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60年的往事
2009-02-10杜谷
杜 谷
一件往事,不与人言60年。读来恍若隔世,不胜唏嘘。都说时间是疗治创痛的良方,但常有例外,杜谷遭遇便是。岁月悠悠,并未等来水清石显,反倒搅成一锅浆糊。孰是孰非,似已无力辨识,不去费劲也罢。刊发此文,实无他意,无非作者姑妄言之,读者姑妄听之,让大伙儿晓得,这世上竟有过如此往事、如此隐忍,也就够了。
·责 编·
1946年3月,阿垅的爱妻张瑞在成都娘家自杀。阿垅闻讯,悲痛欲绝,从重庆急返成都料理后事。事毕,追究悲剧产生的原因,仓猝中得出疑似的结论,认为此事必定与笔者有关。从此这个流言在文坛传播了60年。当时他推断的依据是:张瑞和他结婚以前,曾是我初恋的女友;他们结婚以后,张和我还有友好的往来;这次张瑞自杀前,我又去看过她几回。理由好像很充分。但是,他该知道:早在他认识张瑞之前,我就主动与张瑞终止了恋爱关系。只是怕她在感情上受不了,分手时我们约定,从此做一个好朋友、好兄弟;以后,我们神圣地履行了这个约定,从未越雷池一步。所以,我与张瑞的“不贞”自杀,毫无关系。不过,张瑞自杀的原因,我略知一二,可惜他当时一叶障目,未能倾听我的诉说。
当年,由于大家都处于反动派的白色恐怖之中,我不愿兄弟阋墙;建国以后,大家忙于革命工作,稍后,又都陷于舒芜引发的胡风冤案,历尽劫波,无心诉说;加以我自觉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人,何必无病自灸。所以我终于“不恐于诽”,任流言自生自灭。但是,近见以揭露胡风集团的“隐私”而图“暴贵”的舒芜,突然在《新文学史料》上重登他当年与胡风先生如何亲密无间的旧信,其中为了显示他和日后因他“献曝”而瘐死狱中的阿垅,当年如何交谊深厚,对阿垅遭遇丧妻之痛时又如何义愤填膺,主张用“流氓”手段惩治与张瑞自杀有关的那诗人,并在重刊这封旧信时特别加注说:“那诗人,指杜谷。”好像他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可是,他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完全是捕风捉影,血口喷人!现在,为了驳斥他的诬陷,我不得不把隐忍60年的张瑞自杀的原委,公之于世,以还事情的本来面目。
(一)先说张瑞其人。张瑞,1942年我认识她时才17岁,还是成都华美女中的高中学生。她从小聪颖过人,只可惜婴幼时不幸患病,左足致残,这成为她终身遗憾。当时我亦因骨关节炎右髋强直,在重庆中央大学柏溪分校半工半读。成都的青年诗人白堤认为我们应当同病相怜,介绍我们结识,以后并在频繁的通信中逐渐产生了恋情。
在通信中,我知道她爱读中国古典诗词,因为在来信中她引用过不少诗词名句,如“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她又爱写新诗,倾诉自己的情怀,如在送我照片的封袋上,就题过这样的诗句:“珍重这露水生涯,它比夜还寂寞、梦还飘渺”。表现出心境凄凉,令人怜惜。
在通信中,我还知道她爱读外国小说:莎士比亚的,托尔斯泰的,屠格涅夫的,契诃夫的,她都读过。对纪德则情有独钟,特别是他写的《田园交响乐》使她印象深刻。她问为什么最纯真的爱情,结局往往都是悲剧?她很同情日特丽德,认为她在一生中最美丽的青春时节,从世界消失了,给人留下最美的记忆和最深的惋惜!
