽多姿的生命光彩，给人以积极向上的无穷的艺术力量。

《暮春》笔墨技法大胆创新，不落陈套，粗毫大笔，狂放有序，酣畅淋漓，力透纸背地塑造了斗鸡赫然挺立的雄姿；高昂火红的头颅，全身披挂黑色羽毛，浓密飞扬的劲羽，平直有力的双肩，抖动高昂几乎变形的尾羽，粗壮刚劲的双肢，近乎直立挺拔的身躯，英武伟岸，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一股雄壮的神威不可夺，尊严不可辱的阳刚之气蒸蒸升腾，源源不断。这是伟丈夫的光辉夺目的英姿，，斗鸡鲜活生命跃然纸上。白纸衬底，色彩对比强烈、明快，使斗鸡形象更加突出醒目。画面构图洗练简约，几只落英近乎规则地点缀斗鸡足下以示暮春题意。这是一只青春年华悄然逝去，勇武神态依然存在，但仍是真正进过斗场一显身手的浑身羽毛完好无损的斗鸡。这使得我们开始不由自主地追问画家的真正创意：是表现青春韶华已过难再却无所事事的沉郁心绪?还是不被重用而无所建树的愤激情怀?是虚怀若谷胸襟博大的虚无心境?还是锐气不减跃跃欲试的勃勃雄心?是刚直不阿我行我素的自我伸张?还是高瞻远瞩情真意切的理想追逐?真是一言难尽。

《壮怀激烈》笔触粗犷透着精细，画笔自然流畅。你看画家笔下的这只老秃鹫，直挺挺地傲然屹立在墨黑的怪峰突兀的岩石上昂首天外，横阔粗大近乎腰身的夸大变形的双肢，勇猛不可抗拒的威力，威武无以战胜的神态，气势勃然而兴。这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英雄豪杰。那凝聚的眼神是在沉思，还是在遥望?是凝视天庭，还是俯首人间?那微微翘起的力爪，那似张非张的羽翼，是刚刚落脚修整养息，还是意欲腾飞搏击万里?我们无法断言。画面设色淡雅和谐，浅黑色羽毛的秃鹫与浅灰色的天穹浑然一体，秃鹫顶天立地更显高大威武。它就是峰巅，它就是苍天，它是一尊雄心壮志浩然于天外的雕塑，必定穿越时空而具永恒。

《春风得意》是一个五颜六色的奇异的鹳：黑色的背，黄头缨，红下颏，褐黄杂糅的羽尾，弯曲上举的脖颈，无力的曲膝，整个体态如一张弯弓。是那样高傲洋洋自得，极尽卖弄风情之能事。花里胡哨的浮躁心态和高视阔步的轻浮神态，活灵活现。这显然是既阿谀奉承又刚愎自用，既无所作为又哗众取宠，既无才无德却春风得意的不学无术的草包式的讦邪小人的形象写照。这是被龌龊人格极度扭曲了的卑劣生命，画家的愤慨的鄙视之情和深刻的批判力度依稀可见。

二

耿起峰的画是其生命意识取向，生命价值观对审美客体认同、筛选、同化和诗艺创造的审美结晶，是其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物态化。换言之，耿起峰作画。就是在描绘自己的生命，就是自我主体意识和情趣的自由飞翔，给审美客体注入情的血液和生的活力，从而使画图中的审美客体完全被其知觉化、情绪化、心灵化，是一种主体化了的审美客体。因此，我们可以说，耿起峰的画是其生命律动的轨迹，是从他内心深处汩汩流淌出来的，它张扬着鲜活而旺盛的生命力，是其生命和情感的载体。是其“分给自己的血，割了灵和肉，作为一个新的创造物而产生”。

“造物之妙，悟者得之。譬诸产一婴儿，形体虽具。不可无啼声也。”耿起峰的画灵气飞动，神韵毕现，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个令人赞叹不已的火爆的大自然的生灵。《花开花落》画风浓丽，娇艳。浅灰背景使五彩缤纷的五色斗鸡更加色泽斑斓，鲜艳夺目。五色斗鸡造型栩栩如生，神采各异：有的抬首远眺，有的回眸张望，有的引颈审视，有的低头觅食，有的举足前行。生气勃发，充满生命活力。五色斗鸡五朵艳丽的嫣然绽放的花魁，落满大地的花瓣紧扣题旨：生命是有限的，青春是短暂的。老斗鸡惨离斗场的今天就是体魄健壮，精力旺盛的青年斗鸡的明天。斗是对生命的摧残，是对美好的扼杀。和平共处才能相濡以沫，以和为贵才能有繁花似锦的生存环境。给人以淡雅、柔和、宁静的灰色背景，使整个画面完全笼罩在一种和美流溢，其乐融融的氛同之中。充分表现了画家对生命的热爱和对和平与安宁的执著追求。然而和是暂时的、斗是永恒的，画家把五只斗鸡生硬地拉到一起，也暗示了这一宇宙恒久的规律。你看那斗鸡警觉、暗藏杀机的眼神。悲剧正在酝酿，残酷还将发生。这也透露了画家矛盾心理的困惑与无奈。

《爱河》是一幅婚庆盛典图。场面宏大壮观，气氛热烈欢快。两只婷婷玉立的黑尾白鹳伫立于浅水中央，光彩照人。一只同眸凝视，全神贯注于无数只兴高采烈的鸳鸯正嗣绕它们载歌载舞的令人陶醉的亮丽的风景。它心动神摇，情不自禁地踏着圆舞曲翩翩起舞，全身心地投入了这迷人的场景中。一只正细心地低头寻觅赠送给爱人的礼物，以表自己忠贞不二的爱情。以红为主色调的鸳鸯连成一条火花，染红了河水，染红了天空，飘逸着情爱的香甜，摇荡着生命的火花，浓烈的喜庆气氛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春江水暖》取材于苏轼诗。画面辽阔深远，色彩浓艳。春天复活了，情爱便在滋生。一对漂亮的橙色野鸭相恋相伴，自由自在地浮动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对雪白的鹈鹕正展翅欲比翼双飞。飞向它们快乐的爱巢。给人以向往的温柔怡静的蓝莹莹的河水荡漾着春的气息。流淌着爱的甜美，那是新的生命的摇篮。

三

耿起峰以其开阔深刻的审美视野。深入地洞察、领悟和把握审美客体的底蕴，深化生命情感的厚度，强化艺术营造的力度，建构了充满画家内在生命强力的独树一帜的绘画艺术王国。创造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艺术境界。其画是情与景的完美融合，是留给受众极具诱惑力的召唤结构，不仅画面上留给受众填充的大片空白，而且意象的背后扩展着更为广阔的任受众想象力驰骋的审美空间。深化着审美意蕴，闪烁着深邃的哲理的光辉。强化艺术生命高扬的活力，其画便具有穿越历史时空隧道的无穷无尽的永久的艺术魅力，使其画升腾着一种来自画家心灵深处的魔性，生生不息，经久不衰。“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