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了
2009-02-19天天啊天
天天啊天
“可不可以让我靠在你肩上哭?”这句经典的肥皂剧台词竟然能从不满十六岁的小吉口中飞出，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绝不。”我绝对不同意让比我老二十七天矮十厘米瘦得像电线杆一样的小吉靠在身上哭。
但是小吉不理会我的感受，径直靠了上来，我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外套又沾上了不明物体。
瑶瑶早已泪眼婆娑，居然也瞪我：“想不到你这么冷血。”
我不冷血，只是不懂，这场分离早已注定，只不过提早了半年。况且这样的分离我们早已经历太多，小学两场，初中两场，我们都表现得很”坚强”，到了本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中，反而“多愁善感”了起来。
后边的男生也来助兴：“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领导们仍在演讲，但大多数同学正在忙着定义“涕泪涟涟”的全新概念。
终于挨到解散，我一头扎进教室。还好，没有遇到红眼圈，只有班主任站在讲台上。
“文理分科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读文科的同学举手，班长统计。”
天知道我是怎么举起了手，人生大事前途命运——姑且让我这么说——从此就这样决定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原先设想要抉择自己以后的道路该是多么漫长而艰辛，可是现在，本想着自己应该去理科班研究怎样在足球飞来时作受力分析，看它能不能砸到自己的脸。但“父母之命大于天”，钾丢到水里后产生的美丽爆炸终与我无缘，我也不能再隔着缥缈的烟雾数右边男生脸上的青春痘，或者往前排女生的背后贴方方正正的“我的”。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居然递过来一张纸：“运气好我们再做同桌。”
我将纸条展开来：“虽然你很有个性，以致我有时和你说话你都不理，但和你在一起时还是很快乐……”
边读边推开寝室门，满地都是丢弃的包装袋，大张着嘴，像可怜的窦娥讨不到说法。床铺只剩下空空的架子，一株早已枯死的牵牛花还缠绕在窗户的防盗网上，像死了几千年仍独自挺立的胡杨。我顺手把它扯下来丢在地上，脚踩上去有碎裂的挣扎声。置物台上还摊着曾经的寝室日记，封面上一只透明的漂流瓶懒懒地躺在彩色的河水里，“带我走，带我走……”它这么叫。从此以后它不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再属于它，会有新的人，新的事物来填充这个空间，无限更替，无限循环。
学校宣布放假是几个小时后的事，老爸提着行李上了车，我则开始了长征。
我喜欢奔跑，虽然这并不是我的强项，但我喜欢跑步时风驰电掣的感觉和清醒的头脑。
我想和居然说，其实我并不是有个性，也不冷血。我只是有一点懒，有一点怪，没事时自己给自己写信，总让别人以为我是孤家寡人。喜欢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写自认为很好的诗，不喜欢出风头，有一点暴躁，还有一点愤世嫉俗。
我想和小吉说，要快快长高，快快长胖，不能像电线杆一样只有骨头。
还想和瑶瑶说，一直都有人关心你，你不孤单。
还有君陌，还有木水……还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啊!
小夏说：“再和我抱抱，要多穿点衣服哦，不要学他们男生，只讲风度，不讲温度……”
我早已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放假了，老爸老妈还在工作，家里只有我一个，像平常一样。
有同学在网页上发布运动会时的照片，那是个阳光灿烂的秋天，落日无比璀璨，和小吉手里的棒棒糖一样，都是金黄无限的笑脸，只是最后和粘在上面的蜜蜂一起丢进了垃圾箱。
在网上遇到一个拼照片的游戏，把那些灰色的碎片拼起来就会变成一个彩色的整体。玩着玩着突然觉得很无聊，原来游戏是这样一种东西——只有热闹的喧嚣才能制造回忆，而当你一个人坐在桌前，只有空白的页面在大脑中盘旋。
其实在网上看照片，永远会是那么新鲜，不会像相册那样发黄、斑驳甚至破碎。看上去永远是那么美好的风景还有笑容，惟一变更的只是观赏者，还有已经过去和将要过去的时间。
登陆QQ，好友中的头像大多还是灰色。突然想到要给它们改名，不然一定会忘记是谁，但电脑却不听话，只是“叮”的一声后说“稍后再试”。
稍后，稍后，等到我把他们忘了呢?等到他们像蝴蝶一样从我的记忆里飞走了呢?
我们老说相忆莫相忘，却总在遗忘——遗忘名字，遗忘人物，遗忘当时的心境……
曾经写过两本同学录，现在都不知塞到了哪里。那些纸上的文字早已像蝴蝶一样从我的记忆里飞走了。
像蝴蝶一样，这是个精妙的比喻，这种小东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没有人知道。它就像人的记忆，有不为人知的过去，有隐秘的归宿，美丽轻捷，而且朝生暮死。
我们那时痛哭，大概就是预示了这些蝴蝶的离去，所以在它们尚存时，留下泪水，也算是仁至义尽。
我想起几个月前，和居然刚刚成立的新组合“提拉米苏”，意大利语的意思是“请你带我走”，我们写好了的剧本，还没有排练。
其实那时早已知道，好戏大概不会上演了，而我们终将各奔东西。
蝴蝶飞了，它终有一天要飞——很多事情注定要结束，等到走过的时候，轻轻放手。
我不想哭，也不冷血。
庄周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而我想像电视剧里那样，摆上一桌酒，和我那些即将告别的朋友们举杯：“兄弟，喝完了这杯，让我们上路!”
后记：一些事呼啸而去，一些事扑面而来，而我的半载青春就这样无疾而终。我们终究会长大的，也会有自己的未来，但偶尔也会有回忆和感慨，比如上面这篇懒散的文章，没有过去的心情，却一样有阳光照耀。
(编辑文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