我对张瑞的进一步了解是在1943年春我到成都看望张瑞之后。她见到我十分惊喜。但是由于我的拘谨和她的矜持,我们这一对在通信中说过多少亲昵梦话的情侣,初次相逢,既没有拥抱,更没有亲吻,而且从此一直保持着互相以礼相待。她热情地邀我到她家,饭后清茶一杯,促膝谈心。起初只是问候彼此的病情,然后她就坦率谈起她爱情生活的经历。
她告诉我,她爱过的第一个人是她的堂兄,起初是青梅竹马,长大后依然难舍难分。但是由于人言可畏,这位堂兄忽然服毒自杀,这使她悲痛不已!直到现在,她还常在夜里梦到他来!但待她喜极梦醒,他却已飘然远去。这使她往往泪流满面,彻夜难眠。
她说她爱过的第二个人是她的英语老师。他年轻英俊,风流倜傥。她倾慕他,大胆示爱。但他却多方 避,终于离职而去。
她最爱的是一位中年诗人。她主动去拜访他,听他谈诗论词,往往听得心醉神迷。他为人谦和,博学多才,爱护青年,对她特别亲切,这使她感动不已,终于萌发爱心,乃送他一本圣经,以示心迹;不料却被诗人的夫人发觉,将圣经投入火炉烧掉!诗人不得已离开成都,远去外县任教。为了表达她的怀念之情,她抄了一段《雅歌》寄他:“你在何处牧羊?直到天起凉风、日影飞去,你要回来!”她又每逢天下小雨,就乘车到诗人的旧居槐树街去看看,稍释她对那位诗人怀念之情。
我静静地听她情深意长的叙述,感受到她对爱情的渴望和她对每一次爱情的经历都是刻骨铭心的,经久不忘的,而且常含一种怀旧的情结。
第二天,她到我寄居的芦甸家来看我。发觉芦甸家简陋褊狭,对我说:“如果这里不方便,可以住到我家在红牌楼的田庄去,那里有佃户可以照料你的生活。”我谦谢了她的邀请,说住在这里方便。然后她就希望我谈谈我的生活经历和感情经历。我说我没有女朋友,只有男朋友,而且大都是青年诗友,于是我一一谈起我与彭燕郊、邹荻帆、曾卓、绿原、冀 、芦甸、方然以及新结识的阿垅的交往。阿垅是位战士,到过延安,性格刚毅,待人谦和,不但诗好,人尤其好……她频频点头,还关切地问:“他受伤的眼睛治好没有?”
最后,好像是为了启迪我这23岁的初恋男生,要懂得爱的真谛,她特别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使我印象深刻。她说:她有一位女友,爱上了一位著名诗人的弟弟,她们正在热恋中,不料却在一时的激情冲动下,她和另一位男友发生了性关系,并且怀上了孩子。当这位女友诚恳地向诗人的弟弟表示了悔恨,诗人的弟弟终于原谅了他,并把生下的孩子视为己出。张瑞说:这才是爱的最高境界。真正的爱,就应该这么宽容,这么大度。她的这个高见,使我思索良久。我想起她欣赏纪德的“蔑视一切传统的观念”,因而她崇尚率性而为吧!
第三天一早,她请她的小妹抱了一大把绿叶金瓣、带着露水的迎春花来看望我,说“姐姐回学校去了,下星期再见”。正好,我也要趁此去找工作,因为离开柏溪中大分校,我就已经失业了。此刻身无分文,一贫如洗。
(二)我为什么和张瑞终止恋爱?这时,我借住在芦甸家,食宿全靠他资助。他这时生活也很清苦,所以我急于请他帮我找个工作。芦甸看我处境困难,就劝我说:“你知道张瑞的家庭条件吗?她父亲曾是一方名医,家资累万,城里有楼房,乡下有庄园,你个穷小子,能为她的家庭接纳吗?即使接纳了,你能忍受寄人篱下的处境吗?张瑞因为足有残疾,从小养尊处优,她能离开她的家庭,随你四方觅食吗?即使张瑞愿意随你受苦,你能保证此生为她创造幸福生活吗?你要冷静想一想,不要让感情冲昏头脑……”他的这一番话,对我起了振聋发聩的作用:我这个流亡青年,至今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居无安身之地,食无隔宿之粮,我用什么保证能为她创造不低于她富裕家庭的幸福生活呢?确实没有能力保证!真该趁早终止这场才开始的恋爱,以免优柔寡断,误人花季。于是我犹豫了。但是又考虑到我们的感情发展到今天,如果骤然终止,这对她可能是一种伤害。我怕她受不了,因此在一周后再见时,我坦白说出我当时的窘境,恳切希望她能理解我的苦衷;我们虽然终止了这场没有开花的恋爱,但可以从此做一个好朋友、好兄弟,互相关切、互相照顾……这使她感到非常意外,起初只是惶惑地望着我,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宽容和理解。
