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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样受骗的

2009-02-11

杂文选刊 2009年1期
关键词:深思骗局骗子

受骗的故事,其实比骗子的故事更精彩,但是,除了老大妈街头买菜被忽悠走了养老钱之外,人们爱讲骗子的故事,远胜于爱讲受骗的故事。刚刚看到王细牛木匠诈骗宁夏和呼和浩特十七亿元的报道,再次落入了揭露骗子的窠臼。

骗子当然是不能不揭露的,但是对骗子的揭露再嬉笑怒骂,毕竟只是在死老虎身上“踏上一只脚”,骗子已经入狱,揭露骗子没有实际意义。或许听听骗子的心曲、看看骗术的拆解,是一次以防骗术的教育。然而,即以教育而论,我看也是受骗的心曲和受骗的历程更有价值。

在王细牛诈骗案中,我看到了湖北黄梅人王细牛在石家庄化身为王亚伟、王世伟、舒兵、王伟、郑泽,但不知道他所持有的身份证是伪造品还是合法制作的。我看到王细牛坑骗宁夏自治区政府办公厅签订工程合同,并从此开始一系列诈骗活动,却没有看到宁夏自治区政府办公厅受骗上当的细节。

我看到王细牛翻版宁夏模式,在呼和浩特市炸掉了公安局指挥中心,开建cBD,看到呼和浩特市将王细牛的“西北第一高楼”列入向自治区成立六十周年的献礼工程,看到王细牛的公司在呼市办事一路绿灯,违规注册并办理了各种工程和土地许可,看到王细牛“抓住一个政府领导的弱点,我就能搅动一座城市”的实践。我没有看到允许王细牛炸楼、献礼、违规许可的受骗者有何隐衷,没有看到被王细牛“抓住弱点”的领导是何人以及有何苦水。

骗子的故事,将人们的嬉笑怒罵集中在骗子的身上,王细牛或者他化身而出的郑泽,成为一个嬉戏、取笑、愤怒和咒骂的对象。骗子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王细牛没什么冤枉可言。然而,我可能会同情普通人包括与王细牛往来的公司的受骗,却很难同情那些被王细牛首先攻破的组织或者个人。这些组织或者个人本来应,该是王细牛诈骗不得成功的关口,却反而成为王细牛诈骗扩大的推手,成为诈骗的受害人和骗局的合作者。

这些机构或者个人,真的能够把所有问题归结到王细牛的身上,从而开始一场问心无愧的嬉笑怒骂?骗局揭穿以后,这些机构这些人里面,有谁讲一下自己事实上成为骗局合作者的心路历程和教训,有谁向普通受骗者和公众解释从受骗到事实上的骗局参与者的具体原因和现在的心境呢?是不是大家都把嬉笑怒骂投向了王细牛,于是这些机构这些人也向王细牛喊一通打,就算是事情了结了呢?

我们需要骗子的故事,但更加需要受骗的故事,对于一个金额高达十七亿元的骗案,尤其需要。一个上街买菜的老大妈被骗走了养老的存折,我们都要讲一通教训,以告诫众人。王细牛这样的惊天大骗,骗局从王细牛开始,因为权力和权力掌握者的加入而不断扩大,难道声讨一下王细牛就可以了?受骗的故事,原本既是警醒同类的必要,也是权力和权力掌握者面对公众的必需。

“骗子是落网了,然而人们却不由得深思: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漏洞百出的骗子,为何能在数年内‘呼风唤雨,导演了这起‘天方夜谭般的诈骗大案?”骗局破产以后,我们总会说到骗子“原本并不高明”,类似的深思倡议也总是会被提出来的。不过,是谁来深思,深思一下就好了吗?如果深思只是受骗的权力及其掌握者自己的功课,那么公众何以知道你深思了没有?如果说深思要留给社会,那么先给出以供深思的材料吧,那些对骗局扩大有关键性作用的权力受骗者们,为什么不说出你受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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