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零开支”实验
2009-02-18[美]大卫·霍克曼
[美]大卫·霍克曼
我们家的“不花钱”生活实验,正进行得如行云流水。一个月间,我们开心地把食品贮藏室里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需要买的东西不买,我们去借;我们利用健身房的7天免费试用会员期,体验燃烧脂肪的感觉。
可是,假日周末晚11时——没错,正是这个时间,黑色的腐臭泥浆忽然开始从浴室的下水槽里汩汩地直往外冒,好不吓人!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让下水道清理公司来人加班修理了。
“想一想!”我正在动脑筋,太太鲁思则到处翻找修理工的名片。“再想想!”我虽然还属“零开支”运动的新手,却已经全身心体会到不花钱生活的妙处了。深呼吸,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钱包总能绕过!
省钱实验开始
很久以来,我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不花钱过日子的念头,最后,还是到连锁大卖场的购物之行,促使我下定了决心。那天下午,我和鲁思拖着4岁的儿子塞巴斯蒂安,看到可用的东西就往购物车里放:大包小袋的内衣、浴室防滑垫、野餐器具、蝙蝠侠玩具、厨房小用具,还有一个保证能灭蚊的电玩意儿,把购物车堆得满满的。快到结账柜台的时候,我想,我们其实用不着这些东西,于是我们干脆把购物车扔下了(当然,得先用冰淇淋稳住塞巴斯蒂安),这一下足足省了300美元。
这番经历让我意识到,许多开销完全是毫无意义的:邮购电影光盘、午餐上馆子、花钱洗车、买折价玩具、喝风味咖啡,还有我从eBay和亚马逊(Amazon)购物网站上买来的那些玩意儿,这一切都没有必要。考虑到当前的经济形势,以及社会的垃圾过剩问题,我们的开销显得过度了。我决心排除万难,坚决不乱花钱。带着这个念头,我说服全家,厉行节约。
我们“零开支”实验月的规则是这样的:30天的时间里,除了绝对必需品(如鲜奶和水果),其余绝不采购。我们开头几天去超市采购绝对必需品太过频繁,于是我规定,当月余下的购物金额,限定为最多100美元。有几项关键费用,比如房贷、管理费、儿子的学前教育支出,都是非付不可的,而上馆子、服饰、化妆品、上网、请保姆的钱——对了,还有汽油钱,现在都划入了“非购买区”。
同样,下水道维修费很高,因此,只要我自己能够解决,就绝不请修理工。不幸的是,光是拿个活塞捅一下浴室下水槽,根本没帮助,反而惹火了下水道诸神,我眼睁睁看着下水槽里的脏东西越积越厚,却束手无策。
于是,我上网搜索(亲爱的邻居,谢谢你没设定网络共享密码,让我偷偷用了你的网络),发现有不少可怜人为了搞定这个小问题,花了很多钱,有人花了200块,有人花了400块,有人甚至花了1500块。就在快速搜寻的过程中,我碰上了“黎明战队”。
这是一个名叫“节俭乐多多”(thnftyfun.com)的网站,成千上万的用户发布种种勤俭持家的省钱妙法。这个网站逛下来,让人觉得生活中没有过不了的难关,不管啥事都能解决:只要把小苏打、白醋、柠檬汁、盐和洗涤剂稍加混合,“黎明战队”就做出来了。我狠狠挤了一堆“黎明战队”,放进一壶开水里,把水往浴室里一倒,胶状半流体咕噜咕噜地流进了下水道。所用的材料只需10美分。东西修好后,鲁思俏脸上的表情,价值连城啊!
不花钱也开心
我意识到,许多人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他们不得不这样生活,别无选择。不过,我们这样做并不是“装穷”。
“零开支”月计划对我们来说,在经济上是一次警醒,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我调整自己与金钱的关系。在这个年头,我认识的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在想着钱呢。我们真的需要买那么多东西吗?物质的获取在生活中有实在的价值吗?如果我们大幅减少消费,难道就不能享有快乐?如果我们大幅减少消费,难道不可能更快乐?
我们家的“零开支”试验一开始就有提神的功效。第一天过去之后,我在日记里写道:“感觉特有活力。我们拥有这么多,还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呢?”
早上9点钟,鲁思已经用草莓做好了果盘,还摘来了鲜花——我都不知道这些花就长在我家花园里!我亲自动手洗了车,这活儿也有好些年没干过了。接着,我在壁橱后面找到了一大瓶黑豆。哦,对了,我还“借阅”了邻居的报纸,在他醒来之前就还了。今天的总开销:零美元。真开心啊!开心,开心!
接着就是第二天了。曾有一位富人告诉我:钱,只是在你没有钱的时候才重要。今天轮到我带孩子了,我这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平常,我和儿子会到漫画书店去逛逛,再到酸奶店,也许还会去书店,一路走,一路买。这次,我们连停车的钱也没有。儿子开始有点不耐烦,但我的灵感就在这时降临了。
“喂,想不想坐在购物车里,看看好玩的东西,吃点快餐?”