恰巧这时从蒲江传来一个信息:先期到蒲江中学任教的徐明维希望介绍一位数学教师去任教。由于我学过高等数学,芦甸就促我快去,于是我匆匆向张瑞告别,从此我们从情侣变成知心朋友,从1943年3月到1946年3月,保留了以下的友好往来——
1943年4月,她寄来了她为一首词谱写的歌曲——欧阳修的《蝶恋花》:“莫道闲情抛却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此词应是冯延巳写的《鹊踏枝》,她记错了)
1943年6月,她又寄来她画的一幅水彩,画的是《田园交响乐》中的盲女日特丽德,坐在春天的田野上谛听大自然的音乐。
1943年7月,她从中学毕业,到重庆去了一趟,来信说:“这次远行,极尽官能的享乐。”我去信问她:“为什么不去考大学?”没有回答。
1944年5月,她突然寄来一张她和阿垅结婚的照片:阿垅穿着军装,她穿着婚纱。她并附信要求我为他们祝福,说“没有你的祝福,我是不会心安的”。我回信为他们真诚地祝福了,因为她们都是我的朋友,虽然这次阿垅没有信来。
1944年6月,张瑞婚后第一次来信,说她们如何一口草、一口泥地修建新居,显示出极其愉快的心情,令人欣慰。
1944年7月,张瑞来信开始抱怨了,说每天接触的都是那些珠光宝气,庸俗不堪的国民党军官太太,“厌烦死了这个地方!”
1944年10月,张瑞来信说:她怀孕了,准备回成都娘家待产。
1945年6月,我从犍为女中回成都,约阳云、恒苏同去重庆中共中央南方局青年组,联系去中原解放区参加革命。行前,我向张瑞告别,以后恐难再见;她托我带口信给阿垅,说产前检查,医生认为可能要剖腹产。我到重庆特经山洞告诉阿垅,并在那儿留宿一夜,颇感环境简陋,与张瑞家不可比拟。
1946年2月,我从温江女中转到成都列五中学任教,教全校高初中地理。这是我第一次到大城市的名校任教,必须充分备课。这时我想起张瑞家的客厅里珍藏有甲乙两套《万有文库》,其中不乏中外文史名著,如《世界史纲》、《房龙地理》之类,正可借来参考。恰好这时我借住在金丝街张仲恢家,离草市街张瑞家近在咫尺。于是备课之余,常到张瑞家去查书参考。这时张瑞大多数时间都在哺育婴儿,有时也过来陪我坐坐。我说:“孩子早已满月,你应该回重庆去了!”她说:“我厌烦死了山洞那个地方,真是不想回去!”但待一会儿自己又说:“不回去也不行!老住在娘家,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1946年3月,我照例饭后散步到张瑞家,查了一会儿书,张瑞忽然放下孩子,过来坐下说:“我想和守梅分手!”我一下愣住了,诧异地问:“为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低头沉默不语。我认真地说:“你绝不能伤害守梅,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蓦然说:“是,他是好,他很爱我,可是爱得我受不了!”我说:“这就是你不对了,他那么爱你,你更不应该离开他!”她看我态度顽梗,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你不理解我!时间不早了,那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人家会说你闲话的!”她送我到大门口,我只有怏怏告别。三天后,我去还书,在大门口,听女拥说她生病了,住进医院,我还以为她心情不好,买了一束鲜花,准备去看望她,不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三)张瑞究竟为什么自杀?张瑞自杀以后,阿垅发现了一张她留下的纸条,上面可见一行仓皇中乱画的字迹:“原谅你不贞的妻,他们都没有你好。”