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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园子里的果蔬

2009-02-11赵淑萍

闽南风 2009年12期
关键词:做菜园子老家

赵淑萍

“我退休后就回老家。我在门前屋后种瓜果蔬菜。你们星期天回来,就可以吃到时鲜的果蔬了。”父亲常常说。

但是,退休后的父亲,再也不说那句话了。老家的房子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哥哥和我都在城里工作。哥哥自己刚买了一套新房,手头有点儿紧。父亲是不愿给我们带来太多的麻烦。

我们知道父亲的故土情结。每次回老家,他会走遍村头的每一条小路;清明回家祭祖,他会在先人的坟墓前久久地伫立;有清风明月的夜晚,他在故乡的小河边久久徘徊……但是,修建老屋,确实是件不太现实的事情。

有一天,哥哥很坚定很认真地说,他要在老家造房子。他放着宽敞的新房子不去装修,省吃俭用,原来是为了这个。房子的图样是我嫂子精心挑选的。在一大帮亲戚朋友的帮忙督工下,一幢外形简洁、雅致的楼房落成了。前面是广阔无垠的田野,右边,是一条长长的河流。远看,那房子微微翘起的檐角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儿。

父母毫不犹豫地离开城市,回到了老家。因为园子比较大,父亲不仅种花,种果树,还开辟出一方菜畦,种时令蔬菜。围墙内花事不断,农事繁忙。春天,数株桃树,灼灼其华,开得人心花怒放;初夏,蔷薇砌成一道天然的花墙,小雨后满园都是幽微的芳香;到了夏天,丝瓜架上缀满娇黄的花,花下是一条条翠绿欲滴的丝瓜;当一串串葡萄在阳光中一日日透明起来时,有蜻蜓在旋飞,是要啜饮那叶上的露珠,是羡慕那累累的硕果吗?我很钟情的是扁豆,宝塔形的紫色的花穗那么艳丽,荚果也是嫩嫩的绿镶着水润的紫色的边,花、叶、果都那样赏心悦目。

父亲为了这些花果蔬菜,花费了多少心血啊。清晨他起来,去河边提水,来回十多次;有虫害了,他不肯打农药,一只只地捉;刮台风了,他用绳子将树的枝桠绑好;夜半的雨声会把他从梦中惊醒;桃子将熟的时候,他用纸一个个地包,唯恐馋嘴的鸟来啄;风刮断了一棵冬枣树,他接连心疼了好几天。有一次,他们回城,想住上一段时间,但三天后又匆匆回来了,只为了那个园子。“玉米可以掰了。”“你们可以回来摘葡萄了。”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理直气壮”。其实我知道,好多时候他想让我们回去,却不好意思说。

每次回家,我们绝大部分的时间是观赏着园子里的花和果树。这园子是我的“秘密花园”,那隐秘的童年心性再一次花样绽开。我曾钻到葡萄架下,把葡萄一颗颗摘着吃。也曾到枣树前,踮起脚尖去摘那大而饱满却尚缺一口气的白脯枣。有时候,我撩起枝条,瞪圆眼睛找成熟的无花果……父亲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他拔毛豆,刨花生,掰玉米,摆出满满的一桌。母亲总变着花样为我们做点心。她用野艾蒸糕点,用粟粉做汤圆,用紫云英(草子)煮糯米饭,笑眯眯地看我们吃。这样的日子,是最幸福、和美的日子。这样的时光,是最无忧无虑的透明的时光。每次离开,父亲都会殷殷地让我们带回些蚕豆、花生、玉米,他恨不得我们把整个园子装走。

我们把瓜果蔬菜带回家,分给一些朋友。朋友说那味道与市场上买来的完全不一样。没有淋过水的,没有打过催熟剂也没有洒过农药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是啊,那是故乡的味道,是亲情的味道,是原汁原味的爱。