“好啊!”儿子尖叫起来。
好吧,坐购物车逛商店虽然不如坐云霄飞车刺激,但“好事多(Costco)”大卖场真是个好地方,有不少好玩的东西。还有更好的呢:可以免费品尝的食物。足足一个小时,我们父子俩大快朵颐,鸡肉香肠、奶酪煮饺子、面包卷热狗、草莓绞花面包、酸果蔓柠檬汽水、巧克力布丁等等,来者不拒(这时候有啥吃啥,营养也就顾不得了)。
最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样一个消费主义大市场里逛来逛去,却不花一分钱,真是太具有解放意义了。别人大谈特谈他们在大卖场“省下”了多少钱的时候,我总是不能理解。就我的经验而言,只要进了“好事多”、“沃尔玛”之类的地方,不花个200块以上是出不来的。想吹嘘说节省了多少?试试看不带钱包进超市会怎么样吧!
“零开支”实验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好处,就是和别人的距离拉近了。在我们的文化中,谈论金钱似乎是件丢人的事。然而,我只要提起我们家的这个实验,朋友、邻居乃至陌生人,都会敞开心扉,基本上,都会说说自己实际上有多么节省。
大家出的点子都棒极了:拨打网络(比如skype)免费电话;向家里有菜园的邻居要点多余的蔬菜、香草等;到missingmoney.com网站找一找,看有没有自己名下的“无主”款项(我还真在一个早已忘记的老账户上找到了一点利息呢);要是想看影碟、听音乐、看书,先到公共图书馆查阅一下再说;到信誉较好的民调网站上(比如mysurvey.com)接受在线民调,可以获得免费产品和现金奖励。我的锦囊妙计是:在商家寄来的商品促销目录上,想勾什么就勾什么,过一个星期后再看看,你是不是还想买那些东西——不会的。
网上有不少网络小区(如Craigslist和 Freestyle)囤积了大量免费东西,足以把某个小国塞得满满的:照相机、沙发、滑雪板、宠物蜥蜴、“洁净的泥土”……要什么有什么。有人免费奉送全新的52英寸等离子电视,因为他正办理离婚,不想把这玩意儿送给前妻(不到60秒钟就有人领走了电视机)。我捞到了一大堆财经杂志,然后重新放上网站。我们的“零开支”实验进行了
两周后,鲁思得到了一次免费剪发的机会,因为有个发型师开了一家高级美发店,想建立自己的顾客群。
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我们精打细算的本领越来越强,甚至发展到了吓人的地步。我们开始骑自行车外出,以节省汽油。儿子的手指画也给我利用来作礼品包装纸,把我们自制的生日礼物包起来,送给我老爸。我们还弄清了何时到农产品市场去能免费得到赠品蔬菜。鲁思把过期面包做成法式烤面包片或面包屑。有一天,我带着儿子在寺院吃了顿免费午餐,味道好极了。
感恩与服务
然而,我们的冲劲最终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现实。“够吃够用”是不够的。我爱用苹果手机,鲁思喜欢家里泛着幽光的不锈钢冰箱,塞巴斯蒂安喜欢他那双走起路来灯光闪闪的运动鞋。
我觉得我们有点可怜。,我悲哀地意识到,消费使我们误认为我们过着有意义、成功、高贵的生活。除了消费,我们还有什么?忽然,我也没有了确切的答案。
最后一周到来了,我们还剩下8.72美元的绝对必需品购物额度。我哀叹起来,开始动摇了。一位来访的朋友喝牛奶时把杯子倒得满满的,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我看在眼里,“恨”在心上,恨不得把她掐死:那可是我们全家拼命节省下来的东西啊!鲁思和我拌起嘴来,因为她在99美分店里买了海绵,那可不是绝对必需品!有一次,我们父子俩去“好事多”购物,还剩下最后几块恐龙状免费鸡块,儿子没有抢过别人,急得号啕大哭起来。
我认识的一位心理医生同意让我帮他跑腿,以换取一次心理咨询的机会。这位医生听了我的诉说,温和地微笑着对我说:“回家吧。陪塞巴斯蒂安玩玩,告诉鲁思你十分爱她,再想想有没有办法帮助别人。”
这个药方可真新奇——感恩,服务。我不再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幸运的是,不上馆子也不逛超市,倒让我省下不少时间,所以我有空严格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我骑自行车回家,想出了一个以外层空间为主题的扑克牌游戏。我们自制了外层空间扑克牌,儿子特别喜欢玩木星和彗星牌,都玩疯了,父子俩足足玩了好几个小时。
我和鲁思在离家不远的加州威尼斯“面包与玫瑰”咖啡厅当义工,度过了“零开支”月的最后几天。从1989年以来,这家咖啡店每天早上为150名困顿的人提供早餐。鲁思端盘子、送面包、倒咖啡,我则在灶台边当厨师的助手。在上菜的空当,我们见到不少生活在最低水平边缘的人。一位无家可归的老兵对我说:“对我来说,这个地方就是我的一切。什么时候我对自己的现状感到忧心,我就会想:还没到最糟的地步,至少我身边的人都有爱心。这样想想还是有好处的。”
这也许是我这个月得到最好的建议,而且完全免费。
最后计算下来,我们一个月没有支出,节省了2000多块。实验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实验一旦结束,我们会第一时间冲出去大肆采购:先在我们最喜欢的烤饼店吃早餐,然后疯狂采购食品;我也许会去逛大商场,要么去看场电影。然而,实验真的结束的时候,我们却待在家里,继续打太空扑克牌游戏,我还开了张支票给“面包和玫瑰”给咖啡店。
(责任编辑/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