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聊斋志异》
2009-02-11郭远庆
郭远庆
第一次读《聊斋志异》,觉得里面的神鬼狐妖特别神秘,后来做梦竟然时时闪现,醒后大汗淋漓、心惊胆战。即使这样,每看完一篇后我就去给小伙伴们讲,发现他们和我一样对这些故事很感兴趣。为了渲染其奇特的恐怖色彩,我经常加入一些书上没有的内容,使其变得更加离奇可怕,惹得小伙伴们既爱又恨。《聊斋志异》让我明白,鬼的世界不都是青面獠牙、削腮长舌、绿嘴蓝眼、乱发如草的,而是也有善良美丽、妩媚动人的鬼,往往借助女身来迷惑世人。《聊斋志异》里鬼,都有一张迷人妖艳的画皮,揭下皮来就是鬼。
第二次读《聊斋志异》,便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话:“记神仙狐鬼精魅故事,然描写委屈,叙次井然,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又或改弦,别叙畸人异行,出于幻域,顿入人间。偶读琐闻,亦多简洁,故读者耳目,为之一新。”鲁迅先生的这段话,可谓是对《聊斋志异》的精辟论断,就其中的“别叙畸人异行,出于幻域,顿入人间”来看,就读出了它的生活气息,折射出现实生活的艺术之光。18世纪,《聊斋志异》作为中国优秀的短篇小说与欧洲读者见面,不但与它的传奇色彩有关,而且与它的生活气息密不可分。
《聊斋志异》的作者是明末清初的小说家蒲松龄,生活在由大动乱而趋向安定时期。他出生于山东淄川(今淄博市)城东七里的满井庄,那儿山峦起伏、叠峰成烟、风景宜人,又种植了很多郁郁葱葱的柳树,与溪水相映成趣,故别号“柳泉居士”。蒲松龄76年的生活中,主要在社会上扮演了三种角色:科举考试的落魄者,设帐授徒的教学者,充当幕宾的策划者。加之他早年丧父、中年丧妻,以及贫困交加的坎坷而曲折的生活历程,这些都为他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他需要借助《聊斋志异》来宣泄,所以才产生了这部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
在《王子安》《竹青》《颜氏》中,淋漓尽致地表达了他从19岁初童子试至51岁赴济南乡试,几乎半生屢战屡败的深刻而痛苦的人生体验。他的《小谢》《张鸿渐》等,也显示出作者设帐授徒时期的酸甜苦辣及忧喜之情,他充当幕宾寄人篱下的生活也时有流露。但其泛游江南写成的作品如《王成》《续黄粱》等,都再现了明末清初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生活,并给予当时的黑暗社会强有力的鞭挞,使其作品涂上了浓厚的生活色彩。
曾有书记载蒲松龄的创作情况:“作此书时,每临晨,携一大磁瓮,中贮苦茗,具淡巴菰一包,置行人大道旁,下陈芦衬,坐于上,烟茗置身畔。见行者过,必强执与语,搜奇说怪,随人所知,渴则饮以茗,或奉以烟,必令畅谈乃已民。偶间一事,归而粉饰之。如是二十余寒暑,此书方告蒇。”从中可以看出,蒲松龄好奇的性情几乎和苏轼一样,已经达到了“强人说鬼”的地步。在《自志》中则更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这种爱好。而这种爱好恰恰让其取材的生活性特别浓郁,但又跳出现实生活圈而得到幻化自由之妙。《促织》揭露了封建时代的进贡制给人民造成的无穷灾难。假如作者的创作构思不敢冲破现实生活的限制,完全只是遵从现实生活的轨迹,那么这种状况就是随处可见,何奇之有?有了成名之子幻化促织的奇想,有了故事情节的陡转,有了幻想境界的异彩纷呈,使《促织》整篇故事的风貌就大不一样了,变成一篇惊心动魄的绝妙文章。
我第三次读《聊斋志异》,又想起了鲁迅先生的另一段话:“天才们无论怎样说大话,归根结蒂,还是不能凭空创造。描神画鬼,毫无对证,本可以专靠了神思,所谓天马行空似的挥写了。然而他们写出来的,也不过三只眼,长颈子,就是在常见的人体上,增加了眼睛一只,增长了颈子二三尺而已。”生活是文学艺术创作的唯一源泉。《聊斋志异》就是这些论点的有力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