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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庙三题(散文诗)

2009-02-21徐澄泉

草地 2009年6期
关键词:块砖废墟尘埃

徐澄泉

一只黑色的鸟,从城北方向飞来,悲戚地向我告状——

武庙已被摧毁!

一个建筑商,先是残暴地把武庙夷为平地,又在武庙的坟墓上,建了一栋高楼。

寒风中,我分明听到一阵事物毁灭的声音,颤栗着,从地下传来,无助,绝望!我分明看到:一个脸堂通红的老者,佝偻着,在废墟里,徘徊,徘徊,痛苦,而且苍老!

面对这只失去家园和精神依托的鸟,以及残破不堪的武庙内那些从明朝和清朝退役的武夫,以及伏枥400多年的老骥,以及布满尘埃的一砖一瓦,以及成了精的一草一木,除了安慰,抚恤,我还能做些什么!

鸟!我不能告诉你,城南的文庙,香火正旺。我不能告诉你,那些开发的楼盘,房市正热销。我不能告诉你,一个孔武的关帝,辩不过满腹经纶的孔子,一柄生锈的大刀,岂能斩断横流的物欲!武道、文道和商道,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一张正义的诉状,我保持沉默,失却良知!

怀念一块砖

凭吊武庙,在一片废墟上,拾起一块落魄的砖。

这块黑色的砖,沉默的砖,可怜的砖,孤独地度着日子,等待别人发现。

一个白须老者虫豸一般挪过去,一个膘壮汉子大风一般刮过去,一个妖艳美女花香一般飘过去。没有谁,留下丝毫痕迹。

我是一个诗人,天生多愁善感。路过被毁的武庙,我用灵感捕捉到那块废砖异样的目光。一缕耀眼的光,从砖块的骨子里射出来。一个清晰可辨的“清”字,一下子,攫住了我的心。“清”,清朝的清,甚至比清更清的明,或许是这块砖的历史;“清”,清廉的清,清白的清,或许是这块砖的品性:“清”,清澈的清,清醇的清,或许是这块砖剔透玲珑的心?

目睹一块砖,我发现了抒写的理由,怀念的依据。

寂寞的拴马桩

看到拴马桩,想起一匹马。

一匹瘦癯的马一晃而过!那匹曾经高贵的马,高大的马,肥硕的马,留下一缕卑微的影子,就随风而逝了。萧萧马鸣,被一粒鸟声覆盖。

拴马桩。表情木然的拴马桩,满脸尘埃,满目沧桑。一个英雄的光荣与梦想,被时光锈蚀得凹凸不平,被西风噬咬得斑斑驳驳。

拴马桩。从庙堂走向陋巷的拴马桩,经年累月地站在风雨中,蒸蒸红日,寂寞黄昏,守望着曾经安身立命的武庙,保卫着永远五体投地的关帝,宗教一般虔诚,神一样深沉。

长夜漫漫。关羽远逝,武庙焚毁,马蹄尽灭。而那个颐指气使以奴役马的身心为荣的马的主人,早已经不住风吹雨打,化为乌有;那根趋炎附势以禁锢马的自由为职的马的缰绳,也被时光之剑斩得粉碎,腐烂为尘。

拴马桩,拴马桩!石头铸就的拴马桩,与马同甘共苦相知相怜的拴马桩,至今仍像马的灵魂一样坚硬,像马的头颅一样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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