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吗？

王乾荣

读了一本书，叫《国学》，其中一段话说：“般若心，就叫做平等心。这个平等心，就是世界上‘至高至大至美的，举例子说，太阳，所谓阳光普照，你哪里有空间。它就照到哪里，它没有偏心。大地，你哪一个人踏到，走到哪里。它也不偏心，平等地普载大众。空气，只要你有空间，有空气，哪一个人，要呼吸什么，早晨的空气，窗外的空气，公园的空气，它也平等地不嫌贫爱富。或者流水，你要取一瓢饮，取一桶，说接个自来水接到你家里去，它也任你洗涤、解渴。”

我不知道，这本讲“国学”之书，如何大谈起佛教的“般若”来了：这个先不管。作者拿所谓阳光、大地、空气来论“平等”，我认为也许某个时期确乎如此，像苏东坡说的山间之明月和江上之清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人人可得而享之；然而就如今来说，这论调实在大谬不然，很不“般若”。

阳光，应该是普照大地，也照着每一个人的。然而，煤老板的亚龙湾海边别墅，阳光透过落地窗铺洒进来，日照十个小时；而黑漆漆矿洞里的农民工和童工。可见得到天日吗?也许咱们侥幸住了个小楼房，前面却又起了一座庞然大物，生生把咱的阳光拦截了，咱们主张“日光权”，无奈没钱官司打不赢——咱们能跟人家讲平等?以我看，如今谁财大气粗，谁就有空间，阳光就追着照谁。

空气，咱们跟人家呼吸的也不一样。君不见，如今那些风景宜人寶地，比如千岛湖畔和庐山深处，不都成了有钱人的后花园?那儿的清新空气，能与咱们居住地灰蒙蒙的浊气同日而语吗?水也是就算咱们喝自来水，可比得上人家蕴藏于地下千万年的矿泉水?

咱们是想有、想要般若心来着，可住豪宅阔同的人，却不一定“般若”，或者很不“般若”。他们大兴土木，用去千万吨水泥，生产水泥却最污染大气。他们把此地空气弄脏后，搬到空气干净的地方去了，脏空气却要住不起别墅的人来呼吸，肺癌也要咱们来罹患。还平等?他们用的电，可是咱们的几十几百倍，而发电产生的“三废”，却是咱们帮他们“人均”的。他们修大房子，耗了多少木材?森林大片消失，二氧化碳肆虐，不都要咱们住陋室者来“人均”吗!人均，好平等、好动听呀!

所以我看这位“国学”先生，还活在伊甸园里，实在天真烂漫得可以；或者，他干脆就足一个为暴殄天物者刻意遮丑、隐恶的谎言制造商。阳光、大地、流水当然不会“嫌贫爱富”，也“不偏心”，阳光普照苍生，大地普载大众，流水任人解渴……好得很啊!然而。权势者和富人，也不“嫌贫爱富”、“不偏心”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很多建造了大馈别墅的山清水秀风景区边上，都写着“闲人免进”呢?“闲人”，不过是“穷人”的委婉说法罢了。或者，他们“大方”地于风景区辟其一角，供“闲人”游览，却要收数百元门票，咱们“闲人”别让人家“嫌”咱们，早把自己“嫌”得退避三舍啦!

话说回来，这位“国学”兼“般若”先生，咱们其实要感谢他的。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他还是提醒了咱们——大众有与富人平等的气权、地权和水权。富人如今爱津津乐道《物权法》——我有钱(且不管钱是怎么来的)，我的不动产是私有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是，空气、土地、流水，却是大家的，人们本应平等地共享。只因菜种“机缘”，他们独霸了优越资源，让咱们承受肮脏的“三废”，却以为理所当然，还打着“平等”幌子，这是谁家的馊逻辑?“般若”之心。有此一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