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大家都是人

东　东

皇帝也是人。这句话在新编的历史剧中经常听到。过去说这样的话，算是不敬，但在今天说出来，却表示理解或支持。皇帝也是人，所以难免犯错，难免失德；难免专横残暴，难免昏庸荒唐；难免钳制思想，摧残文化，难免滥杀无辜；难免穷奢极欲，难免祸国殃民……

如果你还不满意，有人套告诉你：如果是你做了皇帝，也许比他更毒更无能。

这句话近年来最大的翻版是：领导也是人。

领导也是人，所以难免贪财，难免好色，难免任人唯亲，难免徇私舞弊，难免贪赃枉法，难免玩忽职守，难免沽名钓誉，难免吃喝嫖赌……

如果你不服气，有人会这样开导你：如果你做了官，你也腐败。

于是，我们理解了领导。

二百多年前，当拿破仑政变成功的消息传到德国，贝多芬欢喜若狂。他怀着极大的热情创作了他的第三交响曲，准备把它送给拿破仑。交响曲完成的时候，却传来了拿破仑称帝的消息。贝多芬，这位坚定的共和主义者，顿足长叹：“原来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贝多芬不肯原谅作为一个“人”的拿破仑，于是把他的名字从曲名中剐掉了。

贝多芬不会想到的是，在他身后二百年，在另一片更为遥远的土地上，在世俗的“人”的层面上，权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宽忍和兼容。而且这种宽容大有蔓延的势头：

有教授剽窃他人的论文学术。事发后，教授的上司和同僚站出来为他辩护：教授也是人。

有明星偷漏税款，朋友出来为他辩护：明星也是人。

因为是人，所以会犯错，这个理由太好了，好得让你无话可说。

當然，总会有一些例外。

2007年末，一位名叫刘非的乡村小学教师参加重庆市公务员考试，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可是，由于多年前的一次婚外性行为，他被拒绝录用。刘非上访，并提起行政诉讼，被全数驳回。各有关方面都拿出了道德的法律的依据，说明刘非被拒录是正确的。没有人站出来说：刘非也是人。

刘非你好糊涂。你难道不知道，你无权无势无朋党，怎么可以犯“人”的错误?难道你不知道，要成为一个“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难道你以为，自己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