做菜

刚到婆家,母亲来看我们,拉着婆婆的手说:“亲家母,她不会做家务,您多担待些。”婆婆宽容地一笑:“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先生在宁波工作。我和公婆住在一起。我在镇上中学上班,每天早出晚归。早晨,婆婆为我准备好早餐,晚上则等我到了才开始吃饭。下班时我常常是一路的好心情,因为,一到家就能吃到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婆婆还换着花样准备吃的。她的厨艺很好,村里人家有事,她能帮忙烧两、三桌菜。她的菜,是些家常菜,但鲜美,可口。她用啤酒、酱油、糖(后放)烤蹄胖,再放入一些桂花、栗子,颜色红黑发亮,洒上几段绿油油的小葱,香气扑鼻;她用自制的豆瓣酱腌菜瓜,清口、入味,是早餐最好的佐菜。她用椒盐、调味粉炸鸡腿、排骨,又酥又香。即使一碗最普通的青菜,她也燒得碧绿油亮,有滋有味。婆婆的菜好吃是因为她买的菜都新鲜,当季。其次,她舍得用料,化时间,掌握着火候,细细地炖、慢慢地烤。她还有许多方法,吃剩的东西,用酒醉着,用盐渍着,香香的,醉醉的,第二次吃又是另一番口味。

放暑假时,也曾向婆婆学几招。每次问好了再动手做。起初,味道不太好,公婆也宽容地吃下了。婆婆能分析出菜做得不好的原因,例如,过早盖上锅盖了,火头太大了。有些是切片切得不匀,有些是因为盐放得过早了。烹饪还真是门学问呢。一段时间下来,有了些长进。这时,假期也结束了。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亲戚朋友到我家吃饭,两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我存心给婆婆打下手,端菜、洗碗什么的。婆婆却说:“你来烧。”这下我可犯了愁。“没关系,我旁边看着”,她说。果然,她在厨房里遥控指挥,什么时候下锅,什么时候揭盖,调料该放多少。我烧一道,她端出去一道,还跟亲戚们说是我掌的勺。亲戚们吃得满意,婆婆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后来我调到宁波。婆婆带来两套精美的餐具,给我们置办了各种炊具。先生是独子,没做过家务。从此我得每天做菜。不知为什么,离开了婆婆,我的菜再也没做好过。一则下班迟,贪方便随便哪儿买点菜,也不管是鲜嫩的还是蔫的。二则到家天黑了,烧熟就行,哪还有什么功夫炖啊烤啊。两个人的菜也难做,量控制不好花式又少。做出来的菜,先生咸淡不说,但吃得少是现实。这样一来,做菜的热情更没有了。他不是爱吃海鲜吗,我就常买虾、蟹,清蒸、白煮,既省时又省力。双休日回去,婆婆问我平时做什么菜,我说我常买海鲜。婆婆听了很欣慰,只是,对儿子说:“你从小偏食,现在怎么还偏食?”先生不语,只是笑。婆婆杀鸡、炖肉,烧出满满一桌菜。“你们不在的时候,你婆婆连菜场都懒得去,让我们胡乱带一点。”邻居来串门,对我说。.

婆婆又开始勤快地上菜场是女儿出世后。她在老家给我们带孩子。孩子比大人还娇贵。婆婆“伺候”她比“伺候”我们更小心。

现在,公公退休了,女儿也到了上学年龄,一家人住在一起。两人世界一打破,还真有点不适应,但不久就好了。家有老人是宝。下班时候,婆婆总会打个电话,估摸着我们到家的时间,开始烧菜。“菜要吃热的,最好一碗碗的烧”她说。婆婆最得意的是我们都长胖了,这显然是她的功劳。一家子吃饭,热气腾腾,菜多,话多,饭也多了。看我们吃得津津有味,她很开心。有时候,先生脾气不好,难免与她口角几句。一个喜欢跟他说事,一个总有些不屑,认为她是老眼光。一次婆婆生气说:“看来,我就是来给你们做菜的。”一句话,说得我们心沉沉的。

偶尔,公婆也回一趟老家。他们一回去,我就感到手足无措。“妈妈,奶奶烧的蛋花汤不是这样的。”女儿在旁嚷嚷,先生在旁皱眉。于是,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没了我,你们日子也难过吧?”婆婆一进家门,就神气地对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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