由此可见,她是因“不贞”而自杀的。所谓“不贞”,即“不忠实”,不清楚的是张瑞所谓的“不贞”到了什么程度?按阿垅、舒芜的解读,大概认为张瑞的“不贞”是“失身”了,因此他们骂造成张瑞“不贞”的人是“流氓”。但是细看张瑞的绝笔,与“不贞”对应的是“他们”(“都没有你好”的“他们”)他们是谁呢?当指张瑞曾经爱过并向阿垅谈过的堂兄、老师、中年诗人和我。我们都没有完成张瑞的愿望,所以都没有阿垅好。但绝不可能“他们”都使张瑞“失身”了。她不过总把往昔爱情的记忆看作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总是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因此被丈夫怀疑她“不忠实”。其实她真正的“不忠实”只表现在她想和丈夫阿垅分手!因为这是她亲口对我说过的。
至于阿垅诬蔑我是使张瑞“不贞”自杀的人,那纯粹是猜疑。我和张瑞从1942年到1946年结识四五年,相见十多次,一直以礼相待,从没有亲昵的举动,更无不洁的意念,也从来没有到过激情恣肆的程度。有人说“你口说无凭”,那么请你看看我有没有使她“失身”的条件——我和张瑞的每次相见,除了那次她到芦甸家看我,有芦甸的岳母在家照料外,每次都在她家的会客室里。会客室门外,正是一条从大门到后院的通道,家人来往,都要经过玻璃透明的窗前,稍有自尊的人,谁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猥亵淫乱?我们在电视上常见公安分析案情,除了分析犯案动机,总还要分析有没有犯案条件吧!
阿垅怀疑张瑞和我关系不正常,其实由来已久。这是由于张瑞的性格特征,阿垅在结婚前未必了解。因为他们从结识到结婚,为时不到一年;而年龄相差,将近一代。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恋爱观有很大差异,阿垅铁骨铮铮的战士性格和张瑞缠绵悱恻的恋旧情结,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直到结婚前夕,阿垅也只知道“她懂得多而且深,爱好纪德,和我有很多接近处”,但“也有彼此陌生——彼此需要之处”。(见《新文学史料》2006年第3期145页)就在他们还有“陌生”时,由于彼此的“需要”,他们匆匆结婚了。1944年5月8日结婚,7月23日就在写给张瑞的情诗《饮》中说:“我走过了漫长的道路/仿佛从阿非利加的沙漠,/现在我,到达了我自己底梦想和绿洲——/但是我只饮洁净的露珠。”
难道曾经要我“珍重这露水生涯”的张瑞,已经成为不洁的“露珠”了?!这自然引起张瑞的愤怒,而这种愤怒,更使阿垅怀疑张瑞对他不忠实。因此他在1944年7月28日写给张瑞的情诗《无题》中又提出了“爱我/或者不爱我,只是不要冷淡我/和不信任我”,“不要使我在门里而有门外之感”,“不要使我在你的臂中/而意识着自己不存在,/我必须位置在你的心里”。他的这种神经过敏的猜疑,终于不免导致他们夫妇之间爆发激烈的冲突,使阿垅自己产生极大的苦恼。
正如冀 在1991年第二期《新文学史料》上发表的《忆阿垅》所说,“这段时间,阿垅写给我的信总不免有些怨声怨气”,“甚至有比较激烈的语言,如‘逼得我快发疯了。不好说他们夫妇之间的感情发生了什么‘裂痕,但过得不顺心、不愉快则是真的”。
这种由于张瑞婚后还和我保持友好往来而引起他们夫妇之间激烈的思想冲突,可惜我当时一点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一定会毅然和张瑞断绝往来,虽然这会使张瑞难过。
1944年秋,张瑞怀孕了。当阿垅确知张瑞怀的是他的孩子,他宽慰了;也理解了张瑞对我怀有的歉意,因而在1944年9月写下了《无题——又一章》(见阿垅诗集《无题》),好像一时消除了对我的误解,而且另起了一个笔名叫“亦门”,以附和我和张瑞初恋时用的笔名“令门”,并要求张瑞“不要计算星和星间的空间”,他们之间的冲突似乎暂时缓和了!
