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合作原则的违反分析赵本山经典小品的幽默话语

宋娟娟

一、引言

电视小品是一种独特的电视艺术形式。它选材新颖，立意深刻，人物个性突出，故事情节鲜明，其中幽默诙谐的语言更是小品的闪光之处，透过喜剧的效果反映社会民情和人生哲理，娱乐和教育意义并存，令人久久难忘，深受广大电视观众的青睐。从某种程度上讲，幽默的语言就如小品的血液，失去它，小品就没有了自身的特质和魅力，也就没有了活力。在中国的电视小品中，赵本山出演的小品最受观众欢迎且影响最为广泛。尤其是每年春节晚会上的小品更是经典之作，笑料不断，百看不厌，而其中的经典台词更是家喻户晓，给人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快乐。本文用Grice的合作原则来分析赵氏小品的幽默话语，从语言学角度研究小品幽默效果的产生。

二、理论回顾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末，美国哲学家兼逻辑学家Herbert Paul Grice首次提出了合作原则。他指出为了保证交流的成功且为达到此目标，在说话者与听话者之间总存在着一种相互的理解和合作。因此。人们似乎遵循着一些原则，“使你所说的话，在其所发生的阶段，符合你所参与的交谈的公认目标或方向”(胡，2002：197)，这叫做合作原则(CP)，它包括四个准则，分别是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理论上讲，交谈双方应该遵守合作原则，提供充足、真实、相关和简明的信息以便交谈可以顺利的进行。然而在现实中，为了表达一些隐含的意思，讲话者在很多时候会故意违反合作原则。

数量准则的违反：说话者提供较少或过多的信息。

质量准则的违反：说话人说虚假的或缺乏证据的话。Grice指出说话者通过反语、隐喻、曲言法等修辞手法的应用来故意违反质量准则。(Grice，1975：312)

关系准则的违反：回答毫不相关的内容。

方式准则的违反：说话者说晦涩的，模棱两可的，冗繁的或无序的话。

三、赵氏小品中合作原则的违反和幽默效果的产生

(一)数量准则的违反

1.数量准则第一条的违反

例1白云：俺们村人可喜欢你了，

崔永元：真的啊?

白云：都夸你呢，说你主持那节目可好了，

崔永元：这么说的呀!

白云：就是人长的坷碜点(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昨天今天明天》)

例2黑土：你好!你得得瑟瑟还上精神病院给人讲演去了。

白云：嗯。

黑土：讲一天一宿!

白云：怎么的，精神病都出院了!

崔永元：有效果!

黑土：大夫疯了!(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说事儿》)

例3黑土：你大妈已经不是你六年前那大妈了，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崔永元：怎么听着那么别扭?(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说事儿》)

例4小沈阳：我的中文名字叫做小沈阳

毕福剑：你还有外国名字?

小沈阳：我的英文名字叫xiao～shen～yang～(赵本山毕福剑小沈阳毛毛《不差钱》)

例1中来自东北农村的老太太白云接受节目主持人崔永元的采访，主持人想知道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如何，她没有一次将所有所需的信息说完，前半句把主持人听的心花怒放，后半句却着实给他以沉重的打击。例2中自云只回答了她演讲后病人的状况，观众还以为她的演讲确实凑效。当黑土补充完所需信息后，观众立刻意识到隐含的意思：白云的演讲太枯燥乏味，以至于病人和医生都无法忍受。毫无疑问，同例1一样，这种惊奇和失望的鲜明对比，前后的大转折促成了强烈的幽默效果。例3是极端违反数量准则第一条的例子。划线部分从表面上将毫无意义可言，但在深层次上它却包含十足的信息：自从白云接受央视节目主持人崔永元的采访后，她变得骄傲，爱慕虚荣；而黑土还是以前那样的质朴诚实。例9中小沈阳的英文名让观众印象深刻。大家都能体会到它的含义：虽然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追求时尚，也懂英文。只是英文水平有限，英文名也只好是中式发音加英式腔调，叫人忍俊不禁。

2.数量准则第二条的违反

例5赵本山：我叫赵英俊，男，今年35岁(实际年龄跟长相有误差，不细看问题不大，这属于表面老化)，现有住房一套(7点8平米)，存款1760元(让前妻拐跑了)，所以我要找一人勤劳朴实爱我爱家(不能三天两头就张罗着上这上那，一天连人影都看不着，做饭都没人给做)，(赵本山黄晓娟《我想有个家》)

例6崔永元：我刚才看了您这书啊，第一章，就叫《回家》。说的就是上次做完节目回铁岭的时候，那场面，特别壮观PE?

白云：那怎么叫“特别”壮观呢?那是“相当”壮观哪!那家伙，那场面大的，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说事儿》)

例7毕福剑：爹……不是……那个……我找您儿子。

赵本山：他在乡里等你，哎呀，乡里布置得老隆重啦，乡长书记都在那排队等你哩。布一个大厅，完事，弄一个大房间，给你弄一个大照片，挂在中间啦，周围全是花呀!(赵本山毕福剑小沈阳毛毛《不差钱》)

例8范伟：阿～这歌词我倒是想起来了—可是你还是没想起来。

高秀敏：也难怪你想不起来，你说你上中学走那年那，我30多岁，今年我50。

赵本山：我56。

高秀敏：谁问你了?