但是,张瑞前此在感情上受到的猜疑,在人格上受到的污辱,特别是她对夫妻之间可以十分宽容的向往破灭了,她尝试了多次使她难忘的爱情,也尝试了这次使她难受的婚姻,结婚使她在感情生活上没有一点自由的空间,她开始感到阿垅对她的爱是一种束缚,这种要求独占的爱,“爱得使她受不了!”加以山洞的庸俗环境和清苦生活,也是她不能忍受的,因此她一怀孕,就借保胎待产回到成都娘家,从此不愿再回山洞。可是,出嫁以后,久住娘家不走,又使她有受不了的闲言碎语,那么,叫她往哪里去呢?!
张瑞自杀一年多以后,阿垅终于痛定思痛,剖析了张瑞自杀的根本原因。1947年10月,在寄给胡风的信中反思说:“为了我的‘原则,使她自杀,血应该染在我的手上。”他的“原则”是什么呢?“爱情最难于容受一切不属于它自己的东西”,“不全有,宁全无”,也就是柏拉图说的“不完全,则宁无”。但张瑞不这样认为,她认为爱情的最高境界,是可以宽容爱人的一切,否则她宁愿“祈求毁灭”。阿垅说:“你向我祈求毁灭么,我不是什么美丽的暴力……”(见阿垅诗集《无题》P8)然而,阿垅的“全有”与张瑞的“自由”的冲突,阿垅的“不容”与张瑞的“宽容”的矛盾,使张瑞希望人人都怜爱她的梦想粉碎了,她终于选择了自我毁灭,正当她21岁的青春华年,追寻她钟爱的堂兄,用她自己的手,结束了她的“露水生涯”,为阿垅留下了一条“永勿相忘”的血脉,也为她自己留下了可以世代延续的生命。
在这一场令人痛心的悲剧中,我也不是没有过错的!我的最大错误就是在张瑞结婚以后,不该和她保持友好的往来,以致引起阿垅的误解,导致他们夫妇之间爆发尖锐的冲突,造成张瑞感到不能自由呼吸而自杀。但是,绝不是像阿垅、舒芜所想象的:张瑞自杀,是由于我和张瑞发生了使她“失身”的问题。我与张瑞的友情是纯洁无瑕的、光明正大的、可见天日的!我与她从未有过超过友情的举动。那一切流言,都是对我的诬蔑和诽谤!舒芜,你武断地说,“陈守梅夫人张瑞的自杀,同他有关”,请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就得承认:在阿垅已经反思知错的60年后,你还在造谣惑众、哗众取宠!
至于你对成都“平原诗社”的诽谤,也是胡言乱语、信口雌黄。你对成都在抗日救亡运动时期和反蒋爱国运动时期的进步文化活动,知道多少?你对成都“平原诗社”的活动又知道多少?你竟凭空武断说“发源于成都的,以什么‘平原诗社之流为代表,实在祸国殃民”,你能举出几件他们“祸国殃民”的事实吗?你对“平原诗社”的看法为什么和荻帆、曾卓、绿原、冀 等人截然相反呢?邹荻帆说:“由于(《诗垦地》)第一集的出版,我们从此便得到外地一些年轻诗人的支持,其中有与‘诗垦地社相似的,便是成都的‘平原诗社,他们之中有几位比较活跃的青年诗人,也参与了写稿,并解决了我们一些具体的困难。应该说,我们是未分彼此的。”我还可以据实告诉你:“平原诗社”中的不少人是中共党员,曾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做出不小的贡献,他们怎么就“祸国殃民”啦?倒是由于你引发的胡风冤案,“平原诗社”中许多人被牵连受难:芦甸、方然、寒笳被逼致死,缪恒苏被打致残,许伽、葛珍历尽坎坷;我也由于你的“贡献”,而受牢狱之灾,颠沛流离,几乎家破人亡!但是,在那大难临头之日,我们中没有一个卖友求荣的,比你高尚得多!
2008年10月时年88岁