赵本山：你问不问我也56，属鸡的?(赵范伟高秀敏《拜年》)

例5中赵英俊每说一句话都以括弧的形式补充了额外的信息，他隐含的信息很清楚：第一，请不要误会“我”的年龄，虽然和长相有点出入；第二，“我”很诚实，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第三，我有明确的择偶目标。这些信息不仅增加了小品的笑料，同时还反映出赵英俊的性格特征—诚实、有责任心。例6中，白云的前半句已经足以回答崔永元的问题，然而她急忙描述当时壮观的场面，为的是显示她受访中央电视台后荣归家乡，父老乡亲对她相当热情的欢迎。而正是对数量准则的违反产生了最佳的幽默效果，观众每每欣赏到此，都会捧腹大笑。例7中赵大叔的回答同样提供了过多的信息，隐含的意思是乡里热烈而隆重的欢迎毕老师的到来。由于找大叔本人教育背景的局限性，过多的描述反倒与他的本意相差甚远，让毕老师越听越不是味，幽默效果油然而生。而例8中赵老蔫不必要的补充更是这段的笑点所在，同时也体现了老蔫憨厚老实的性格特征。

(二)质量准则的违反

例9白云：小崔，我恳请你们中央电视台封杀我，走了，不录了。

崔永元：哎，大妈怎么又走了?(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说事儿》)

例10刘流：请问：茶叶的茶英语怎么说?

宋：(抢先说)Tea!

刘：绿茶?

赵：绿tea!

(赵本山宋丹丹刘流《火炬手》)

例11黑土：这么不会审美呢，

白云：怎地?

黑土：这叫鞋拔子脸那?这是正宗的猪腰子脸!

(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昨天今天明天》)

例12赵本山这老婆子嘴咋跟棉裤腰似的!

宋丹丹：怎么了?

赵本山：那么松呢!

(赵本山宋丹丹牛群《策划》)

例9中，白云，一个东北乡下老太太，却用与自己身份不

太符合的“封杀”这个词，暗含着她已经自认为成名人了。而例10中，黑土的答案“绿tea”显然是缺乏证据的虚假错误答案，但他之所以违反质量准则，言下之意是尽管他的英语不好，但在争取奥运火炬手的竞争中不能落后自云。而例11，12中，对话采用比喻的修辞手法。“猪腰子脸”，“棉裤腰”等生动形象，幽默诙谐，把人物的个性展现的淋漓尽致，且笑料十足。

(三)关联准则的违反

例13白云：(白云摘下黑土戴着的耳机)那你扣它干啥啊?

黑土：胃疼。(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说事儿》)

例14毕福剑：那就这样吧，照我们的规矩来，自报家门

赵本山：朝前来，别紧张

毛毛：我是来自大城市铁岭莲花乡赤水沟子，我名字叫丫蛋，今天心情非常的冲动，今夜阳光明媚，今夜多云转晴。

(赵本山毕福剑小沈阳毛毛《不差钱》)

例13中，黑土的回答与白云的问题全无任何关联，但所有的观众都会体会到他隐含意思：黑土宁可戴着耳机听音乐也不想忍受白云爱慕虚荣、自夸自大的话语。简短且不相关的回答却是这段对话中不折不扣的笑点。例14中，毛毛作自我介绍时报起了天气预报，表现出一个农村小姑娘当时紧张的心情，准则的违反意味笑料的产生。

(四)方式准则的违反

例15高秀敏：啊，拐了噢，拐啦，拐了噢!拐啦，拐啦!拐啦!

范伟：我说你瞎指挥啥呀你啊?你知道我要上哪你就让我拐呀你啊?

赵本山：喊卖。

高秀敏：卖噢!卖，

赵本山：卖啥呀?

高秀敏：拐赵本山：连上。

高秀敏：拐卖了噢!拐卖了!

范伟：恩?怎么回事儿?谁要拐卖你呀?(赵本山范伟高秀敏《卖拐》)

例16宋丹丹：你呀，你只定是瞅着人家老太太长得漂亮，是吧。

赵本山：拉倒吧。漂亮我挨顿揍还值，还漂亮?

宋丹丹：嗯?

赵本山：那老太太长的比你还难看呢；阿不是，我说她没有你难看；你呀，比她难看。大妹子，我老伤你自尊你说。(赵本山宋丹丹《钟点工》)

例17崔永元：今天的话题是“昨天，今天。明天”。我看咱改改规矩，这回大叔先说。

黑土：昨天，在家准备一宿；今天，上这儿来了；明天，回去，谢谢!(赵本山宋丹丹崔永元《昨天今天明天》)

方式准则的违反是赵氏小品的特点之一。模棱两可或含混不清的句子最能吸引引起观众的注意。例15中，两个有歧义的词语对该小品幽默效果的产生做出了重大的贡献。首先，范伟误解了高秀敏“拐了”的意思，顺着她喊的方向就把自行车转了弯，闹了笑话，而实际上高的意思是“这有对拐要买!”。然后，高继续喊“拐卖了”，还是“有拐要卖”。而范继续误解，以为有人要拐卖高，急忙上前问情况。两次误解产生了强烈的喜剧效果，令人开怀大笑。例16中赵大叔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到了钟点工，便想安慰她，缓解一下紧张的局面。可他越解释越伤人，同样意思的话翻来覆去的说，啰嗦冗长，毫无简练可谈。而正是这一准则的违反制造了大量的笑料，博得了观众阵阵笑声。例17中采访的主题“昨天今天明天”确实难为了两老人。主持人的本意只想让他们回忆过去，畅谈现在，展望未来，而老两口只解释了它的字面意思，并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主持人，闹出了笑话。

四、结语

赵氏小品中广泛存在着违反Grice合作原则中各条准则的现象。其中对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及方式准则的违反尤为突出，而这些准则的违反在营造幽默效果方面起到至关重要且不可替代的作用，成为小品中的闪光之处和魅力所在。同时，从语言学的角度对小品的幽默话语进行分析，会发现喜剧小品带给人们的不仅是欢笑，而且还有它难以抗拒的语言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